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的話是一副例行公事的表達,期間聽不出絲毫的悲憫,或者見慣了生離死別。又怎麼要求別人來同情自己,儘管那是相依爲命的親人,於他是,於別人,不是。
忘了自己是怎樣從醫生辦公室出來的,腦子裡只有這幾個字:肝癌,晚期,全身擴散,痛苦以及半年時間。
“孩子,你不過馬路嗎?紅綠燈已經換了好幾遍了。”
一個聲音傳來,言語間充滿了慈愛和脈脈溫情,恍惚是在對自己說話。
蘇穆擡頭望向聲音來處,一個老太太正一臉關心的看着他,臉上有幾分關懷。
眼睛一熱,眼淚就下來了,明知自己是一個男人,不該輕易的流淚,只是在一個充滿關心的詢問下心酸已近來不及藏起。
老人只當他是受了什麼委屈,詫異一個年輕小夥子這樣子,許是失戀了云云。
“孩子,怎麼了?”
蘇穆緩緩地搖頭,努力平復好心情對着老人說:“謝謝,我沒事。”
蘇穆和老人告別後匆匆往醫院趕,自己一早出來了,就怕母親一個人在醫院呆着胡思亂想。
待到了病房門口,聽到裡面傳出一陣說笑聲,母親的聲音也夾雜在裡面。
深深地吸了口氣,蘇穆平復好心情,一改剛纔的憂傷,換上笑臉推門進入。
這是一間四人間的病房,病房裡面充斥着一股消毒水味,混合着藥味實在是刺鼻,母親正坐在牀上跟隔壁牀的病人說着什麼,見他進來便微笑着招呼他到身邊去。
蘇穆走過去坐在病牀前的椅子上:“媽,要不要躺一會?”
母親笑着搖搖頭:“不用了,坐着和你崔姐聊聊天挺好,你替我削個蘋果吧,這點滴掛下去嘴裡有點苦。”
蘇穆依言拿出個蘋果仔細削着,聽着母親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家長裡短,不禁對着手上尖利刀鋒暗暗下了決心,無論如何,要讓母親在最後的日子裡過的快樂。
果皮在指尖和果肉分離,滑膩而下,思維也跟着刀鋒凌厲着,不是沒有想過找文予,是自己沒有沒辦法面對她,今天之所以會去找小杜也是一時急昏了頭,明知現在對自己來說,能得到她這樣已經很不容易,有什麼理由再去要求她幫自己做什麼,何況就算她願意幫這個忙,對他來說,她的幫助也是杯水車薪,終究是自己想的簡單了。
心思淡淡地,並未在意手上的動作,刀口一錯,緊緊皺了眉頭,指尖一抹紅漾開,泅進了果肉裡,泛着血腥的蘋果香氣在空氣裡彌散了開去,蘇穆正要將傷口藏起,已經對上母親的眼睛,這張皺紋滿布的臉有明顯的焦急和心疼,蘇穆將臉別過去,鼻腔涌起了陣陣酸澀。
這時,正好有一個護士進來爲病人量體溫,蘇穆起來問護士討了酒精棉敷在傷口上,絲絲的疼以及涼透感循着傷口一點一點鑽進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