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周白建飯店的施工方是濟山市一個普通規模的建築公司。
說是建築公司,其實在職工人根本沒多少人,很多人都是一些散兵遊勇,在公司需要人手的時候纔會過來幫忙。
不過既然被設計院的張銘推薦那麼就一定有一把刷子,手藝和管理方面是沒問題的,這個在後面的飯店建設過程中也得到證實。
公司老總叫做張顯發,一個四十多歲身材矮壯的男子,精神頭很足,不管什麼時候安全帽下的臉上都樂呵呵的。
在接到周白的電話後,他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聽了事情的經過和周白的要求,只用了一支菸的工夫就給了一個方案,連設計師都沒用。
新的魚池就在周白家後山的山腳,離小河溝不遠的一大塊平坦的區域,離飯店的位置也不遠,兼備觀賞、安全、方便等功能,因爲考慮到以後會對周圍大規模改造,所以新的魚池不大,也就一畝左右。
當然最好的辦法就是魚池周圍圍上鋼化玻璃,類似海洋館一樣,雖說變異魚就兩條,但是絕對值這個待遇。
這種設計方便人們觀看,易於變異魚的活動,也防止有人隨便往裡扔東西,可謂是最理想的選擇。
但是周白大概問了一下價格後就果斷放棄了,現在錢夠不夠不說,指不定以後因爲整體格局還有有很大變動,最後只能方便行事,在魚池周圍加上欄杆,多派人看守。
建一個魚池根本費不了多少事,材料人工都是現成的,整體算下來花的錢相對於整個飯店的工程算得上九牛一毛,張顯發稍微算了一下賬索性賣個人情,免費幫助周白修建。
幾千塊錢的活兩人都看不眼裡,周白也不假意推遲,感謝了一番,送走張顯發,扭過頭才注意到孫秀美還在那裡,歪着頭讚賞的看着他,不知道再想些什麼。
周白被看的有些不自然,轉移話題道:“張哥他人呢?什麼時候走的?”
“他向隊長彙報這裡的情況去了,看你忙就沒打擾,讓我給你說一下。”
孫秀美說完就低下頭,用腳上錚亮的小皮鞋踢着地上的土塊,一副欲言又止,又裝作沒事的模樣。
氣氛有些沉靜,周白疑惑道:“還有事?”
“嗯。”
“那就說唄,咱倆的關係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誰和你有關係,”孫秀美沒好氣的白了周白一眼,不過被他這一打岔,氣氛到是緩和了很多。
“我要離開周村了。”
“離開周村?”周白沒反應過來,隨意道:“離開就離開唄,你哪一週不離開幾天啊!”
鎮派出所派遣駐守在周村的民警是輪流值班的,每次兩三個人,隔上幾天換休一次,不光周白,周村的人也早就習以爲常。
“不是,以後不會來了,”孫秀美攏了一下額前的秀髮,看着周白說道:“上午剛接到通知,我要去黨校進修一段時間,然後畢業後,或許,可能就留在市裡工作了......”
“上市裡工作啊!”
周白喃喃道,臉上沒有了剛纔的嬉皮笑臉,很明顯,孫秀美這是要高升了,家裡看樣子給找了關係,上黨校進修一段時間調到市裡上班。
不知道爲什麼,周白心裡有些發悶,一股濃濃的失落感涌出心頭。
“上市裡也好。”周白努力的擠出一個笑臉道:“大點的城市發展機會總是比小城市多一些,這麼好的機會多少人盼都盼不着呢!回頭畢了業就將家安在市裡,早點結婚,你也老大不小了。”
“要你管。”孫秀美嘀咕着,撇開頭說道:“那我先回去了,我這邊還要收拾東西,你幫我給阿姨帶個好,謝謝她這麼長時間的照顧。”
“行啊,你忙去吧!沒事的時候......可以回來看看。”
......
孫秀美走了,走的很突然,猶如來時,靜悄悄的沒有驚動任何人,或許留下了一些痕跡,只是不知道落在了誰的心裡。
周白望着已經消失不見的身影久久不語,心裡複雜的難以形容,人這一輩子總是要跟很多人擦肩而過,這種事情他上輩子經歷了很多,本來以爲已經習慣,可是真的等再次發生,才知道那顆心依然脆弱。
站了半天,周白終於收回了目光,感嘆道:“唉,有個好爹就是好啊!”
他終於體會到上輩子網絡上流行語拼爹的意思,孫秀美自身條件本來就很優越,加上有個好爹,以後的道路可謂是一帆風順。
不比不知道,這一比才清楚,白天鵝依然是白天鵝,經過變態發育的癩蛤蟆還是癩蛤蟆,投的胎不同,結果就不同。
孫秀美這一走,小河溝這裡更加沒人了,只剩下周衝皺着一張胖臉蹲在一旁。
整件事他都全程參與,沒想到會是這個結局,聽着周白唉聲嘆氣,他也忍不住一嘆,安慰般的從兜裡掏出一根皺巴巴的煙遞過去,道:“白叔,抽根菸。”
周白扭頭接過周衝遞過來的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皺着眉問道:“不是,衝子,你唉聲嘆氣個什麼勁?”
“我替白叔你不值。”周衝悶着頭也給自己點了一根菸,接着嘆氣。
“有啥值不值的,我現在的生活不也很好,不能拼爹,我這一代也不差啊!”
“不是。”
周衝擡起頭,眯着深邃的小眼,透過青白的煙霧認真說道“白叔,我小的時候就跟在你屁股後頭玩,你經常說,咱就是坐井觀天的癩蛤蟆,外面的人就是那天上飛的白天鵝,咱不指望有一天出去後變成那白天鵝,但是一定要有就算是咬也要將白天鵝拉下天的心。”
“對呀!沒錯啊!不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不是一個好青年,這話沒毛病,咋了?”
周白點了點頭有些納悶,這話是沒事的時候逗樂子說的,沒想到周衝竟然還記得住,可是現在說着話什麼意思。
“還咋了,”周衝狠狠拍了一下大腿,痛心疾首道:“白叔,你這好不容易遇到一隻落地的白天鵝,沒吃那天鵝肉不說,連跟毛都沒掉就放跑了,虧不虧啊!”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