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郊,一座爛尾樓,原本荒涼,此刻卻一片紅藍警燈閃爍,一個憔悴的女人,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你走了,我們娘兩個怎麼辦啊?”
樓頂上一個略微發福的男人搖搖晃晃的站在樓邊上,聲音裡盡是絕望,反覆的重複着一句話:“小倩,我對不起你們。”
“你回來——我求你了——想想兒子——”女人的嘶啞的喊着,“你要是死了,我們娘兩個也活不下去的。”
樓上那男人嘴脣顫抖着看着下面撕心裂肺的女人,淚水糊了他一臉,伸出去的雙手顫顫巍巍的,似乎很想扶起地上的女人,但是縱究不能,他伸手胡亂地擦了一把臉,聲音裡盡是痛苦:“回去吧,小倩。”說完後他又哆哆嗦嗦地朝前靠了靠。
“不要——”女人叫的喉嚨似乎都泣了血,眼看要失去所愛,她紅了眼,拼命的想掙開民警的手,衝上前去。
“蔣正,不要衝動,想想你若死了,孩子怎麼辦?老人怎麼辦?”負責勸解的民警,拿着擴音器,在樓下衝着他喊話。
“怎麼辦?”那叫蔣正的男人本就顫抖地嘴角突然抽了抽,然後放聲大哭:“怎麼辦?我要是不死,你們怎麼辦?”撕心裂肺的嚎啕哭聲,從一箇中年男子口中而出,顯得那麼無助。
周少衣氣喘吁吁的趕到現場,張璐一把扯過自家頭兒:“頭兒,上面的那個準備跳樓的就是蔣正。”
周少衣接過張璐遞來的一瓶水,“咕咚——咕咚——”灌了兩口,喘了口氣兒:“怎麼,你們逼的?”
張璐一聽,眼睛瞪得老大:“就算是我們逼的,那也是您的命令啊。”
周少衣差點兒一口水噴了出來:“你狠!”,他順了一口氣兒:“什麼情況,說說看。”
原來張璐他們順着吳倩這條線索找到了蔣正,一調查才發現,蔣正竟然是以前市政外包工程的負責人,這麼多年也算是榮華富貴過,誰知道就在一年前蔣正突然迷上了賭博,輸的是傾家蕩產。
“然後他就在這裡跳樓?”周少衣看着樓上那個顫抖的人,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
張璐神秘的看着自家頭兒:“他和侯俊有關係。”
周少衣聞言瞳孔一張,張璐繼續:“蔣正幹市政工程,這麼多年順風順水,拿工程拿得極爲順利,經過我們調查發現他背後有貴人相助,這人就是侯俊,這麼多年侯俊的走私線一直非常隱秘,我們猜測,他借的就是蔣正這條市政的線。”
周少衣冷笑的看着在樓頂哆嗦的蔣正:“你看他敢死嗎?除非失足!”說完就朝那座爛尾樓走了過去。
做工程的進出市內外機會極多,確實很方便來回幫忙帶貨,又是做市政的,信譽度自然比一般人要高,即便是例行檢查,也很鬆懈,確實是很好。
這座爛尾樓,爛的可真徹底,滿地破碎的石塊,部分鋼筋直勾勾地還裸露在外面,能找到這麼個地兒去自殺,想必是也花了不少功夫,要不是碰上旁邊工地裡的保安,夜裡出門上廁所,估計他掉下來,被狗啃了都難以發現
周少衣步履矯健的上了頂樓,幾個年輕的民警遠遠地圍在跳樓那人旁邊,在苦口婆心的勸說,因爲擔心他突然情緒激動跳下去,所以不敢貿然上前,周少衣看着那哆哆嗦嗦地男人,心裡面有了計量。
他雙手理了理因爲剛剛跑步上樓微微有些凌亂的頭髮,然後吊兒郎當的走了過去,看着那蔣正站在樓邊上搖搖晃晃,涕泗橫流,周少衣突然笑了:“跳啊,快跳,別耽誤事兒,你跳了,我好下班。”
樓下張璐從耳麥裡聽到自家頭兒這句話差點兒沒被口水嗆死,這要是萬一這人經不起激將法真跳了,自家頭兒這頂烏紗帽兒估計就不保了,這不是作死嗎?
周少衣邁着不在乎的腳步繼續往前走,漫不經心的看着樓下。
“你別過來——”蔣正惡狠狠地衝着周少衣吼:“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跳了!”
周少衣壞壞的一笑,又邁了一步:“你覺得我想留你啊?放心吧,樓下那幾個氣墊是我鋪的,就鋪在鋼筋條子上的,你跳下去即便摔不死,也得被鋼筋插成刺蝟,活不了的,完全就是擺設給別人看的。”
蔣正看着滿臉不在乎的周少衣,氣的臉上肥肉直抖,他哆嗦着嘴,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但是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此刻有多麼憤怒,周少衣直接無視他吃人一樣的眼神,信步晃到樓邊,距離蔣正大約2米的地方,站在樓邊上與蔣正並肩而立,他眼睛微微朝下瞟了一眼:“呦,你兒子來了,不再看看?這時候可是看一眼少一眼,不看就看不見了。”
蔣正聞言顫抖着轉過頭,只見一個瘦弱的男孩子跌跌撞撞的爬上廢墟,竭力的嘶喊:“爸爸——”
淚水猛然間再度決堤,蔣正哆嗦着嘴脣說不出一句話,看着男孩子在磚瓦間拼命的攀爬,蔣正渾身都在忍不住的發抖,他努力了很久才控制住發抖的嘴脣,艱難的喊出“回去!”然後再也發不出一個字。
周少衣冷眼看着即將生死決別的父子倆,從兜裡摸出一根菸:“回哪去呀?你死了,他不得給你收屍啊,你趕緊跳吧,你跳了我該收隊收隊,你兒子該披麻戴孝就披麻戴孝,大家該幹什麼幹什麼,耗在這裡耽誤時間有意思麼?。”
沒有想到這人竟是這般惡毒,蔣正哆嗦着指着周少衣:“你不是人,我就是死了,也不放過你!”
周少衣一聽笑了,他指着樓下哀嚎的母子兩人:“你死了,別人就能放過他們?”
蔣正聞言冷不伶仃的一愣,他瞬間就瞪大了眼睛。
周少衣沒理會他的反應,輕輕彈去菸頭上累積的菸灰:“等你死了,他們沒了後顧之憂,就會斬草除根,消除最後一絲隱患。”
蔣正驚恐不安的握緊了拳頭:“我女人、兒子什麼都不知道?”
周少衣可憐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無奈的搖搖頭:“你女人什麼都不知道,誰信?一個月前你住院的時候,你女人差點被侯俊逼着接客,你知道不?”
“什麼?”蔣正猛得瞪大了眼睛。
周少衣繼續:“你死吧,如果人死後有靈,希望你能看見他們怎麼對待你的孩子、女人。”
蔣正顫抖着,搖搖晃晃的,情緒極度激動下,重心很是不穩,周少衣暗暗捏了一把冷汗,但是表面依舊掛着讓人恨不得一拳砸他臉上冷漠無比的笑容。
“我可以保護你的女人和孩子。”給了蔣正幾分鐘思考時間,周少衣不緊不慢的開了口,“當然你可以不選,可以寄希望化爲厲鬼向害你的人索命,但是鬼神的事兒,活着的人誰知道呢?”
蔣正看着周少衣,眼神裡滿是兇狠:“你要我怎樣?”
周少衣掐滅了煙,擡起眼睛,緊緊盯着蔣正:“聽我的,配合我。”
“我有什麼好處?”蔣正絕望的眼睛中升起一絲生的希望。
周少衣:“你的死活我左右不了,有法律說了算。”頓了頓,他指着樓下抱頭痛哭的母子二人:“但是他們不會有事兒。”
“我憑什麼相信你?”蔣正儘量控制住自己顫抖的身軀。
周少衣一聳肩:“你可以不信,但是你有其他的選擇嗎?要麼今天趁了利用你那人的心,從這兒跳下去,留下孤兒寡母任人欺辱,要麼和我合作,讓那些作惡的主兒,惡有惡報,起碼妻兒不必擔驚受怕。”周少衣話音剛落,蔣正突然後退一步,蹲下身子抱住頭嚎啕大哭:“都是我自己造的孽,我是活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