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愉快的話,那就離開好了,會痛苦的話,不要喜歡就好了……”季憶坐在蠻頡的身後輕聲複述了這一句話。
“是吧,很簡單的道理。”蠻頡一邊聽着季憶說,一邊點了點頭自己的頭,“你這麼聰明一定能明白的,只要這樣做的話,憶兒便可以快樂很多了。”
“……”
季憶沒有迴應蠻頡,還是反覆在心中咀嚼着這句話,一路上未再出聲。
知道了季憶想去目的地,巨獅奔跑的速度也就穩定多了,陷入沉思季憶也未在被它的大動作給嚇唬到,回過神的時候,周圍的景色倒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厚厚的黑雲遮在了它們的上方,空氣也變得燥熱了起來,一眼望去,地上全是龜裂的土地,還能清楚的看見河牀的位置,在這寸長未生的土地上,就連生物都非常的稀少,被烘乾的屍體的倒是隨處可見,就算她被巨獅馱在高處,卻還能嗅到那腥臭令人反惡的味道,她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摳鼻,眉頭緊蹙着。
“這樣就受不了?”
注意到季憶的動作蠻頡問了一句,聽不出的語氣的一句話語並不知道是嘲笑和擔憂。不過蠻頡說的話並不錯,這還未到妖界境內,季憶已經覺得不適,等會進入妖界她豈不是更不能適應?
“這裡就是妖界了麼?”季憶並未回答蠻頡的問題,聲音也悶悶的。
“還沒,只是快到了而已。”
蠻頡拍了拍巨獅的背,讓它又往上空飛高了一些,地上的景物很快及無法看清了,那些令人作嘔的味道也聞不見,幾季憶卻並未因爲感到輕鬆,而認識在努力着打量着他們身下的這片土地。
“我能想到的進入妖界的地方的只有這裡了,”蠻頡伸手指着遠處的天地交接的地方,“畢竟妖界的王換了,我對新王一無所知,也不知道他會把進出妖界的結界放在什麼樣的位置,不過,從妖界脫離六界開始,這個地方的結界最薄弱,就算是我的話也能把你送進去。”
“就算是我的話……”季憶聽蠻頡這麼說忍不住調侃了起來,“蠻頡上神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啊,要不是親耳聽見完全不敢想象。”
“這有什麼,”蠻頡倒是並不在意,“雖然我的力量在現在的天界之中數一數二,可是放在幾萬年前,就不值一提了,而且妖界,並不像你想象你中那樣弱小。”
“我從來未覺得妖界弱小啊,”季憶坐直了身子,把頭擱在蠻頡的肩膀頭上,“正是對他們幾乎一無所知纔會要來看看。”
“如果是這樣的話,也許……這會是一趟很有趣的旅程。”蠻頡感慨了一句。
“那就借蠻頡上神吉言了。”
不一會,蠻頡便在妖界邊境的地方停了下來,他伸手感觸着這強大的結界,試圖用自己力量在結界主人未發現的情況下幫季憶製造僅存在一瞬的路口,其實進入妖界的方法有很多,可是讓季憶在不被旁人發現的情況下進入,他只能想到這一個,亦是他覺得最安全的一個。
“對了,剛剛忘記和你說。”蠻頡的雙手已經貼着結界表層,眼睛卻望向了季憶,聲音裡帶了些歉疚,“送你進去可以,可是妖界和外界大的聯繫是斷開的,我已經沒有別的蠱蟲了,你想從要離開,我並不能幫上什麼忙。”
“沒關係,”季憶坦言道,“反正我要在妖界待上很久很久很久的時間,那個時候說不定我已經變得和蠻頡一樣強大了,可以自己破除結界從裡面出來。”
“這樣的強大的季憶真讓人想看看。”可惜,需要的時間太久了。
“說起忘記的事情,”沉默了一會,季憶看着地面,用鞋頭撥弄起掉在地上的石子,聲音比起之前小上了很多,“我也有一句話一直忘記和你說。”
“什麼?”
“對不起。”
“嗯?”蠻頡有些詫異,“憶兒沒有和我睡對不起的理由啊。”
“我是……我是幫蘇漠說的。”咬住了下脣,季憶也知道此時並非提起此時的好時機,可是等等結界被破開之後她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到蠻頡,她不能把這件事一直留到她出妖界的時候再說。
“幫蘇漠說的?那麼,你要道歉的是哪一件?”他和蘇漠的恩怨多了去了,要是每一件他面前的小妮都要出聲的道歉的話,今日怕是進不去妖界了。
“蘇漠……蘇漠把你關在崑崙之巔……”季憶不敢擡頭看蠻頡的臉,深深的鞠了一個躬,聲音也在此時響了起來,“他困了你一百多年,真的非常抱歉!”
“噓,”蠻頡抽出了一隻手豎在了自己的脣前,看着季憶慌忙用雙手捂住嘴卻笑彎了眼睛,“這並不是需要憶兒來道歉的事情。”
季憶稍稍側過了腦袋,像是不能理解蠻頡口中的話語。
“我並非是被蘇漠禁錮在那裡的,只是自己想待在那而已。”雖然蠻頡並不清楚季憶爲何會知道這件事,不對她既然提到了自己便解釋給她聽好了,“你應該是明白的吧,不然也不會敲碎手鐲了不是?”
是的,她明明聽到蘇漠說把蠻頡鎖在了崑崙之巔,卻還是敲碎了手鐲把蠻頡從很遠的地方叫喚了過來,未去細想蠻頡這一路上會遇到怎樣的好睏難,又是負了怎樣的代價才偏來到了她的面前,現在的細想想她還真是魯莽舉動。
“因爲,”季憶笑了起來,“蠻頡和我約定過了,說一定會來,所以我相信你。”
“……”聽到這麼多的直白的話語蠻頡自己倒是無法坦率了,像是想要隱藏那一絲的竊喜,扭過了頭看着快要被自己打開的結界說起了別的話題。
“我有一些想去做的事情。”
“嗯?”
“你和一樣,是不得不去做的事。”蠻頡慢慢擴開了雙手,在他的面前張開了一個拳頭大白洞,且正在逐漸的變大。
“這樣啊,”雖然蠻頡並未說清楚需要做的是什麼事情,季憶還是點了點頭,“那等等就要去做了麼。”在我把我送到妖界之後,就要去做你想要的事情了吧。
“嗯,”蠻頡點了點頭,卻笑着把原因推脫到了季憶的身上,“因爲憶兒不願意和我去崑崙之巔啊,我一個人沒什麼意思,只能去做那件事了。”
“那我就更要支持你了,”季憶走到了蠻頡的身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做去去做啊,不用拿我當藉口的,我也會支持你的。”
“嗯?”雖然蠻頡對季憶口中的話很感興趣,可他撐開的洞口已經足夠解季憶一人入內了,之只能一轉語調,“憶兒該告別了。”
雖然有些不捨,可季憶最後看了一眼還是從洞口鑽了進去,再把結界便回原本模樣之前,留在耳邊的季憶的那一聲“謝謝,然後再見”。
“要謝我麼?”季憶已經在蠻頡的眼前消失了,他擡手揮去了額上的細汗,“不過,這次大概要有一陣子見不到了。”
的確,他從最開始的時候便知道,季憶是不會和他離開的,同她說着的這些話語不過是普通的玩笑話,他會靠近季憶只是覺得她變得有意思了,有趣到讓他忍不住想了解現在的她是怎樣一個模樣。
不過就他對季憶的好僅僅來源於好奇同有趣,他口中說的這些話語並不假,他會帶着季憶離開天界,若她想他也會把她留在自己的身邊,就像對他他後古時期第一個朋友那樣。
可就算是最真摯的朋友的也有分道揚鑣的那一天,就算你曾經對朋友掏心掏肺,覺得自己可以豁出性命去幫助他,在某一刻也會親手扼殺掉他的性命,不留半分情面。這樣的事情的蠻頡經歷過,所以看得特別開。
他之前同季憶是所說的一切未有虛假,只是此番一別,再見面的時候,也許,他們無法再像現在這樣過的融洽。
若今日在幫助季憶逃脫的路上他損了性命蠻頡絕不會後悔,可日後相見,若是季憶要竭力制止他想做事事情,他會抹去她的存在,絕不手軟。
“祝你在妖界能度過一段開心的時日,”轉身前的一刻蠻頡留下了作爲友人最後一句祝福,轉身之後目光卻變得冷絕,“季、憶。”
妖界的模樣和季憶在記錄中看到的幾乎相同。
昏暗的如同黑夜一般,早燥熱的空氣幾乎要將她露出的皮膚灼傷,目及之地未見寸草,空氣之中就腐爛的氣息,大塊混着血跡的黑土塊能嗅到的皆是絕望的味道。
同類相食,強者生存,這便是妖界,幾萬年前妖界便是這樣的模樣,幾萬年幾乎未改變分毫。比起十八層地獄更讓人絕望的地方,就在自己的腳下。
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當自己親眼看見這一切的時候,季憶還是被這樣的場景震顫到了。這便是妖界,是曾經的季憶呆了百年的地方,是蘇漠不想讓自己來的地方,亦是她來避難的地方。
只是不知道她要在此躲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