六一一章 自律的山人
黃端章看看大家都不理他,感到這些紳士總是限於幻想,太幼稚了。
看到吳忠信支支吾吾的回答不出爲什麼讓李、黃、白下野,也回答不出爲什麼讓紅軍駐守這裡,黃端章有些生氣了。
他大聲地說:“你們不要吵了。你們要學會面對現實!眼下中國的現實。”
吳忠信也勸導:“你們要注意聽。我不能保證你們的生活不變,但是我總是會幫助你們的。”
黃端章繼續說:“你們也是我們的人民,也是這塊土地上的主人,你們要像個樣子!”
紳士們總算靜下來。
其中一個大地主岑紳士說:“我們千年來都是這樣子的。我們忠心朝廷,我們照顧民衆,我們學習禮儀,到底爲什麼要放棄我們?”
黃端章看看其他紳士,大家都表示關心這個問題。
黃端章說:“我是駐軍總參議,並不涉及這個體制的問題。我們今天也不是來解決你們的問題的,主要是瞭解你們的情況,認識一下你們這些城鄉士紳。”
岑紳士說:“所以,我們才找吳代表,你攔着我們做什麼?”
黃端章說:“吳代表也是來了解你們這裡的運轉情況的,你們這樣子,我們怎麼了解實際情況?”
岑紳士嘆到:“我明白了。你們根本不想解決問題,就是來看看我們怎麼驚慌。我告訴你,我已經讓我們的子弟,退出軍隊保家鄉。”
黃端章說:“沒有用的。你拼上所有的力量,也是難以抵抗百姓的力量。你要冷靜應對纔是正路。”
岑紳士說:“世代祖產,豈能就這樣斷送在我們手裡?”
黃端章說:“你就這個水平?大清,大明的皇朝在哪裡?他們的軍隊比你們多麼?”
岑紳士大怒到:“士可殺不可辱,我就是要拼盡全部,也要保護我的財產、土地。”
吳忠信看看兩個人卡住,說道:“岑老先生,你要知道,我們是革命黨,不是封建王朝的替換。我們國民政府也是提倡耕者有其田的。國共分歧在於農民脫離了政府自己行動。”
岑紳士說:“難道我們就躲不過去麼?”
吳忠信說:“是的。這是千年的難關。你們一直沒有弄明白,大清爲什麼垮掉?這次讓這裡自主,不是讓你們繼續做長官司,做朝廷的代理。”
岑紳士說:“你們準備讓我們怎麼樣?”
吳忠信說:“所以你們要冷靜下來,大家才能談一談啊。”
岑紳士不再說話,本地大商號老闆黃紳士一直比較冷靜。他說道:“我在經商之餘,也買了400畝地。根本就不怎麼賺錢,純粹是一種心理依託。如果政府能夠保持這裡的治安,農民們也就是能夠活下去。如果保證不了治安,農民們就會捱餓而死。”
吳忠信說:“這種情況我們知道。政府北伐的軍費,也都是農民負擔。現在政府想要建設,也是需要農民負擔。李、黃不願意由他們治理廣西,就是不想從這裡籌集經費,而必須與你們繼續打交道。這會給廣西土地變革帶來阻力。”
黃老闆說:“李、黃避嫌,確實是高明,高明的人啊。可是我們怎麼辦?你沒有強有力的人物,會形成一團亂麻。”
黃端章說:“紅軍有綏靖地方的經驗。你們商路首先會受到保護的。我就是想聽聽你們需要紅軍怎麼提供一些保護。”
黃老闆說:“很難說農軍不過激。他們在大山裡面,你很難做到綏靖。”
黃端章說:“我們保證做到肅清山匪。問題是,農軍是被你們刺激的,你們自己也要主動解決問題。不要總是讓農軍爲匪。”
岑紳士說:“那是他們被赤化了。我們千年的土地租金和地租,怎麼就有罪呢?”
黃端章說:“各人有各人的的看法。我不希望跟你探討這些問題。你們怎麼應對軍隊換房後,農軍的回家?”
岑紳士說:“我也在武裝自己。有那個敢於挑戰我們,我們地主也要組織聯軍。”
黃端章說:“保護你的家園,我們還是支持的。你最好還是不要主動挑起事端。”
岑紳士說:“原來那些農軍殺了不少財主,你們就這麼放過去麼?”
吳忠信接話說:“這些案件需要法律處理,你可以到法院起訴他們。”
黃老闆說:“除了武裝,我們也準備了談判,現在已經去請江西的財主們做參謀。”
黃端章說:“我對你們商人資本家抱希望。你們知道進退。這是一個變革,千年的變革。以前你以爲農民活下去就行了。現在他們要平起平坐,自己做自己的主人。”
岑紳士說:“不搞窮人專政了麼?”
黃端章說:“專政肯定是不行的,階級鬥爭還是有的。”
岑紳士說:“階級肯定存在,鬥爭也存在。但你不能說,我收地租就有罪!這是什麼說法?馬克思說的就對麼?”
黃端章說:“至少有這麼一種說法,有一些人持這種觀點。你能怎麼樣?所以還是爭自己的權利纔是正經。”
黃老闆說:“我明白,黃總參議話不好聽,但是也是現實問題。”
黃端章說:“我們今天來,就是看看你們紳士準備怎麼面對這一切,紅軍好對局勢有一個評估。”
其他幾個參議員也開始插話。
大家開始冷靜考慮這些問題。黃端章和吳忠信開始瞭解紳士們的計劃。
強鄰沒有這些煩惱,他和周國蓮、水凌、田家兄妹帶着衛隊,行進在定番縣境內的峽谷中。
擺金苗區,苗家山寨。大家圍在一起吃飯,主要是大八碗的當地特色菜,這是看在周國蓮的面子上。峒主就是當地的鎮長,現在就是在他的家裡。
強鄰正在向鎮長打聽這裡的歷史和風景。
鎮長說:“我們是仲苗,我們祖輩都在此居住。大清開發苗區的新疆六廳,就是在我們苗區。所以,我們是生苗編成了熟苗。”
強鄰問:“你們除了峒主編成了鎮長,還有什麼不同麼?”
鎮長說:“這裡的族人編成了大清的臣民。原來都是我們的隸屬,現在也都直屬大清。”
強鄰有些不懂。
水凌說:“峒主的隨從,不是峒主上級的隨從。雖然峒主是皇上的隨從,但是峒主的隨從不是皇上的隨從。大清朝把峒主的隨從變成了直屬大清。”
周國蓮也說到:“你下屬的下屬,不是你的下屬。因爲他們都有依附的族規,不可以從屬於族長之外的外人。”
強鄰說:“族人變成了自由人?”
水凌說:“直屬大清,也可以說,是大清皇帝的自由人。”
鎮長說:“我只是代表,叫長官司長官,你們叫土司,代表大清管理這些大清的自由人。我們還是叫族人。”
強鄰表示明白。大概自由人就要獨自交稅,不用交給峒主。但是峒主就必須從朝廷取得薪水。”
強鄰瞭解這些族人的處理問題的方式。
鎮長說:“沒有什麼變化。地塊都不動,族裡的事情還是有長老會來討論,他們一般都尊敬我們峒主的意見。我也經常問他們主意。”
強鄰問:“土地現在都歸屬這些種地的族人麼?”
鎮長說:“現在還是公地,也就是名義上屬於鎮長,峒主,實際上也是個人歸個人。但是要遵從長老會的調度,但是沒有人願意調整各家的土地。”
強鄰說:“明白了。這些地,都沒有地契。”
鎮長說:“有。這是大清給的,都歸我們長官司管理。寫着我們長官的名字,但是明確是給族裡的皇帝百姓的。”
強鄰說:“這就是說,名義上是你的,但是公地?具體族人的土地,都是你們族裡互相承認?”
鎮長說:“就是。但是這些土地是我們村的。現在有些族人沒有土地,有些的土地很多,都是他們互相買賣造成的。但是不賣給外人。因爲這是公地,誰也無法賣給外人。”
強鄰說:“明白。長老會和峒主都不行。因爲族人反對?”
鎮長說:“是的。就和你們國家土地,賣給英國一樣,讓國民不可接受。”
強鄰說:“明白。我們的國家,也是你的國家。難道你不在這個國土裡面麼?”
鎮長說:“我不太習慣。我認爲我的國家就是我的土地。你們那裡的土地,都是私人的。”
強鄰說:“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不是自己族裡的土地,你感覺不到家裡人的感覺。”
鎮長說:“是的。現在的年輕人都認同國家了。我們土地實在太小了。”
強鄰說:“國家也是小單元組成的。你把自己的土地看成國家是對的。大的國家不過是你這樣小國組成的聯盟。大清就是主盟的。”
鎮長高興地說:“是。你是理解我們的。”
強鄰說:“好吧。你告訴我一個好玩的地方。”
鎮長看看他們說:“你們是少年,去參加我們年輕人的聚會好了。他們會有對歌的聚會。”
周國蓮興奮起來,她說道:“好。我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