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島的那片草原,草原外的那片海。
海水與大陸相接在一條被撕裂的長河,長河外有潮聲越起。
骨鯤跟隨着那一道光,也就是葉蘇自嘲的那盞“天燈”,穿越了或短或長的空間迷途,抵達這一片海,臨近這條長河的港灣。
升出海面,水簾如瀑。
紅袍女微微睜眼,額角露出細密的汗珠。葉甦醒來,此時他額頭上的光沒有了,卻能夠看到更遠的地方,因爲這裡有光。
然而第一眼,葉蘇就看到了一尊熟悉的雕像,一尊栩栩如生的美人魚像,倒臥在潮水不斷上漲的海港,卻彷彿支離破碎!
葉蘇的心裡頓時一個咯噔,怎麼看怎麼眼熟!冰封海洋第四領主,牧首安排在冰封海洋的一顆釘子,美人魚碧昂斯?怎麼又見到她了?她不是隨着詛咒空間的消失而掛掉了?這麼巧?
再一細看,雕像上面不知爲何竟然佈滿了細碎的裂紋,好像隨時可能脆裂,卻給人藕斷絲連的感覺。難道她身受重創,再度石化了?或者說,這就是一個單純的雕像,流落在此無數年?
令人驚訝的是,紅袍女的反應可比葉蘇激烈多了,看到雕像的第一刻就飛身下去,失去了平日裡的淡定,難掩激動之色。
“冰封海洋第四領主!女妖的呼喚,魅惑四海的人魚碧昂斯!”紅袍女目光怔怔地看着這座雕像。
葉蘇對紅袍女的反應表示不解,道:“你是說,這就是冰封海洋第四領主本身,而不只是她的雕像?”
“雕像?”紅袍女失笑道。“她只是沉眠了而已。”
沉眠?葉蘇的心裡開始打鼓了,怎麼會在這個地方沉眠?當初詛咒空間坍塌的時候,她不是還在那個裡面嗎?難道她竟然逃出來了?“既然是沉眠,爲什麼是一塊石頭?而且還有這麼多的裂紋?這麼躺着,就不怕被人敲碎?”
“敲碎?你要試試嗎?”紅袍女啼笑皆非。“這種沉眠是被動的。當年她的精神能力過於強大,甚至無力自制,便有人給她設置了這道封印,強化她的肉體,禁錮她的精神力。”
葉蘇驚訝道:“強化成石頭?”
能夠看得出來,紅袍女此時的心情不錯。“只有受到不可抗的傷害時,她纔會變成這樣,封印也是存在反噬的。以她的天賦,本來可以成爲最偉大的通靈者,後來接受了那個人的封印,她便擁有了強大的肉身,哪怕是石化,也不是隨便就能破壞的。當然,這確實像一座雕像,雖然沒有反抗之力,卻不能代表不安全。”
葉蘇突然想到,當初在詛咒空間,美人魚手持巨大的三叉戟,兇猛格鬥強悍無匹的模樣已足夠令人驚歎。卻沒想她本來是不靠肌肉取勝的,而是精神力。也是,她的尖叫聲倒是見識過,只是當時自己被那位牧首殿下附體,只能隱約感受到那些被聲波震碎的塵泥。如果按照紅袍女所說,當時這位人魚的精神力,怕是所剩無幾了吧?
也不對,當初第一眼看到人魚碧昂斯的時候,不也是雕像?如紅袍女所說,受到不可抗的傷害她纔會石化,難道在那之前她就已經身負重傷?先是被封印,然後又身受重傷,還能那麼狂暴無比地一次又一次攻擊?那她真實的樣子到底是有多強?猶記得當時在冰封海洋,這位碧昂斯在牧首和巴巴羅薩的面前,存在感並不很強,卻沒想到也是一個超級大BOSS啊!
巴巴羅薩雖有能力把她拉進空間給予重創,卻對她化成的雕像無能爲力,便只能聽之任之?之後她醒來——對了,是牧首給她解除了石化狀態!“是誰爲她設下的封印?”
毫無預兆地,紅袍女溫情凝視,紅脣輕啓,道:“你猜?”
猜?
眼中含着溫度,就好像長大懂事的鄰家姐姐,靜靜看着一無所知的自己。葉蘇的心瞬間熱了起來,不得不承認對方這無窮的魅力,神秘而高貴的性感無不令他深深折服。葉蘇再一次想到,對方的紅袍下面,有可能什麼都沒穿!
紅袍女揶揄一笑,道:“當年的碧昂斯,可比我這點皮毛強了萬倍不止。”
強了萬倍不止?葉蘇忽然明白對方是在說什麼了,冷汗不禁涔涔而下。不經意間就被人給誘惑了,定力是不是太差了些?轉念再想,如果對方一點兒皮毛都可以做到,那我的生命親和呢?好歹也是超級基因能力,動物可以親和,人類應該也不差啊?如果我現在對她微笑一個,她會不會被我感動到?
稀裡糊塗地一頓亂想,不知爲何竟然有些臉紅。一想不對,老子都要死的人了,死豬不怕開水燙,試試也沒錯。便也親切無比地對人家笑了一個。
這個笑容來得毫無心機,直率而坦誠。紅袍女猝然面對,千算萬算沒算出來,一時之間倒是怔住了。
雖然身上還有珊瑚,葉蘇的眼神卻十分乾淨,彷彿能透過瞳孔看進內心,一片通明。這在廢土難能可貴。
恍惚只有一瞬間,紅袍女便回過神來,繼續說道:“當年的碧昂斯修煉不得其法,不能控制自己狂暴的精神力量,得罪了無數人。這時有人出手救了她,幫她封印那不可控的精神力量,而那個人,就是海神諾登斯。”
葉蘇一愣,道:“不是牧首嗎?”
紅袍女搖頭道:“不,海神救了她,卻並未真正得到她的感激,而牧首則是利用她的人。”
葉蘇倒可以理解,本來那麼牛逼的精神力量,說沒就沒了,還要裝成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得了。不過他倒是第一次聽說牧首利用了碧昂斯。“利用?”
“是的,就像利用你一樣。”紅袍女淡淡說道。
“跟利用我一樣?”葉蘇指了指自己。“她跟我,難道還有什麼關係?”
紅袍女有些詫異,道:“你還不明白?”
“你要我明白什麼?”
“她,就是我們要見的那個人,你的同伴。”不知爲什麼,紅袍女發現自己對他竟是前所未有的耐心。一句“心情不錯”,能夠解釋嗎?
葉蘇並沒有被她的這話給鎮住,這種神秘兮兮的他都已經見怪不怪了。“這麼說來,你此行的目標,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