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皇庭從牀上醒來,感覺渾身疼痛無比。
“小夥子,你終於醒了,昨下午我去河邊洗衣服,在河岸發現了昏迷的你。現在一定很餓吧,來,喝上一碗粥。”老嫗推着破門進了來,手裡端着一碗稀飯道。
“老奶奶,這裡是哪裡,當時只有我一個人嗎,還有沒有其他昏迷不醒的人呢?”東皇庭有氣無力的接過粥碗,迫不及待的問。
“這是邊陲小村陰陽山,當時除了你之外並沒有看到其他人,怎麼了,你還有其他同伴?”
“是呀,也不知他們怎麼樣了。”東皇庭說着,便大口大口吃起粥來。
“不必太擔心,相信你的朋友會吉人自有天相的。”老嫗寬慰道。
“吉人自有天相嗎?老奶奶說的也是。”東皇庭想起器靈的話,只好暫時遣散擔憂之心。
“小夥子,我看你不是尋常人,難道是術士嗎?”
“術士?算是吧,難道老奶奶你遇到了什麼不能解決的怪事?”
“不是我,只是我們陰陽山在以前發生了一件怪事。”
“怪事?什麼怪事?”東皇庭問。
原來,陰陽山上古樹參天,山腳下只住着幾十戶人家,半山腰上住着一個啞巴。
啞巴是名光棍漢,家裡唯一值錢的就是那頭大水牛。這頭大水牛不僅給他出力犁地,也是啞巴相依爲命的夥伴。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啞巴起來上茅房,突然聽見他家門前的路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啞巴趴到院牆上,看見路上有十幾個人,前後有幾個人舉着火把,中間有七八個大漢擡着一具還沒有上漆的棺材往山頂的方向走。
“唔……唔……唔……”
啞巴聽見棺材裡傳來一個聲音。奇怪的是,那羣人也不說話,只顧低頭趕路。啞巴想探個究竟,就悄悄的跟在後面。
到了一片亂墳崗,那幫人將棺材放下,稍作休息後就開始挖坑。棺材裡的喊聲時高時低,含混不清,估計裡面的人嘴被堵住了。
漸漸的,棺材裡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沒了動靜。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坑挖好了。那羣人七手八腳地把棺材放進坑裡。
“蘭姑,對不起了!我們也是迫不得已,你到了陰間不要來找我們啊,下輩子你投胎去個好人家吧!”一個年紀大點的老頭兒對着棺材裡的人說,然後示意其他人開始剷土。
棺材裡的人又“唔唔”的喊起來,啞巴藉着火把的亮光看見棺材還在坑裡左右劇烈晃動。那幫人加快了剷土的速度,很快,一座新墳堆起來了。燒了一些香和冥錢後,這幫人就匆匆離開了。
等那幫人走遠了,啞巴連忙刨開土堆。打開棺材蓋,隱隱約約的看見裡面躺着一個女人,嘴被破布堵住了,渾身被綁得結結實實。
啞巴把手放在女子鼻子前試了試她的氣息,所幸,人還活着,只是暈過去了。啞巴來不及細想,抱着這個女人就往家跑。
到了家裡,啞巴把女子放到牀上,然後點亮油燈。當啞巴把油燈湊近牀上的女子時,他纔看清這個女子的臉上有一小部分肉已經潰爛,啞巴也看得心驚肉跳。
定了定神,啞巴將女子身上的繩子解開後,然後端來一盆清水,輕輕擦拭女子臉上的傷。
女子緩緩睜開了眼睛,突然坐起來,驚慌地說到:“你是誰,這是哪裡?”
啞巴慌忙比劃着,“咿咿呀呀”的向她解釋。這個女子慢慢的看懂了個大概,知道是啞巴救了她,於是連忙爬下牀來要給啞巴磕頭。
啞巴連忙扶住她,不住地擺手。
兩人這纔算是認識了。啞巴比劃着問這個女人,那些人爲什麼要活埋她?
這個女人說她叫蘭姑,是附近一個寨子的人。她說前不久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發現自己臉上有的地方肉爛了,寨子裡有的人就說是麻風病。
由於蘭姑她們寨子十幾年前出現過一次麻風病,死了好多人,所以在寨子裡引起了很大的恐慌。她的家人也怕傳染,就夥同寨子裡的人把她綁起來準備活埋了,幸好啞巴救了她。
啞巴也不知道什麼叫麻風病,只是可憐蘭姑,連家人都不要她了。就安慰她先休息,天亮了再說。
第二天,蘭姑求啞巴收留她。她不敢回家,因爲她聽說以前有麻風病的人會被寨子裡的人亂石砸死或燒死。
啞巴沒說什麼,只是給蘭姑頭上包了一層布,牽着大水牛就帶着蘭姑下山了。
啞巴把牛牽到了離家好遠的集市上賣了,買主把牛拉走的那一刻,蘭姑看見啞巴哭了,看得出他很捨不得這頭大水牛。
過後,啞巴又帶着蘭姑去看大夫。這一刻,蘭姑才知道啞巴賣牛是給她治病。
大夫仔細給蘭姑檢查後,告訴她臉上爛掉的地方只是皮膚病而已,吃點藥就好了。蘭姑高興得抱着啞巴差點蹦起來,啞巴傻呵呵的跟着樂。
後來,蘭姑嫁給了啞巴。
有一天,蘭姑扒了幾口飯就嘔了。啞巴早把蘭姑當成寶了,哪裡捨得她吃苦受委屈,又要拉她去看大夫。
蘭姑害羞的告訴啞巴,可能是有喜啦!明白過來的啞巴抱起蘭姑“啊啊”高興地大聲喊着,山谷裡迴盪着兩人歡快的笑聲。
第二天,兩人到山頂去拾柴。啞巴叫蘭姑坐在一塊石頭上休息,他在附近幹活。啞巴幹得正專心致志的時候,忽然聽見蘭姑“啊”的一聲慘叫。
啞巴連忙回頭,看見一隻大老虎正叼着蘭姑!
啞巴“啊啊”的揮舞着斧子去追,但是那隻大老虎跑得好快,轉眼就消失在了樹林裡。啞巴一邊哭一邊四處找蘭姑,一直到天黑也沒有見到蘭姑的蹤影。
一連好幾天,啞巴把斧子磨得錚亮去找那隻老虎,但是一點也沒有發現這個畜生的蹤跡。
沒有了蘭姑的啞巴,山腳下的人們經常能夠聽到他半夜裡在山腰像一匹孤獨的狼一樣在淒涼的喊叫。人們知道,啞巴又在想蘭姑了。
啞巴又買了一隻小牛犢,一年……兩年……四年過去了,小牛犢已經長成了一頭大水牛,但是啞巴依然還是沒有找到那隻吃掉蘭姑的大老虎。
這天,啞巴在放牛回家的路上,路過一處濃密的灌木叢時,那頭大水牛突然停下不走了,擡起頭警覺的聽着什麼。
啞巴沒當回事,拿着小樹枝抽了大水牛幾下。大水牛不但不往前走,反而往後退了幾步,差一點就踩到在它身後的啞巴。
啞巴有些惱了,舉起樹枝又要抽打大水牛的時候,只見眼前一條黃影一閃,緊接着“嗷”的一聲虎嘯,震得啞巴耳朵直髮疼。
那隻大老虎撲上來正好咬在大水牛脖子上,被大水牛猛地甩開了。這頭大水牛反應極爲敏捷,掉頭就用牛角把那隻大老虎頂在路邊的石頭上,左右擺動着兩隻大牛角,不停地扎進大老虎的身子裡。慢慢地,那隻大老虎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只剩下那頭大水牛喘着粗氣的聲音了。
都說打死老虎累死牛,即使那隻老虎早已斷氣,無論啞巴怎麼喊叫,那隻大水牛一直埋着頭不停地用牛角扎大老虎,直到累得轟然倒地,再也爬不起來。
給啞巴報了仇的大水牛最後也累死了,啞巴傷心歸傷心,還是請了寨子裡的屠夫來剁大水牛。沒想到,屠夫在大水牛的身體裡發現一塊珍寶:天然牛黃!
那天夜裡,啞巴夢到了蘭姑,蘭姑在夢裡對他說:“她已經報仇殺了那隻老虎了,只是啞巴的恩,她無法再報了。”
“小夥子,世上真有神明鬼靈嗎?”老嫗懇求的問。
“當然,善惡到頭終有報,在天道神明的面前,一切歹人都將無法遁形。”
“那就好,我那位以前因救溺水小孩而死的兒子就能魂歸寧處了。”
翌日,恢復了氣力的東皇庭爲老嫗留下了幾十貝幣,告辭後便來到村外,然後騰雲駕霧向東皇家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