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也許趙夢吉這個富二代在做生意上有一定的天賦,但廖化始終覺得他就幹不了保安這活,所以溜之大吉爲上策也,萬一出了啥紕漏,就讓老蔫那個**湖收拾好了。
距離自己以前租住的小屋還有段距離,廖化就看見虎妹抱着一大瓶可樂,蹲在自家門口,非常鬱悶地一小口一小口喝着。
他在心裡嘆了口氣,這陣子可苦了虎妹了。時不時有不明身份的人,在這棟小樓前來回轉悠,是虎妹提着菜刀,霸氣十足地把他們趕走,可自己卻躲到其他的地方,所有的麻煩都推到她頭上了。
“妹子,俺請你吃肯德基,走吧。”廖化輕輕地蹲到虎妹跟前,無比溫柔地說道。
虎妹彷彿不認識他似得,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繼續無動於衷地小口喝着可樂。
“俺錯了,俺決定用實際行動來彌補,給個機會吧?”廖化掏出錢包,在她面前晃了晃。
虎妹伸出右手,往他面前一攤,語氣平靜的令人發毛:“我不是你妹,少跟老孃攀關係。就算你不在了,只要沒跟我打招呼,也還是要交房費地。”
“什麼叫我不在了……我已經給了三個月的房租了呀!”廖化頓時一臉黑線地站了起來,這小丫頭今天是不是吃**了?
虎妹也呼地站了起來,針尖對麥芒地大聲吼道:“你還知道交了錢不住虧麼?你不在家,衛生還是俺打掃的!衛生費不需要交嗎?請個保姆還要發工資呢!是不是在外面得罪誰了?只要有俺虎妹在,他們就別想進我家一步!”
廖化雙手叉着腰,跟虎妹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滿腔的悲憤很快就化爲了柔情,一把奪過可樂瓶子灌了一大口,拉住了虎妹的手:“說了請你吃肯德基的,別不給面子啊!”
“你不能這樣啊,好多人看着呢,哎呀多不好意思,哈哈,”虎妹不開心是假的,就算有天大的鬱悶,只要一聽到廖化請她吃快餐,立馬就會樂不思蜀,邊走邊說道,“哥,這個月有好幾撥人來打聽過你,俺都給趕跑了,不過最近這陣子沒有了,你還是搬回來吧,行麼?”
望着虎妹可愛的胖乎乎的面孔,廖化長嘆一聲,他就是拗不過這個小丫頭片子,也不知道爲啥,比自己親妹妹還寵的緊。
附近的春熙路有一家快餐店,兩個人點了一大堆的吃食,不過從來都是廖化吃一丁點,剩下的都被虎妹給包圓了。
“哥,你也吃啊,這全家桶都快被我吃完了呢,”快餐店裡很多人都驚奇地看着這對奇怪的組合,男的幾乎不咋吃,女的胖成那樣了,還吃個不停。虎妹卻彷彿從沒看到過這些眼神,舔了舔手指頭,意猶未盡地說道。
廖化雙手抱在懷裡笑眯眯地道:“我看着你吃,我就能看飽了,還吃什麼呀?你慢點,別噎着!”
虎妹傻笑兩聲,嘴壓根就不停歇。廖化深深地望着她右手上的一圈痕跡,輕聲問道:“妹子,你媽媽……還鎖着你不?”
“嗯嗯,我媽每天只給我一個小時的時間,收房租啊上下樓鍛鍊下啊,一個小時之後,就還把我鎖在牀幫子上。”
廖化端着可樂的手不禁抖了抖,沉默了幾分鐘,又問道:“那,你不恨她嗎?”
“她是我媽啊,做什麼都是對的,我爲什麼要恨她?要不是這一個小時的時間,俺還不能跟你出來吃東西呢!”
聽到這句話,廖化甚至不知道該回什麼好。虎妹的老孃本身身體很不好,據鄰居說得了癌症,卻不願意去醫院治療,說太花錢。之所以要把虎妹給鎖住,是因爲她每天都會有幾十分鐘發狂的時間,虎妹老孃完全控制不住,不得已只能把她鎖起來。
看樣子,虎妹的精神疾病是越來越嚴重了。廖化不禁想到,前些年,爲了給虎妹治病,她老孃甚至連自己的身體都不管了,把錢全花在她身上,帶着她到全國各大醫院去看病,收效甚微,便只好帶回家保守治療。
可精神類藥物都是有嚴重的副作用的,一旦服用,就會產生很強的依賴性,而且療效也逐漸地減弱,但不服用不行啊,虎妹每次發病的時候,動靜大的整個樓都能聽到慘叫聲。
廖化努力地不讓自己想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一看錶,還有個十幾分鍾纔到時間,就對虎妹道:“吃完了?走,我帶你去街邊公園看跳舞!”
誰知道倆人剛剛走出快餐店,就看到虎妹老孃怒髮衝冠地舉着個掃帚,氣勢洶洶地盯着兩人。
廖化媽呀大叫一聲,丟下虎妹的手拔腿就跑!這個母大蟲可惹不得!
“別跑!小賊,勾引我女兒,看我不打死你!”母大蟲如同瘋了般,脫下鞋砸他,追攆着他。滿大街的人頓時都石化了,如同看戲般看着一男一女追打個不停,一邊還竊竊私語笑個沒完。
只有虎妹癡癡地望着廖化狼狽逃竄的身影,喃喃地自言自語道:“真帥!”
逃跑這事是個專業活計,一般人還真幹不了,廖化無疑是個強中手,東拐西拐,就把母大蟲甩了好幾條街,然後不慌不忙悠哉悠哉地再回家。那母大蟲也就三分鐘激情,追不上自己很快就會放棄的。
這幾個月,這樣的情形已經不知道上演過多少回了。廖化從沒吃過虧。
不過今天情況有些特殊,那母大蟲居然坐在樓下的大門口等着自己,還搬了個板凳,守株待兔地等着他!
廖化站的老遠,心驚膽戰地遙望着她,心裡踟躇萬分,這老孃們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以前也沒這樣過啊,難道今天要算總帳了?
不過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不回家,他咬了咬牙,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
短短的一小段路,廖化走了快十幾分鍾,磨磨蹭蹭地挪過去,只見母大蟲也不說話,就那麼冷冷地斜眼望着他,他只感覺脖子一陣陣發涼。
“跑啊,怎麼不跑了?”母大蟲終於開了口,不過這個責問卻在意料之中,廖化一個深呼吸平復下情緒,沉聲回道:“您有什麼事就說吧。”
“跟我進來,”母大蟲站起身就往自己的房間走去,廖化卻有點傻眼。讓自己進屋是什麼意思?她不會準備着菜刀斧頭把自己給劈了吧?
“怕我吃了你啊,進來!”母大蟲輕蔑地催到,廖化瞳孔不禁一縮,看樣子恐怕不會對自己太不利,可她找自己會有什麼事呢?難道逼着自己娶虎妹?他心裡更加擔心了。
這是間佈置相當簡單樸素的房間,屋子裡正中間的牆上,掛着虎妹父親的遺照。母大蟲走到桌子旁指了指沙發,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坐到他的對面,直視了好幾秒,纔開口道:
“我姓沈,叫沈霞。你可以稱呼我沈阿姨。”
“阿姨好,”廖化如坐鍼氈,只敢把半個屁股坐在上面,隨時做好了落跑的準備。
“其實我知道,這世界上除了我之外,你是唯一一個對虎妹好的人、也是唯一一個把她當成親人的人了,”沈霞的表情有些傷感,一提起她這個女兒,她就充滿着深深的無力感,“我什麼都知道,所以我什麼都看得出來。”
廖化沒想到沈霞會跟他說這些,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半晌才吶吶地道:“虎妹是個好女孩,我一直都把她當成妹妹的。”
“我的身體也不好,**癌,晚期,”沈霞的語氣又恢復了平靜,平靜地似乎不是在講訴自己的事情,“自從那個死鬼出車禍了之後,就是我一個人帶着虎妹生活,原來已經這麼多年了。我一直都以爲,我死了之後,虎妹也活不了多久。”
廖化越聽越覺得不對勁,沈霞這是在準備託孤麼?他很想打斷母大蟲的話,然後奪門而去,可他卻不敢這麼幹。
“你別緊張,我不是讓你娶虎妹,只是想……在我去了之後,你能替我照顧她,一直到她……您能做到嗎?”沈霞甚至有了些哭腔。
廖化沉默了許久,字斟句酌、語速很慢地道:“請阿姨不要說這麼不吉利的話,既然您什麼都知道,應該能看得出,我是一直想讓虎妹過的更開心一些。所以無論如何,我都會對她很好的。”
“你只是個在天海無根無萍的外地人,拿什麼對她好?”沈霞緊跟着就逼問道,一點也不給他考慮的時間。
廖化不禁張口結舌。是啊,自己是個什麼都沒有的蟻族,拿什麼去照顧別人?
沈霞慢慢地從身上拿出一張紙,放在桌子上,然後推到了他的面前:“這是我的遺囑,你拿着吧。我的時間不多了,在我死了以後,這棟四層的小樓就捐贈給你了。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請你務必代替我照顧好虎妹。不然,我就是死了,也不會放過你!”
廖化目瞪口呆地望着這張遺囑,半晌也沒敢伸手去接。這是個怎樣偉大的母親!足足十分鐘後,他推金山倒玉柱般地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對沈霞磕了三個響頭:“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