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自己的座位,莫晉翀很緊張我怎麼去了這麼久,正好我想脫身,於是藉故說腸胃不適,想要回去休息。根據徐臨告訴我的時間來推算,我大概今晚上就要找機會去看看出租屋的情況。
好在莫晉翀沒有強迫我留下來,他似乎沒有“懷疑”我的藉口,找人準備送我返回城中村。我離開時,不經意間掃視席上的座位,可還是沒有看到鄭先生,他去了哪裡?
不但如此,姚振晟什麼時候不見了,我也沒察覺。可能又是直覺作祟,我感到一絲不安。
副駕駛的保鏢給黎海打電話,他們對接無誤,一定是把我交到自己人手上才能回去復明,所以我還不能脫身,如果要脫身,我得找人幫忙。
下了車,我心裡暗自忖度,就在這時,迎接我的除了黎海,居然還有琪琪。天色已暗,他們吃了團年飯就圍坐在一樓廳裡喝茶聊天,心繫我的琪琪知道黎海接到通知,於是一起出門在路邊等候我回來。
我扭頭看了看打電話的黎海,然後拉着琪琪小聲地問:“你們下午還有什麼活動嗎?”
“晚上小姐妹都開工了,下午他們吃了飯就回去休息,怎麼了?”
“今天大年夜,還有生意?”
“你可不知道,這種生意哪分什麼時候?再說了,不回家過年的單身漢多了去,跟自己老相好睡到年初一也是挺浪漫的事情。”琪琪揶揄地笑了笑。
我的聲音壓得更低,小心翼翼地問:“我現在還能再相信你嗎?”
“呃?”琪琪一怔,對我的問題愣是半天才反應過來,她瞥一眼後方,確定黎海沒有偷聽我們說話,才壓着嗓門,悄聲地道:“現在逃跑?我還沒有做好準備,我私藏了一點錢,我得回去拿,那是我的辛苦錢,不能便宜了他們。”
我挽着琪琪的手臂,意味深長地笑道:“回去再說。”
我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查探,就少不了琪琪的幫忙,這個時候,我只能選擇相信她,何況我覺得我應該是可以相信她的。琪琪比我瞭解地形,徐臨告訴我的地址,她知道怎麼走,我讓其在紙上畫了個簡易的地圖,其實這地方離流鶯巷不遠。
琪琪很懂事,她不會追問我的目的,不會探聽我的想法,只要我問她問題,她都一五一十地解答,只要我提出要求,她也義無反顧地答應。
我問她爲什麼不懷疑,爲什麼不好奇,她卻對着我傻笑,靠着我的肩頭,很認真地說,我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已經比這裡任何人都重要,我所做的事情,她會拼盡全力幫助,她要做的,就是彌補之前對我的傷害。
我很感動,也很希望我們能修復缺失的友誼,但是,我的辦法有些冒險,我自己都不知道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也許她是知道的,可她還是答應了我的請求,決定幫我一把。
我瞟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已經十點半。琪琪和我偷偷交換眼神,按照設計好的情況,我們在心裡倒計時。我不能確定是否成功,我帶着賭徒的心態默默祈禱這場的輸贏,我真是越發上癮,把自己的生死拿來一次次做賭注。
“唉,每年晚會都是一個樣,我還是支撐不了。”我打了個哈欠,站起來說,“琪琪,我先回房休息了,你晚上回去小心一點。”決定的事,我容許自己因害怕而放棄。
“嗯。”琪琪點了點頭,裝作若無其事,見我上了樓,她轉身對着蘭蘭又道,“對了,蘭蘭,剛纔我出去碰到二哥,他說他讓你送點錢給他。”
“混球,他又去賭了?”蘭蘭磕着瓜子,翻了翻白眼,“不去,她以爲老孃的錢是從天下掉下來的嗎?”
“可是你不去,他又要說。”琪琪想支開蘭蘭,我在樓梯一半的位置就緩下腳步。
“哎喲,你還是去吧,免得輸了精光,大冷天的讓他光着身子過年也太不人道了。”黎海跟着附和,他們都瞭解二哥的脾氣,他上了牌桌就收不了手,不輸到只剩下底,褲是出不來的。
雖然情不願,卻還是放下手中的零食,蘭蘭拍了拍屁股,走到自己房間拿着錢包就出去了,一切情況都按照我所計劃的進行着,現在只差最後一步,我們得想辦法挪開黎海,他守在一樓,我根本出不去。
我踏入房間,匆忙地換上琪琪的衣服,躺在牀上的悠悠似乎瞭然於心,心平氣和地說:“記得逃出去馬上叫出租車,不要往車站逃,那裡都是他們的人。”
我心裡一沉,詫異悠悠的忠告,她以爲我和琪琪商量着逃跑。
“悠悠,我要出去一下,但是不能讓黎海他們知道。”我走到牀邊,握着悠悠的手,凝重地問,“你不會告密是不是?”
“爲什麼不趁機逃離這個地獄?”悠悠關心地問。
“你想不想報仇?”我注視着她,沉聲問道。我們的眼神如此一致,我從她身上看到和琪琪一樣的忠誠,我很欣慰她們的覺悟。
“該死的,你搞什麼……”樓下傳來黎海的咒罵,我知道,琪琪成功了。
我站起來,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紮起馬尾再戴上一頂帽子,儘可能地遮住我的樣貌。與此同時,琪琪赤腳闖入房間,氣喘呼呼地小聲催促:“他去浴室洗澡,你趕緊溜出去。”
“你們小心一點,我會盡快返回。”我回頭看一眼悠悠,她衝着我們重重地點頭,得到她們的堅定,我走得特別坦然。
“按計劃進行,你在窗邊用手電筒照射臥房,我就偷偷去給你開門。”琪琪遞給我小型電筒,我緊緊地握在手心,胸腔裡的感激淹沒了我的懼意。
我下樓的時候,看到沙發上的泡麪湯汁,這是琪琪的故意,她故意將湯汁“不小心”倒在黎海身上,這樣的話,黎海不得不去浴室洗澡。好在我表現良好,黎海他們疏忽大意,不會像之前那樣看得緊,不過,我的時間也不多,任何可能都會發生,萬一臥房的琪琪暴露,他們會死得很慘。
打開門,眼前是一條通往自由的光明大道,迎面撲來的冷風吹散我的沉鬱,我帶着一種使命感,毫不猶豫地選擇走流鶯巷的方向。
畢竟是過年,回去的人還不少,往常這個時候,城中村的熱鬧堪比盛世,而今晚冷冷清清悽悽慘慘,幾乎所有鋪面都緊閉大門。這樣也好,我臉上有傷,太容易被發現,如果沒什麼人,我就不必躲躲閃閃地走在路上。
穿過流鶯巷,徐臨同事的地址在拐彎的另一條巷子口,這一路的順暢讓我漸漸緩和緊張的情緒,我一緊張就胃痛,我覺得,我有必要檢查一下我的胃病。
思索着,我來到拐彎處,遠眺三樓,居然亮着燈。亮着燈證明有人在房間,我拿出簡易地圖,仔仔細細地回想徐臨告訴我的地址,塘下街五巷78號三樓,就是這裡,沒有錯,三樓亮着燈,徐臨的戰友還活着。
我們都很擔心他的身份暴露已經遭遇不測,不過,他的反常確實不應該,他這樣不負責任,真是嚇死我和徐臨了。
我剛要往前踏一步,豈料樓梯口突然出現很多人,爲首的是姚振晟,一看到他,嚇得我差點叫出聲,好在我及時捂着自己的嘴,同時轉身背對他們。
我不敢動彈,杵着原地以爲自己能變成電線杆。
他怎麼會在這裡?
會不會看到我?我不敢動啊,我生怕我一動就引起他們的注意,畢竟這個時候,整條巷子只有我一個閒人,我目測自己的位置距離78號樓梯口大概二十米。
路燈昏暗,迎風閃爍,晃着我的眼睛,映出我額頭上的汗水,我顫着身子嚥下慌張,過去五分鐘,沒有任何動靜,我想我應該可以轉過去看看情況。
如果轉過去,姚振晟就在我身後,我該怎麼辦?
我雙腿發麻,幻想一切可能,幾乎心力交瘁,最後一咬牙,豁出去地轉身,開始閉着眼,再慢慢地睜開後,發覺都是我自己嚇唬自己,哪有姚振晟,樓下又變得空蕩蕩。
然而,危險並未解除,三樓窗戶冒煙了,燈光忽閃忽亮,一定有情況。
此刻容不得我多想,我來這裡就是要查探三樓的人究竟還在不在,當然,我心裡有種不好的直覺,因爲我看到了姚振晟,他不應該出現的,沒有那麼多巧合,只有一種可能。
當我奮不顧身地跑上三樓,這層只有兩間房,打開門的房間飄出越來越多的煙霧,我下意識地闖進去,那時候的自己,還真是不怕死,想想也挺後怕,可是我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一定要知道三樓哥們兒的生死。
“砰——”當我踏入房間,裡面早就搬空了,幾乎同時,我身後的大門突然關上,我猛然轉身,看到姚振晟的頭號保鏢,雷毅。
他凶神惡煞地瞪視我,似這場大火一樣,隨時可能吞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