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敢把男人公然領回王府,他非讓那些未經自己允許就踏入王府大門的人,血濺三尺。
“只許周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西門疏放下茶杯,清冷的聲音有着威懾。
“東方傾陽,這可是南楚國,不是你們蒼穹國。”端木凌瑾臉色一沉,身影一閃,大手朝西門疏的脖子擊去。
電光火石間,一抹白影閃過,端木凌瑾手背上傳來一陣劇痛,反射性的收回手,看着手背上的幾條傷口,傷口不深,滲出來的血卻呈現出赤黑色。
目光轉向蹭在她肩上,渾身炸毛的貂兒,眼眸裡的寒意逼人,若非手背上的傷口提醒着他,根本沒見到貂兒剛剛動過。
砰!西門疏站起身,抓起茶杯,重重的砸在地上,發出清脆刺耳的響聲。
老皇帝跟端木凌瑾震憾的目光均鎖定在西門疏身上,有膽量,她是第一個敢在御書房,當着皇帝的面砸東西之人。
何況,她還是一個和親公主。
“端木凌瑾,本公主也告訴你,就算這裡不是蒼穹國又怎麼樣?虎落平川,不一定就會被惡犬欺。”沒有高亢的歇斯底里,西門疏的聲音很平靜,聲線卻冷了三分。
老皇帝沉默,端木凌瑾陰沉着臉。
西門疏接着說道:“先協議和親的是你們,如果不是你們,本公主用的着千里迢迢,翻山越嶺,遠嫁到你們楚南國嗎?”
“在南楚國想要娶本公主的人如過江之鱉,以和親公主的身份嫁到你們楚南國,舉目無親,毫無棲身之處,就活該遭受你們奚落欺凌嗎?”
“同樣是護送,在蒼穹國邊境,由你們南楚國的護國大將軍親自接迎,在蒼穹國境內一帆風順,到了你們楚南國境內,本公主就被擄走兩次,對那兩次事件,你們楚南國有給蒼穹國一個交代嗎?給本公主一個說詞嗎?既然你們楚南國沒有誠意與蒼穹國和親,當初爲何要派使節去求和親?”
面對西門疏咄咄逼人的話,所有人頓時無話反駁。
端木凌瑾一雙陰厲的眸子倏地一緊,薄脣緊抿出了冷漠的弧度,終究一言不發,袖袍下的手指卻收緊了力氣,手面的青筋暴起出賣了他悄然無聲的憤怒。
“傾陽公主,東西可亂吃,話不可亂說。”老皇帝有些緊張起來,這丫頭,開口一個蒼穹國,閉口一個南楚國,平靜的語氣裡卻透着犀利,這不擺明了是在用蒼穹國壓他嗎?
南楚國與蒼穹國在兵力上旗鼓相當,而真正能在戰場上力挽狂瀾是東方邪跟西門疏,四年前,東方邪跟西門疏夫妻同心,齊力從東方臣手中奪走皇位。
那一場戰爭可是實戰,雖沒讓蒼穹國的百姓生靈塗碳,卻也秧及溏水。
兩人並沒因從東方臣手中謀奪皇位而遺臭萬年,反之卻名留青史,西門疏更是因巾幗不讓鬚眉而留下一段佳話。
說白了,他畏懼的不是蒼穹國的勢力,而是東方邪與西門疏夫妻同心。
而現在,他們夫妻不同心了,東方邪滅了相府,立了另一個女人爲後,還封了妃,他們的機會來了。
“好一個東西可亂吃,話不可亂說。”淡語,西門疏臉上有着超乎平常的平淡,接着又問道:“試問一下,本公主有亂說一句嗎?”
兩人沉默。
西門疏接着說道:“是你們指名要傾陽公主,在蒼穹國傾陽公主的名望雖不及西門疏震驚中外,卻也不錯,而嫁到你們楚南國,成親第二天,就成了遠近馳名的棄妃,甚至更糟粕,人盡可夫,放浪形骸。”
“謠言是否屬實,本王想,你傾陽公主比誰都清楚。”端木凌瑾薄情的脣漾起冷冽的笑意,厲害,居然把所有的錯都歸結在他們身上。
“其王爺,本公主漂亮嗎?”西門疏突然問了一句不着邊的話。
端木凌瑾嘴角抽了抽,緊抿着脣,以沉默回答她,坦白說,她的確很漂亮。
如果說,西門疏是蒼穹國的第一美女,那她就是第二美女,僅次於西門疏一丟丟,可惜,他沒見到過那個巾幗女英雄西門疏。
“這話好像完全不着邊吧?”端木凌然低喃着,身影一閃,頭枕在墨肩上,低聲問道:“墨,你覺得她漂亮嗎?”
墨側目睨了端木凌然一眼,肩上一抖,將端木凌然的頭彈走。
“小皇叔,你家墨欺負我。”端木凌然揉搓着微痛的臉,臉上的笑意卻不減,他的三皇嫂越來越有意思了,他當初怎麼就不自告奮勇,跑去找皇父,讓他把這女人嫁給自己。
端木夜擡頭給端木凌然一個凌厲的眼神,端木凌然自討沒趣,摸了摸鼻子,閉嘴了。
“傾陽公主豔冠羣芳,絕色佳人,宛如一株遺世的雪蓮花般,芳香四溢,朕後宮嬪妃之中無人能與之媲美。”老皇帝毫不吝嗇的讚美,想要端木凌瑾誇獎女人,比殺了他都難。
老皇帝有些後悔逼端木凌瑾娶蒼穹國的和親公主,如果早知他妥協娶她,卻不善待她,就應該讓自己其他兒子娶她,只可惜,他的兒子中,就只有端木凌瑾跟端木凌然沒娶妻。
“既然如此,沒理由我被擄走兩次,還能保有完璧之身。”語不驚人,西門疏平靜的表情隱透着一股清冷的淡漠。
她理所當然的話把所有人震撼住了,就連一貫沉穩表情的墨,此刻也難得微微的抽了抽嘴角。
這女人真讓人無語,從她口中說出來的話,都變得理所當然了。
“照你這麼說,你被擄走,失了身,還是我們的錯。”端木凌瑾諷刺道。
“難道不是嗎?”西門疏反問道,目光掠過端木凌瑾。“你們保護不利,在你們蒼穹國境內讓本公主被人擄走兩次,不是你們的錯,難道還是手無縛雞之力我的錯?”
“你手無縛雞之力?”冰冷的話,端木凌瑾從牙縫裡迸出,他可沒忘記,叫去替自己洞房的三個男人皆因中毒而亡。
“若非本公主手無縛雞之力,你能輕易就將本公主的手摺斷嗎?”西門疏擡起包紮好的手腕。“難道這不是拜王爺所賜?還是王爺想否認,說這是本公主故意加害你,不惜折斷自己的手腕做代價。”
“你......”端木凌瑾看着西門疏的手腕,語塞,他試探過西門疏,沒有內力,應該不會武功,可用毒不一定就要會武功跟內力。
“實事勝於雄辯,可本公主的手腕是被其王爺折斷,你百口莫辯。”西門疏停頓了下,又將轉移走的話題拉了回來。“本公主不光只是身子被玷污,還毀了本公主的名節,是在你們楚南國境內出事,你們是不是應該給本公主一番解釋,於國於私,你們是不是應該給我皇兄一個解釋交代?”
“而你們,不了了之,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明着讓人不許張揚此事,暗着卻讓人在背後談論。而你,其王爺,卻拿此事來作文章,藉此羞辱本公主,成爲你新婚之夜拋下新娘,去青樓尋花問柳,將妓女公然帶回王府的理由。”
西門疏平靜的語氣,說得是理直氣壯,東方邪不讓她高調,她就反其道而行之。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開口閉口,自稱“本公主”,難道你忘了,自己已經嫁到楚南國,你如今的身份是其王妃。”陰鷙的語言傳出來,絲絲冷氣蔓延,端木凌瑾冷睨着西門疏。
“試問一下,高貴的其王爺,你有將我當成你的王妃嗎?”西門疏意有所指的問道。
“哼。”端木凌瑾冷哼一聲,眼眸中迸射出凌厲的冰光。“說了半天,你不就是在指控本王沒與你圓房。”
“錯,本公主指控的是,你拿妓女來與本公主作比較,口口聲聲說,不碰人盡可夫的我,卻去寵幸一個青樓妓女,還將她帶回王府羞辱本公主,你是想告訴天下人,我傾陽公主在你眼中連個煙花女子都不如,你藐視的不是本公主,而是整個南楚國,此番舉動,是在公然向我的皇兄宣戰。”一番話,字字珠璣,直拿命脈。
老皇帝的臉色也因西門疏最後一句話而暗了下來,端木凌然也斂起他招牌式的笑容,端木夜妖邪的鳳眸如凜冽的寒風。
“你是在拿兩國的和平來壓本王?”端木凌瑾傲然冷笑,字字清晰。
“很明顯。”西門疏坐回椅子上,擡手將垂落在臉上的一縷髮絲掠到耳後,因爲手腕被折斷的關係,頭髮只是簡單的弄了下,並未縛好。
偌大的御書房突然歸於平靜,靜得都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片刻後,端木凌瑾打破平靜。
“目的?”依舊冰冷十足的聲音,端木凌瑾斜睨着西門疏,如果她真有心挑起兩國戰爭,就不會將此事拿到檯面上說,而是暗中將消息傳回南楚國。
他不瞭解她,卻能察覺出她的咄咄逼人是爲另一件事。
“給我一道印有玉璽的空白聖旨。”西門疏目光是鎖定在端木凌瑾身上,話卻是對老皇帝說,端木凌瑾只是個王爺,他本事再強,也不能私自給她一道印有玉璽的空白聖旨。
端木凌瑾蹙眉,卻在此刻選擇沉默。
“好。”老皇帝一口答應,西門疏的話,句句在理字上,容不得他拒絕。
西門疏的身後可是有蒼穹國做靠山,蒼穹國,他覬覦了很多年,部署了十幾年,計劃在他掌控之中,卻因四年前,東方邪夫妻突然起兵謀反,安插在東方臣身邊的人,全死在東方邪手中,無法裡應外合,所有部屬了十幾年的計劃胎死腹中。
二年前,他就派人向東方邪求和親,指名要傾陽公主,卻遭東方邪拒絕,二年後,他再次派人去南楚國求和親,東方邪卻一口答應,東方邪答應得蹊蹺,他也不知道這次東方邪葫蘆裡到底賣得是什麼藥。
“既然帝君答應了,傾陽也再不打擾。”側目看着端木凌瑾的手背。“半個時辰若不服下青葉草,七竅流血而亡,本公主可不想嫁給你第二天,就要當寡婦。”
目的達到,多留無意。
西門疏站起身,轉身離開,剛踏出一步,猛然停住。
四目相視,西門疏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木夜,頓時有種踏破鐵鞋無覓處,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偌大的空間裡,西門疏只覺空氣稀薄。
貂兒擡頭,望了望西門疏,又將目光移向門口的端木夜,縮了縮脖子,像做錯事的孩子般將頭埋進西門疏懷中。
“他是誰?”西門疏指着端木夜問道,突然間,她想知道,他在這裡扮演的身份是什麼?
一身黑色的錦袍襯托着一種王者般的俊逸尊貴,飄落在額頭前的碎髮散發出魅惑的光芒,攝人心魄的美縈繞在他四周,渾然天成的冷傲氣勢,有着不怒而威的凜冽氣息,那雙妖邪般的眸子雖不能說顛倒衆生,卻足以讓人深陷其中。
“十八王爺,端木夜。”端木凌然打開摺扇,煽了幾下,一身雪白色的長袍,妖嬈的臉上帶着說不清的邪魅與妖蠱,一雙桃花眼在陽光下燦燦生輝,勾魂奪魄。
“十八王爺,端木夜。”西門疏喃喃念道,端木夜......木夜,認識他十多年了,就算他易了容,她也能一眼認出他,何況他沒易容。
端木夜是楚帝最小的兒子,楚帝卻特別寵他,不顧羣臣的反對,執意封他爲太子。
三年前,楚帝病危,太子下落不明,大皇子登基。
他跟木夜是同一個人,卻有不同的身份,到底哪個纔是他。17cwh。
燕臨國的二皇子,如今楚南國的十八王爺。
“你真是傾陽公主?”低沉的聲音,如鬼魅般詭異,夾帶着一股陰冷的寒意傳來。
聽到聲音是從端木夜嘴裡傳出,所有人不約而同的目光均鎖定在端木夜身上,一向對所有事都漠然置之的端木夜,居然對此事上心了。
一出口,就是質疑她的身份,這着實令人驚訝。
西門疏柔如春水瀲灩的眼光飄向端木夜,倏地嫣然一笑,百媚橫生的勾人魂魄,堅定的點頭。“如假包換。”
如假包換,端木夜握成拳頭的手漸漸收緊,坐在椅輪上,宛若一尊冰涼的雕塑,陰鬱着狂狷的氣息。
“你的腿怎麼了?”手覆蓋在端木夜手背上,西門疏心痛的問道。
他是藥師,貂兒雖毒,卻只抓傷了他的手背跟胸膛,可沒抓傷他的腿,沒嚴重到需要坐椅輪的地步。
若非那夜,他將她擄走,她會以爲他是因三年前重傷,落下的病根。
白鳳的醫術那麼厲害,不可能讓他落下病根。
對他的身份,西門疏更相信他這個身份,畢竟,能請動白家的人爲她治腿,燕臨國的二皇子做不到,但是楚南國的太子能。
手背上傳來冰冷的溫度,端木夜感受到,是從她手心裡傳出來,她的手怎麼這麼冰,那夜她身上的溫度也是冰冷,只是他只顧着發泄沒有理會。
端木夜睜開眼睛,對上西門疏的笑容,她的笑是那麼溫婉柔媚,可惜這張臉原本的主人,冷豔寡笑,在楓樹林她會對他這麼笑。
看着她頂着另一張臉,笑得如此勾魂,讓他的心沒來由的加快跳動。
“十四年前,小皇叔十三歲那年,在戰場上受了重傷,索性性命無憂,只是這腿。”端木凌然一臉惋惜的搖頭,餘光卻瞄見西門疏的目光瞬也不瞬的盯着端木夜的腿,這女人怎麼對小皇叔的腿感興趣?
西門疏心一震,十四年前,他不是在蒼穹國嗎?
難道他受傷是假,去蒼穹國以燕臨國二皇子木夜的身份臥底是真?
那麼,真正的木夜又去了哪兒?
隨即,西門疏擡眸,錯愕的望着端木凌然,不是驚訝端木夜的腿,而是驚訝他叫端木夜小皇叔。
端木凌然跟端木夜的年齡相差不了幾歲,端木夜卻是端木凌然的小皇叔,這輩份啊!
西門疏敢肯定,端木夜就是那夜帶面具的黑衣人,他既然要裝殘疾,她也不拆穿他,拖他的後腿。
一計上心頭,晶瑩的眸光斜斜地拋向端木夜,笑得依然甜美,在端木夜的腿上拍了拍,站起身,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你的腿包在我身上,保管在我精心冶療下,讓你重新站起來。”
沒有時間限制,今後她就可以藉着爲他治腿,光明正大的賴在他身邊。
“不必。”
“好啊。”
端木夜跟端木凌然異口同聲道,端木夜給了端木凌然一個要你多事的眼神,端木凌然則很無辜的聳聳肩。
“聖旨派上用場了。”西門疏也不與他們爭論,直接拿出老皇帝給她的那道印有玉璽的空白聖旨,拿起一旁的筆墨硯,秀娟的字落下,寫好之後,西門疏給端木夜過目。
端木夜看完聖旨,濃眉鎖得更深,臉色也更陰沉,拿着聖旨的雙手緊緊的攥起,看着笑得一臉得意之色的西門疏,幾乎牙齒都要咬碎了。
她以爲隨便一張聖旨,就可以接近他,那她就大錯特錯。
“不是吧?”端木凌然斜身看完後,哇哇大叫。“你就這麼把一道隨你任意寫的聖旨白白浪費掉了。”
居然動用聖旨,看來她對楚南國一無所知,這樣的人,還是那個如狐狸般精明的東方邪的妹妹嗎?
沒有東方邪的一半深沉睿智,至少也應該有三分之一吧。
浪費,西門疏不覺得,只要能留在他身邊,付出什麼都值得,何況只是一張她隨意要下的一道空白聖旨。
除了端木凌然,西門疏等人均離開御書房,一聲一聲的咳嗽從龍椅上的老皇帝口中傳了出來。
聽着一聲連着一聲的咳嗽,端木凌然溫和的面容不由的染上一絲擔憂,走上前,將一旁的熱茶端了過來。“父皇,別操勞過度,身子重要,來,喝口參茶吧。”
“朕是被氣的。”喝了口茶,放下茶杯,想到剛纔鋒芒盡露的西門疏,他的火氣就蹭蹭的往上洶,活了五十多年,他還是第一次被一個丫頭威脅得給了她一道空白聖旨,索性的是聖旨被她浪費掉了。
“父皇息怒,別跟那丫頭一般見識,她只是被東方邪寵壞了,應該不甘心踏上和親這條不歸路,所以才借題發揮。”端木凌然繞過案桌,走到老皇帝身後,輕拍着老皇帝的胸口。餘光看向老皇帝孱弱的病態面容,父皇真的老了,他已經感覺不到父皇像繼皇那時,有着一代帝王的尊嚴和威勢。
老皇帝握住端木凌然的手,嘆息着開口,“然兒,朕的身體朕自己清楚,朕老了,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了,蒼穹王朝遲早要交到你手上。然兒,你要切記,必要時心狠手辣是做一個帝君的必要條件。你小皇叔這十幾年來,雖對朝政不聞不問,可你要知道,他纔是楚南王朝的支柱。”
“然兒,你小皇叔雖比你大二歲,可他五歲就被他舅舅帶到軍營,十二歲就是三軍統帥,第一次與西涼國交戰,誘兵深入,甚至用身爲三軍主帥的自己什麼做餌,帶着面具,金戈鐵馬,領軍百萬,南征北討,無一場戰敗,創下戰場上的神話,收復了四周所有的小國和諸侯,這遼闊的土地,可以說是他一手打下來的,如果不是十四年前,攻打蒼穹國,在東方邪手中吃了敗戰,傷了腿,如今這楚南國的帝君就是他。”
思緒不由的回到了當年,如果不是他將軍中情報告訴東方邪,裡應外合,現在的帝君就不是他,而是小他三十歲的端木夜。
父皇接受不了端木夜腿殘的事實,一病不起,拖了下年,父皇才駕崩,而端木夜雖貴爲太子,卻下落不明。
他就順理成章的繼承皇位,與蒼穹國簽訂協議,永世修好,互不侵犯,當年與他簽下協議的是東方臣,如今的帝君是東方邪,東方邪野心氾濫,他不敢保證東方邪會遵守協議。
“兒臣知道。”端木凌然點了點頭,他也知道當年的內幕,如果不是父皇暗中勾結東方邪,小皇叔怎麼可能敗在東方邪手上,父皇以爲自己做的滴水不漏,熟不知,小皇叔早就知道當年的真相,只是他看在手足情份上,不與追究。
“知道就好。”老皇帝連連點頭,拍着端木凌然的手背,目光裡不再有往日的犀利算計和威嚴凌厲,而是多了份爲人父母的慈愛,突然老皇帝低聲問道:“然兒,你跟你小皇叔走得很近,有沒有發現他的異常?”
“父皇。”端木凌然一愣,他不是聽不懂老皇帝的話,只是不想敢相信。
“這十幾年來,他都坐在椅輪上,若不是宮廷中重要宴會,他幾乎都在王府裡,十八王府是先皇死前,親自爲他建,守衛森嚴,先皇臨死前下有遺照,若非他同意,任何人不許踏進十八王府一步,否則格殺勿論,朕亦不例外。”老皇帝慈祥的目光裡忽然多了一份渾濁的黯淡。
“父皇,你想問什麼?”低低的嗓音,艱難的從端木凌然口中溢出。
“他腿殘是否屬實?又或者說,他的腿早就已經好了。”這就是老皇帝擔心的,端木夜不是那種甘於平淡的人,當他真的平淡下來,不是看破塵世,就是在韜光養晦,端木夜一直都是他的心病,他對他放下不了戒心。
端木夜黯然失色,目光突然變得很晦澀,似乎包容着千絲萬縷的情愫,這就是他的父皇,縱使小皇叔一退再退,不願手足相殘,甘願坐在椅輪上十年,父皇依舊防備着他,他將父皇當成哥哥,父皇卻沒將他當成弟弟。
“是真的。”端木夜吸了口氣,儘量壓抑着自己澎湃的心,抽出手,揚起招牌式的笑容。“父皇,保重身體,如果沒什麼事,兒臣告退。”
這孩子,有帝王的精明,卻沒有帝王的殘忍,他如何放心將皇位交到他手中,重重的嘆口氣,對着端木凌然的背影道:“然兒,朕允許你跟他走得近,卻不允許你跟他交心,然兒,你要切記這四個字,功高蓋主。”
腳下一滯,可無形之中,端木凌然感覺到背後,一股陰冷的寒意從空氣中傳遞而來,冰冷刺骨,陰寒的似乎要凍結他全身的血液。“兒臣,銘記在心。”
老皇帝凝望着端木凌然遠去的背影,這個兒子是她拼命生下來的,他最愛這個兒子,想把最好的東西都留給他,他沒有端木夜的城府善謀,也沒有端木凌瑾的韜光養晦,他內斂穩重卻不夠殘忍狠毒。
皇宮門口。
“巳時出門,申時必須回府。”端木凌瑾丟下一句話,縱身躍上馬背,揮鞭揚長而去。
看着端木凌瑾決然離去的背影,西門疏纔沒將他的話聽進耳裡,低眸看着端木夜,清眸閃過一抹狡黠。“木夜。”
墨推着輪椅的手微微一顫,木夜,除了在蒼穹國,沒人這般叫過主子。
這女人到底是誰?
有着一張與西門疏一樣的面容,如果不是他很確定,她並非西門疏,還真被她這張臉給騙了。
蒼穹國的人,又是一張西門疏的臉,墨不得不擔憂起來。
端木夜妖邪的鳳眸裡閃過一道複雜,擡起眼簾,對上西門疏泛着笑意的清眸,妖冶的臉上沉澱着一道凝重。
倏地,餘光瞄見遠處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雙眸閃過一絲寒冷的精芒。
“滾。”冰冷的低吼,昭示着他的情緒已達到了盛怒的邊緣。
西門疏一愣,他居然叫她滾,他真沒認出自己嗎?還是他真將自己給忘了。
可是,她剛剛明明在他眸中捕捉到一抹複雜的光芒。
驚豔的臉上染了幾分沉鬱,清眸裡也籠罩上了一層無奈的凝重。
“喂,聽到沒,木夜叫你滾。”西門疏看向墨道。
墨嘴角一抽,這是在叫他嗎?明明是在叫她滾。
這女人不可能聽不懂,絕對是故意的。
西門疏的臉皮若是厚起來,絕對比城牆都要厚。
當年她除了不擇手段逼東方邪嫁她,還有就是臉皮厚,無論東方邪說什麼難入耳的話,她都可以做到聽而不聞。
若說當年她對東方邪不擇手段,現在她就準備對木夜就死纏爛打。
端木夜目光一怔,若是以前,她絕對不會如此。
現在的她,讓他有點陌生,陌生根本不像她。
西門疏朝端木夜一笑,含笑的眼眸,足以媲美璀璨的星子。“木夜,我來推你。”
跑到輪椅後,用身子擠開墨,墨面無表情的掃了西門疏一眼,這女人是雙面人,一會兒冷若冰霜,一會兒柔情似水。
“東方傾陽,你給本王滾。”端木夜連名帶姓的叫,胸口一陣悶痛,痛得他不停的咳嗽,臉色煞白,好似隨時都會倒下般,甚至還咳出血,鮮紅的血絲從他嘴角溢出,極致的妖豔。
西門疏來到端木夜而前,手指撫過端木夜嘴角上的血絲,一臉擔憂的問道。“木夜,你怎麼了?”敢領百陽疏。
“主子毒攻心脈。”掃了一眼她肩上的貂兒,墨擠開西門疏,一掌推在端木夜胸膛,用真氣幫他調理。
“毒攻心脈?”西門疏突然想起他被貂兒抓傷,沒想到他真中毒了,拿出一顆藥丸,喂進他嘴裡。“解藥。”
藥入口即化,沒多久,西端木夜胸口不再悶痛,反而清爽舒暢。
“木夜,怎麼樣?現在有沒有覺得好了點。”西門疏緊着問道,端木夜會中毒,多多少少與她脫不了關係,如果她急時阻止貂兒,他也不會被貂兒抓傷。
“你真是東方傾陽?”沒理會西門疏的關心,端木夜心裡沉澱着一股說不來的悵然。
西門疏心一酸,蹲下身,握住他搭在腿上的手,用着深情洋溢的目光望着他,低聲問道:“沒死,爲什麼沒回來找我?”
回去找她?
腦海裡再次浮現出當時的一幕。
“跟我走,許你一生一世。”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此生有你,足矣!”
“對不起。”
“我不想重蹈覆轍。”
昏迷了一年,而她卻爲東方邪生了個女兒,叫他如何回去找她。
心裡的嫉妒之火瞬間上升到了一個高度,鳳眸狠眯起,眸光陰沉冷洌,冷漠的聲音低沉而有力。“莫明其妙。”
西門疏笑容凝結在嘴角,他居然說莫明其妙?
除了冷漠,還是冷漠。
他掩藏得太深,窺視不了他的內心世界,所以,西門疏不知這句是發自肺腑之言,還是......
西門疏擡手揉搓着眉心,他到底有沒有認出自己?
除去甘蕊兒,西門疏忍不住摸了摸臉頰,這張臉是以前那張,他不是愛西門疏嗎?
見到一張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的臉,還能冷漠到底嗎?
“過來。”端木夜寒聲,以命令的口吻說道。
西門疏一愣,心裡一陣切喜,當順着他的目光看去,表情一僵,他居然不是在叫她過來,而是在叫蹲在她肩上的貂兒。
“你想對它做什麼?”想到貂兒把他抓傷,西門疏反射性的將貂兒護在懷中,一臉戒備的看着端木夜。
端木夜眼眸變的幽深而森冷,冷冷問道:“你說呢?”
“它是我的,不是你的。”事情的發展嚴重脫了軌道,西門疏需要時間整理思緒,轉身大步離去。
望着她的背景,心底涌過了一道複雜,沉默緊攥着輪椅上的扶手,臉色變得有些凝重了起來。
“她這是怎麼了?”不知何時走來的端木凌然疑惑的問道,在御書房還見她緊張小皇叔,轉眼就翻臉,這和親公主還真不能用常人的判斷力來判斷她。
“怕主子跟她搶那個只貂兒。”墨肯定的道。
端木夜緊鎖着眉,臉色陰冷,抿了抿脣卻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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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叔,不帶你這樣的,那是我看上的貂兒。”端木凌然不淡定了。
將端木凌然無視到底,墨問道:“主子,要追嗎?”
真是應了那句,女人心海底針,前一刻還揚言要爲主子冶腿,下一刻就翻臉無情,丟下主子走了。
端木夜搖了搖頭,冷聲道:“回府。”
回到其王府,端木凌瑾纔回府不久,就見西門疏回來了。
這女人不是應該跟小皇叔去十八王府嗎?難道被小皇叔趕了回來。
這女人敢藐視他的威勢,還敢對他下毒。
“別以爲手握一道聖旨就可以去十八王府,天下人都不敢抗旨,小皇叔卻敢。”端木凌瑾諷刺道,對她的不自量力。
“讓開,好狗不擋路。”西門疏清冷的眸光掃一眼端木凌瑾。
“東方傾陽,這裡可是其王府。”該死的女人,敢在他的地盤上叫他讓開,還好狗不擋路,她當他是什麼?
西門疏直接將端木凌瑾的咆哮當成耳旁風,畢竟在別人的地盤上,她還是不能太露鋒芒,狗急了都會跳牆。
入夜,西門疏躺在牀上,翻來覆去。
最後躺不住了,翻身下牀,來到窗戶下,藉着冷風想吹散她混亂的思緒。
驀地,見一抹身影掠過,西門疏一愣,看清楚來者,那張笑的欠扁的臉,西門疏越看越覺得他是在幸災樂禍,越想扁他。“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當然是安慰下三皇嫂。”端木凌然如入自己家,大大方方的從窗戶躍進,直朝桌子走去,不請自坐,端起茶壺,翻開茶杯,爲自己倒茶。
“夜靜更深,一個男人來找一個女人,除了苟且之事,還能有什麼,哪兒來回哪兒去,我對你沒興趣,不想把你例爲本公主的幕後佳賓。”西門疏毫不留情,直接下逐客令。
“三皇嫂,你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端木凌然端着茶壺的手一頓,慢條斯理的放下茶壺,拿起茶杯,優雅的抿了一口。“三皇兄府裡的茶還真不錯。”
老皇帝的一番話,讓端木凌然失眠了,偷偷跑出了皇宮,不敢去十八王府找小皇叔,沒臉去。
無聊之下,不知不覺來到了三皇兄的府外,就順便進來看看他那個讓人咋舌的三皇嫂。
“你跟端木夜來往密切?”西門疏突然問道。
“三皇嫂,你能不能用點順耳的詞彙,什麼叫密切,聽得好像我跟小皇叔有什麼勾結似的,只能說我跟小皇叔的感情甚好。”端木凌然笑的邪魅妖冶,一雙桃花眼在燈光下,居然閃着絢爛的光彩,宛如質地最純正璀璨的瑪瑙,而眸底深處卻閃着邪惡的光芒。
西門疏垂眸,不語。
端木凌然一副玩世不恭的說道:“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對我小皇叔見色起心,你該不會是偷偷喜歡上我小皇叔了吧?天,三皇嫂有變成小皇嬸的風險。”
“關你什麼事?”西門疏擡眸,黛眉一蹙。
“我的老天,你該不是真想從三皇嫂變成小皇嬸吧?”笑容凝結在臉上,見到西門疏臉上的表情,端木凌然還真是有些笑不出來。
眸光一閃,西門疏將刁蠻公主的形象展露得淋漓盡致。“不是想,而是肯定,你回去轉告端木夜,我對他......一見鍾情,我要定他的,我的愛是霸道自私的,決不與人分享一個男人,叫他儘快慧劍斬情絲,與他的那些紅顏知己一刀兩斷。”
“你該不會是真的,真的是認真的吧?”端木凌然吞了吞口水,她的愛的確霸道了點,小皇叔可是王爺,三妻四妾,很平常。
他現在也弄不明白,小皇叔爲什麼到現在還沒娶妻生子,除了白鳳,也沒見他身邊出現過什麼女子,有需求,小皇叔上哪兒去解決,不會跟他一樣,跑去青樓風流。
他是蒼穹國的太子,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不過,他還是偏愛青樓,金錢關係,既能解決生理所需,又省去了不少麻煩。
“我看起來像是在開玩笑嗎?”西門疏冷眸睨一眼端木凌然。“我句句肺腑的話,你居然在當我在說笑。”
“三皇嫂,你可是和親公主,天下人皆知,蒼穹國的傾陽公主嫁給了楚南國的其王爺,你如果去招惹小皇叔,你將三皇兄的臉往哪兒擺。你可以找任何人給三皇兄帶綠帽子皆可,唯獨小皇叔不可,小皇叔不是你招惹得起的主,況且,小皇叔也不可能愛上你。三皇嫂,聽我一句忠告,放棄你那遙不可及的夢想,想辦法讓三皇兄喜歡上你,還比較實際一點。”端木凌然苦口婆心的勸說道,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喉嚨都有些乾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