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疏抿脣不語,只是緩緩起身,在衆目睽睽之下,卻未走到屏風前,而是走向老皇帝,身後一片竊竊私語的聲音。
老皇帝看着翩然走來的西門疏,微微蹙眉,這個蒼穹國的和親公主,可不是省油的燈,成婚這第二天,爲了凌瑾丟下新房中的她,特意跑到御書房告御狀。
而她那些話,句句透着威脅,她在用蒼穹國壓他。
西門疏一襲月牙白,身上並未太多華麗的點綴,清幽脫俗,猶如蓮池中最雅緻的一株白蓮。
清淨不染,靜逸出塵。
見狀,端木夜面色一沉,狹長的鳳眸閃過一絲愕然,隱隱夾雜着擔憂之色。
西門疏翩然走到老皇帝身前,曲膝施禮。“皇上,傾陽有個不情之請。”
她在老皇帝面前,從不自稱臣媳。
又是不情之請?老皇帝頭痛。
飄舞的不情之請不算什麼,她的不情之請就讓人頭痛。
心裡再不願意,表面老皇帝還是要做出來,她畢竟是東方邪的親妹妹,微微頷首,沉聲道:“但說無妨。”
西門疏長長的睫羽輕顫,清悠的眼波微流蕩出一片清冷,纖纖玉指一擡,指着端木夜,淡淡出聲道:“傾陽要十八王爺奏樂。”
衆人一驚,連端木凌瑾也沒料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請求,果然,是不情之請。
皇后微微挑眉,一雙清亮深幽的黑眸,仔細將她打量了一番,眸中滿是陰戾的光芒,神態高傲,脣含淺笑,聲音婉轉悅耳。“其王妃,沒人能請動十八王爺。”
端木夜是出了名的孤傲,自從皇位由大皇子接下後,他的個性更加冷漠孤傲,不與人結交。
外面流傳一句話,寧可闖皇宮,莫闖十八王府。
老皇帝輕咳了一聲,有些爲難的說道:“其王妃,不是朕不準,而是先帝曾下過聖旨,除非十八弟自願,否則誰也威逼不了他做任何事。”
誰也不能嗎?然而,西門疏的好勝心被挑了起來,轉身看向端木夜,低聲道:“十八王爺,可否願意爲我奏樂?”
對端木夜說時,她自稱我,是在告訴他,她並非用東方傾陽的身份在邀請,而是西門疏,可惜,端木夜只會將她當成是甘蕊兒。
端木凌然眸光一閃,嘴角揚起意味深長的笑意,溫潤的聲音劃出。“三皇嫂,由我來爲你奏樂可好?我的琴技可是堪稱一絕。”
端木凌然拍着胸,自告奮勇的毛遂自薦。
話音未落,他便感覺到,一股駭人敵意夾雜着肅殺的氣息一閃而逝,端木凌然溫潤如玉的面容上,勾起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
他不是真心想要攬下這份差事,而是在給端木夜施壓。
西門疏不語,明顯是拒絕。
“我的琴技真的比小皇叔的好。”端木凌然挫敗的說道。
端木夜神色沉凝,鳳眸犀利明澈,在琉璃燈下的陰影中,誰也看不清其中閃爍的光芒。
在大家都以爲他會拒絕時,端木夜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菲薄的脣開啓,擲地有聲的吐出一字。“好。”
衆人再次一驚,十八王爺居然答應了?
隨即一想,瞭然了,兩人的關係不清不楚,這一出,更混亂了,他們都可以臆測到,等一下其王妃畫的人準是十八王爺。
不由得紛紛將同情的目光投向端木凌瑾,幾乎看到,他頭上的綠帽子由淡綠變成深綠了。
端木凌瑾眼中不由掠過一道凜然的光芒,握住酒杯的手一陣緊縮,神情僵硬冷峻,面色冷如寒冰。
西門疏滿意的點頭,脣邊浮起一抹淺笑,在宮燈映照下,若有似無,極是清麗脫俗,目光回到老皇帝身上。“皇上,十八王爺同意了。”
老皇帝眸中閃過一絲詫然,當下,爽快答應道:“如此甚好。”
西門疏淡然的走到屏風,隨意掃了一眼顏料,宮女用黑布將她的眼睛蒙上,而另一個宮女故意撞了一下襬放着顏料的架子,藉着扶正顏料的動作,將幾種主要顏料都移了位,她這動作只有幾人看見。
這宮女是皇后的貼身女官,不用想是皇后授意,否則豈會有這麼大的膽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皇宮中,誰強出頭,只會遭事後報復。
老皇帝跟端木夜,還有端木凌瑾也將這一切盡收眼底,老皇帝對西門疏很不滿,當然不會說什麼,端木夜是不屑說,端木凌瑾在賭氣,自然也不會開口。
見宮女得逞,皇后妖媚的丹鳳眼中射出冷肆的淡笑。
端木夜腿不方便,宮女將琴取來,放在端木夜面前,一切準備就緒。
“可以了嗎?”雙手放在琴絃上,端木夜擡眸,看向西門疏。
西門疏站在屏風前,深吸一口氣,執起素筆,輕蘸水墨。“可以了。”
端木夜手指一挑,輕輕撥動第一根弦,一串極美的琴音從他指尖輕盈流瀉,琴聲悠揚如流水暢入心,絃音在空氣中震動。
清澈優美的琴音,悅耳至極。
隨着流瀉的琴音,西門疏的倩影隨着琴音在搖曳,素手輕蘸墨色,在白帛上翩翩起舞。
衆人只能聽到端木夜優美的琴音,卻聽不到那琴音在告訴西門疏顏料的擺放位置。
端木凌瑾的神色愈發清冷僵硬,捏在指間的白玉酒杯,咯咯作響。
他很茅盾,希望她畫不出什麼,在皇宮之中,脫穎而出只會將自己推到風口浪尖上。
因爲她的才藝,是會遭人嫉妒。
西門疏筆下之人,五官愈加清晰,端木凌瑾身體緊繃得如同拉直的弓弦,薄脣緊抿成一線,眉宇間迸出一抹煞氣。
端木凌然斂起笑意,眸中隱有一絲擔憂閃過。
西門疏的身影很快,快得讓人眼花繚亂,也疑惑茫然,作畫不是用手嗎?爲何她跑前跑後,一會在後面,一會在前面。
端木夜面色沉穩,見她畫中之人不禁淡淡一笑。
忽然,端木夜五指快速躍動,琴音由緩入急。
西門疏隨着他的琴音加快,手下也加快節奏,雲袖翻飛,如真似幻,素筆翩舞,妙手丹青。
突然,琴音戛然而止,萬籟俱寂。
西門疏扯下蒙着雙眼的黑布,緩緩擡首,清眸中波光瀲灩,美麗聖雅的容顏上,綻放出了一抹淺淡的笑意。
同時,端木夜也擡眸,兩人傾心對望,心有靈犀。
突然,西門疏擡筆,重重一筆畫去,將畫中之人給毀了。
行雲流水般暢響的琴聲,餘音繞樑,久久不散。
衆人見她這動作,頓時,偌大的殿堂內,剎那間,寂靜的好似無人一般。
他們被一首酣暢淋漓琴曲給吸引,西門疏畫中之人,他們沒看清楚,卻能從五官判斷出,不是其王,也非十八王爺。
西門疏畫得是端木夜在蒼穹國,易容成的木夜,她只爲一人所畫,也只給一人細心欣賞,端木夜看完了,她便毫不留情的毀掉。
飄舞擡手,錦帕掩脣,問道:“其王妃,你這是何意?”
西門疏看也未看她一眼,將屏風轉了一下,背後展現在衆人眼前。
當看清屏風背後時,衆人再次被震驚到了。
一曲之內,她居然連畫了兩幅,而且還是在蒙上眼睛,顏料被移動了之後。
雖說他們剛剛沒來得及欣賞前面那幅,但是他們敢肯定,前面的人,與後面的人是不同的兩人,至於她畫的是誰,已經不重要,重要是他們都被她驚世之舉驚呆了。
端木凌然看清畫中之人,頓時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她居然當公畫的是自己,若是平時,他會受寵若驚,可是此刻他想抱着她的腿,求她別害自己啊!
良久,衆臣才從震驚中回神過來,看着屏風上畫的人,餘光忍不住瞄向端木凌瑾,其王妃與十八王爺之間曖昧不清,沒曾想到太子也身在其中。
一時之間,殿堂內一片死寂,心思縝密的人,便到猜想到其中的原由,作畫可是太子提出來,原來太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衆臣看着端木凌瑾,皆是一片感嘆。
娶妻如此,真是男人的不幸。
“妙哉,妙哉。”端木凌然突然站了起來,拍手叫好。“小皇叔高潔如竹,居然能撫出如此妙極的琴音,三皇嫂清雅若蓮,描出如此妙極的畫卷,兩人默契十足,配合得天衣無縫,真是一對絕配佳偶。”
衆臣一陣沉默,對這個太子真是無語到了極點。
西門疏微不可聽的嘆口氣,大家都在震驚她手下的畫中,而他卻硬將注意力引到她跟端木夜身上,端木凌然想撮合他們,真是絞盡腦汁。
一個是小皇叔,一個是三皇嫂,這是絕配佳偶嗎?
他的小皇嬸跟三哥都在這裡,他這麼一說,叫他們情何以堪。
端木凌然也意識到,現在不是牽紅線的時候,現在他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越過桌子,邁步到屏風前,俯在西門疏耳邊,低聲抱怨。“東方傾陽,我到底跟你結了什麼怨?你要這般害我?”
西門疏也微微斜身,俯在端木凌然耳邊說道:“這就是強出頭的代價。”
不得不承認,她是利用了端木凌然,一石二鳥,即向木夜表白,又在端木凌然跟端木凌瑾之間點起戰火。
“你害死我了。”端木凌然咬牙切齒,從牙縫裡迸出。
“害得就是你。”說完,西門疏雲袖似霧輕撫,身影飄緲,對上端木夜的目光時,盈盈淺笑,如含苞欲放的花兒,或是初綻的白蓮,皎潔如玉,清麗出塵。
衆人看着兩人交頭接耳,彷彿坐實了一般,免不了又是一番聯想。
“你行,算你狠,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端木凌然也不是坐以待斃的人,走到屏風後,託着下巴打量着被她一筆毀了的畫像,左看右看,他都不像是小皇叔。
端木凌然眉頭一皺,莫非,她心中還有其他男子?
回到屏風前,打量着自己的畫像,突然,端木凌然拍手:“妙,妙極,將本太子畫得是栩栩如生,風度翩翩,神采奕奕,三皇嫂,你這畫,讓我也開了眼界,小弟佩服,佩服的五體投地。”
西門疏嘴角一抽,能耐啊!知道避重就輕。
他的語氣如此輕鬆,等於是堵住悠悠衆口,也給了楚帝一個臺階下。
“好,此乃真跡啊!”老皇帝拍手叫好,隨即所有人也拍手,讚不絕口,老皇帝隨即傳喚身側的太監,賞了西門疏許多珍貴的筆墨紙硯,飄舞也有賞賜。
皇后柳眉微挑,眯起妖媚的丹鳳眼,目光冷削尖銳。
“東方傾陽。”皇后低喃着她的名,妒嫉像是一條毒蛇,噬咬着她的心。
西門疏未畫端木夜,絲毫沒減輕她心中的恨意,只因西門疏要求他奏樂,而他卻未拒絕。
西門疏靜靜站在屏風前面,臉上有一絲冷傲之氣,她微微垂首,淡淡施禮道:“謝皇上賞賜!”
那些東西雖珍貴,她卻不稀罕。
飄舞蓮步款款,來到西門疏面前,讚歎一笑,說道:“其王妃的畫,真是讓飄舞大開眼界,心服口服。一曲時間內能畫出兩幅,恐怕普天之下,除了其王妃,便找不出第二人,飄舞很好奇,就是不知,其王妃可以告之,那一筆所毀是何人?”
西門疏秀眉一蹙,看着飄舞,傲氣與不屑消失不見,卻多了一絲不易覺察的詭異。
飄舞伸出纖細的手指,撫摸着屏風上那人的眉宇。“飄舞記性不是很好,只覺得隱約有些眼熟。”
西門疏猛的一震,卻鎮定的看着她,難道這個飄舞公主真認識木夜?
“真是越看越眼熟。”飄舞用錦帕擦了擦嘴角。“燕臨......木......唉,瞧我這記性,一時也想不起來。”
西門疏何等聰穎,豈會聽不懂她刻意隱藏的含意。
她不僅認識木夜,甚至還知道木夜就是端木夜。
“一時想不起,飄舞想拿回去慢慢想,不知其王妃可否將此畫贈予飄舞?”飄舞清亮的黑眸中,閃過一道精芒。
西門疏優美的身姿,靜逸如蓮,她還未開口,端木凌然卻搶先一步。“小皇嬸,你拿我的畫像去做什麼?也不怕小皇叔生氣嗎?”
“太子,此言差異,我只覺那人像故人,想拿回去細想。”飄舞語氣裡有着狂妄和驕縱。17lzr。
“既然是忘了的故人,那就是不重要,想不想得起更不重要。”端木凌然身影一閃,迅速將屏風上的畫取走。“三皇嫂,畫我就拿走了。”
端木凌然朝西門疏優雅的施禮,拿着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先下手爲強。”西門疏一副愛莫能助的看着飄舞,轉身回到自己的坐位上,目光與端木夜對視,淡然一笑。
端木凌瑾目光愈發沉銳,腦中不斷迴旋着,他們撫琴作畫時的默契,她畫了兩人,一個他不認識,一個是凌然,她這是故意讓自己難堪,心中猛然升起一簇炙烈的怒火。“你是故意的?”
“我對他傾心相許。”西門疏淡然的說道。
聞言,端木凌瑾眼眸變得幽暗深沉,心中陡然生起諸多的負面情緒,不是嫉妒,而同憤怒。
突然,西門疏感到腰間一痛,側過頭,冷冷的望着他,“端木凌瑾。”
端木凌瑾瞳眸中迸射出的冷冽寒光。“是你忘了本王的警告,還是你欺人太甚。”
西門疏脣角勾起一抹冷笑,譏諷道:“這不是很好嗎?我越是如此不堪,你越有機會找理由休了我。”
“你就那麼想與他雙宿雙飛。”端木凌瑾的目光冷洌陰蟄,似淬着毒汁的利刃。“別忘了,他已經有王妃了。”
西門疏忍着腰間的痛,緊皺眉頭,瞪着他的眸中,露出一抹憤然之色,反問道:“你覺得我會在乎嗎?”
“如果你真的愛他,你會在乎,若是不在乎,那麼只能說明,你不愛。”端木凌瑾環着她腰際的手臂,驟然收緊,憤怒焚燒着他的理智。
即使在乎,在他面前她也要裝不在乎,他這麼做的目的,不就是想看她痛苦嗎?他想看,她便不讓他得逞。“放手。”
“不放。”端森凌瑾瞪着她,臉上的表情愈加陰沉。“本王警告過你,是你硬要嫁給本王,你將本王的愛情攪亂了,就想去尋你的愛情,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
“你的愛情,是我攪亂的嗎?”西門疏質問,端木凌瑾猛的一愣,眸底涌出無盡的痛意,西門疏想了想,說道:“端木凌瑾,一廂情願的愛情,受傷害的永遠是付出愛的一方。”
她就是前車之鑑,她對東方邪的愛就是一廂情願,結果換來什麼?
趁端木凌瑾失神之際,西門疏將玉簪扎進他手臂上,端木凌瑾吃痛,迅速放開她,得到自由,西門疏欲起身,找理由離開。
“皇上。”一個小太監跑了進來,跪在殿堂中央。
“何事?”老皇帝冷淡的問道。
“啓稟皇上,二皇子命人快馬加鞭送回一罈北冥國陳年御酒。”小太監戰戰兢兢的開口口。
老皇帝微微挑了挑眉起身,略帶着興奮道:“還不呈上來。”
“是。”小太監立即得令。
西門疏打消了離開的想法,御酒,那可是北冥國皇族專用酒,酒勁很強,幾杯下肚,就能整整醉一天,北帝很少自己用,大多都是做爲貢品,貢獻給諸國。
除了皇家人,其他人還釀不出。
十年都只能釀出一罈,即使是貢獻,也只是用酒瓶裝滿,用壇幾乎沒有過。
二皇子有何本事,居然能讓北帝舍一罈?
對御酒大家都只是有耳聞,卻沒品嚐過,衆臣翹首以待的等着。
一盞茶工夫,小太監領着兩名太監進來,酒罈比一般的酒罈小,兩個太監卻極其小心的擡進來,生怕一個閃失,酒罈一砸,他們小命也交待了。
“放這裡,小心點。”小太監指着地面,不忘叮囑兩人。
兩個太監小心翼翼的將酒罈放在地面上,安全着地後,兩人明顯鬆了口氣。
即使密封着,依舊能夠聞到一股淡淡的酒香味。
“來人,拆開,每人倒上一杯。”老皇帝下令,他也大方,沒有留着獨享。
“謝皇上賜酒。”衆臣起身,拱手。
今日能嚐到御酒,不枉此生。
拆封後,一股濃烈而醉人的酒香味兒撲鼻而來,所有人閉着雙眸,深吸一口氣,御酒的酒勁雖大,不貪杯也不會醉倒,每人面前的酒杯斟滿。
凌木凌然起身,率先端起酒杯,放在鼻尖嗅了嗅:“如此美酒,二皇兄真是有心了,在坐的衆位,你們可別辜負了二皇兄一番心意。”
此話一出,衆臣附和,連連道:“那是那是。”
“父皇,兒臣敬您,先幹爲淨。”端木凌瑾說完,便端着酒杯站了起來,仰頭一飲而盡。
“微臣也敬皇上。”大臣們紛紛執起酒杯起身,大臣們的夫人隨同。
老皇帝也執起酒杯站了起來,皇后在他之後,在場除了端木夜,每一個人都站了起來,仰頭一飲而盡,豪邁至極。
“十八王妃,你怎麼不飲。”皇后眼尖的見飄舞舉起杯,卻未飲。
皇后一開口,引來不少好奇的目光。
“皇后娘娘......”飄舞爲難。
“莫非十八王妃對這酒不屑。”皇后此話一出,無疑不是引來殺意。
這可是御賜的酒,誰敢不喝。
“皇后娘娘,你誤會了,臣妾絕非對御酒不屑,只是......”飄舞不敢將她懷孕的事說出來,這孩子不是端木夜的,但是其他人會以爲是,楚帝又防賊似的防着端木夜,若是知道她腹中懷有孩子,無論孩子是不是他的,慎重狠毒的楚帝絕對會,寧可殺錯,也不放過。
爲了她跟東方臣的孩子,在這節骨眼上,她死也不會說。
“誤會?”皇后秀眉一挑。
飄舞咬着牙,求救的目光看向端木夜。
西門疏睨了飄舞一眼,這女人又想耍什麼花招,放下酒杯,她並非第一次品嚐御酒,以前北帝每年都會送一瓶御酒到蒼穹國,當時的東方臣一點也不吝嗇,一瓶酒他會分半瓶到晉王府,她是王妃,自然有得喝。
西門疏喝酒之前,忘了甘力風對她的叮囑,讓她千萬別碰酒,喝完之後,她才記起,沒感到身體有什麼變化,就沒太在乎。
見端木夜又是一幅置身事外的樣子,完全沒有替她解圍之意。
飄舞拉了拉他的衣袖,祈求的低聲道:“求你,幫我。”
端木夜看着杯子邊緣,寡薄的脣瓣抿緊,表情顯得更加鋒利犀銳。“憑什麼?”
“你......”飄舞一咬牙,取出袖袋裡的半塊玉佩,塞進端木夜手中,僅用兩人的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只要你幫我這一次,我便欠你一個人情,只要你拿出這半塊玉佩,上刀山,下火海,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端木夜妖冶的面容上凝結着一層陰沉的寒氣,緊攥着手中的半塊玉,指骨分明,發出咯咯的聲音,手背上青筋幾乎爆出。
一個多月前,她就是用半塊玉佩,讓他娶了她,報復她最好的辦法,就是置身事外,轉念一想,她曾經畢竟對疏兒有恩,雖說這份恩情已還,若是現在他冷眼旁觀......
無論她腹中的孩子父親是誰,孩子總歸是無辜的。
兩人之間的互動,落入別人眼中就是眉目傳情,只有西門疏清楚,飄舞是在向端木夜求救。
御酒,孕婦禁用。
“大皇兄。”端木夜拿走飄舞手中的酒杯,狹長的鳳眸裡閃爍著淡淡的嘲諷,說道:“飄舞不善飲酒,更是對酒過敏,這杯酒可否由臣弟代飲?”
西門疏微微一愣,眉頭一蹙,他還真答應了。
她深知,沒給他好處,他是不會挺身而出,只是,她很好奇,飄舞到底答應給他什麼好處?
老皇帝微眯了眼,犀利的目光落在飄舞身上......確切的說應該是落到她平坦的腹部。
飄舞心一驚,手心裡沁出冷汗,卻依舊強裝鎮定。
“十八弟媳不善飲酒,還過敏?”老皇帝問道。
門只個第老。“皇上怒罪。”飄舞柔柔弱弱的開口,令人不得不相信。
“也罷,十八弟愛妻如此,朕能說什麼,就由十八弟代勞吧!”老皇帝並不爲難,心裡卻在醞釀着詭計。
西門疏審視的目光鎖定在老皇帝身上,沒錯過他眼底那抹一閃即逝陰謀。
尤其當端木夜仰頭喝酒時,老皇帝嘴角揚起的一抹別有深意的笑容,讓西門疏心沒來由的一陣慌,一種不好的感覺由心而生。
那股香味愈加濃烈,她深知奔雷在催促。
“王爺,我出去透透氣。”西門疏拉了拉端木凌瑾的衣袖。
端木凌瑾本想拒絕,而她在拉自己衣袖的瞬間,那抹脆弱撞擊到了他的目光裡,拒絕的話說不出,只能點頭。“去吧,切記,這是皇宮,不是其王府或是十八王府,不要給本王惹事。”
西門疏點頭,悄然的站起身,轉身離開大殿外走去,目光還是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端木夜。
一出殿門,一抹身影閃過,將她拉到柱子後。
“怎麼纔出來?”奔雷壓低聲問,他給她放了幾次暗香,她居然現在纔出來,他素來有耐心,差點他都等不下去了。
“被纏着了,好不容易纔脫身。”西門疏看着一身夜行衣的奔雷,他沒蒙面,沒必要蒙,估計除了她跟木夜,還有端木凌瑾,沒人知道他是誰。
入夜,晚風微微有些涼,拂起他的髮絲,眼波水光瀲灩,妖嬈逼人,絕代風華。
西門疏再次驚豔,這傢伙跟白鳳一樣,妖嬈的過分,怪不得端木凌瑾爲他神魂顛倒。
“走,我帶你去御書房。”沒時間聽她解釋,奔雷扣着她的雙肩,縱身躍上房頂。
西門疏前腳一走,端木夜後腳也離開殿堂。
飄舞感激剛剛端木夜替自己解圍,御酒百年難求,卻也不能貪杯,剛剛端木夜喝了兩杯,對他的身體多多少少有害,在皇后起身欲離開時,她將皇后托住,免不了又是一番比試。
皇后礙於身份,放棄了追出去的想法,而老皇帝因端木夜喝了兩杯御醫而切喜,所以,其他事他並不上心。
端木凌瑾看着身邊空蕩蕩的位置,再掃了一眼端木夜那個空蕩蕩的位置,不用想,兩人肯定出去幽會了。
東方傾陽,還真將他忘得徹底。
端木凌瑾站起身,端木凌然端着酒杯朝他走去,溫潤的嗓音清越悅耳。“三皇兄,小弟敬你一杯。”
端木凌瑾一愣,冷冽的目光掃了一眼端木凌然,遲疑片刻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重重的將空杯放下。“失陪。”
“三皇兄。”端木凌然將他攔截住,小皇叔跟她去幽會,自己豈能讓他去破壞,微微斜身,俯在他耳邊低聲道:“君子有成人之美。”
“讓開。”神色驟變,端木凌瑾黑眸眯起之間,危險的光芒在瞳仁中閃動。
“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端木凌然想擋一個人,他就絕不會放任那個人從他眼皮底下溜掉。
皇后有飄舞纏着,端木凌瑾有端木凌然纏着,所以......
湖邊,端木夜與一個暗衛對換了衣衫,暗衛坐在輪椅上,當端木夜的替身,掩護他的行蹤。
一身夜行衣的端木夜,冷酷邪佞,身上與生俱來的貴族氣質絲毫未因他換下朝服而減少半分,出色的面龐,精巧深刻的五官,好象每一筆都似鬼斧神工般。
端木夜眸子閃爍著嗜血的寒光,一邊繫腰帶,一邊問向身邊的墨。“事情怎樣?”
夜風吹拂,端木夜身上原本的藥香味兒,被一股酒香所取代,這就是御酒的厲害之處,飲下之人,身上久久留香。
那種能夠讓女人如同飛蛾撲火般you惑的味兒。
端木夜也顧不了那麼多,即使會被人發現,這險他也得冒。
“一切正常。”墨微微蹙皺,忍了很久,還是忍不住問道:“主子,你喝御酒了?”
“嗯。”端木夜點了點頭,並未告訴墨,自己喝了兩杯。
“主子,其實你不用親自出馬。”墨說道。
“廢話少說。”端木夜縱身躍起,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下,墨眸中閃過一抹擔憂,縱身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