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城的西郊。
殘磚敗瓦的屋子下堆着沙袋,院子裡挖着散兵坑,院牆的後面還靠着加固牆體的木頭樁。
住在這裡的居民們早已搬走,而且從屋子裡留下的生活用品來看,他們走得相當匆忙。
婆羅國的士兵就躲在那掩體後面,反覆地檢查着裝備和子彈,打發着剩下的時間。
沒有一個人說話。
夜色籠罩的陣地上寂靜無聲,然而任誰都能看見那無言之中的悲涼。
駐紮在這裡的是婆羅國第70萬人隊,而指揮官是皮克利萬夫長,也就是蓋爾的老爹。
作爲給兒子爭取去猛獁大學讀本科的條件之一,皮克利主動請纓打頭陣,帶着麾下站到了天都保衛戰的第一線上。
在婆羅行省,第一道防線歷來都是炮灰待着的地方。
雖然杜瓦塔將軍准許他“見機行事”,但他心裡很清楚即便如此自己也是凶多吉少。
聽說軍團的炮彈能夠在一瞬間將整個陣地蒸發,尤其是那種能在半空中分裂的彈頭。
即使是聯盟的兵團,也有不少兵團長在首輪炮擊中就不幸領了盒飯,更別說他這個半路出家的萬夫長了。
不過皮克利並不後悔。
他已經爲兒子鋪平了以後的道路。
只要那個臭小子不是太廢物,沒有在學校裡虛度光陰,哪怕自己死了,他沒機會當個萬夫長,回來當個委員也是綽綽有餘的。
站在皮克利萬夫長的旁邊,副官舉着望遠鏡看着遠處的飛艇,臉上寫滿了愁容。
“特孃的……這玩意兒得怎麼才能弄下來。”
他並不知道長官和將軍達成了什麼交易,只知道聯盟給他們的155毫米火炮對那東西一點兒用都沒有。
不過,他同樣不後悔站在這裡。
並不是所有人都是爲了利益纔拿起槍反抗,至少他自己是爲了心中的大義。
“鬼特麼知道,大不了和這幫狗曰的大鼻子拼了!”
皮克利低聲罵了一句粗口,食指捏着軍官帽的帽檐整了整,盯着那五艘浮在空中的鋼鐵堡壘。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究竟怎麼才能和這幫大鼻子們拼了,他心裡其實也沒什麼頭緒。
雙方的實力太懸殊了!
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不對稱的戰鬥。
看着那越來越近的鋼鐵堡壘,皮克利只感覺每分每秒都像是煎熬。
他心中甚至於情不自禁地祈禱,希望這一切能結束的快一點,至少讓他逃過這光榮之前的折磨。
就在這時,五艘飛艇忽然齊齊扔下了錨鏈。
那粗重的錨鏈扔在了地上,在慣性的作用下犁開了土面,掀起了一片滾滾的塵埃。
舉着望遠鏡的副官瞳孔猛地一縮,低聲驚呼道。
“他們下錨了!”
那是炮擊前的徵兆!
皮克利的心臟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取下掛在肩頭的對講機,扯開了嗓門吼道。
“各單位隱蔽!”
其實根本用不着他的提醒。
婆羅國陸軍的通訊設備只下發到了百人隊一級,而戰鬥卻是以十人隊爲單位進行的。
也正是因此,基層軍官的決策很大程度上參考的並不是後方的命令,而是前方敵人的動作。
早在那錨鏈扔下的時候,陣地上的士兵們就已經在十夫長的呼喝下,迅速地鑽進防炮洞裡,實在沒地方躲的也找了個散兵坑或者凹地趴着。
也就在第70萬人隊做好應對炮擊準備的同一時間,天空中閃爍了一排排耀眼的火光。
燃燒的火雨從天而降,將那漆黑的夜空剎那間點亮!
彷彿爲了炫耀似的,南方軍團給每一門炮都裝上了曳光彈,試圖用那摧枯拉朽的火力將對手的陣地、肉體乃至精神一同摧垮!
本就搖搖欲墜的一排排房屋瞬間被炸飛了出去,支離破碎的街道上到處都是散落的殘磚碎瓦。
皮克利匆忙地躲進了防炮洞,然而依舊被那轟鳴的炮火震的七葷八素,被那掉落的土渣砸的灰頭土臉。
而這僅僅只是個開始!
就在第一輪齊射結束的同一時間,飛艇炮艙內的威蘭特人炮兵很快完成了第二輪炮彈的裝填!
他們會先用集束彈肅清一部分“老鼠”,再將剩下的那一部分全部趕進地洞裡。
接着便是燃燒彈的活兒。
地表的氧氣會被迅速的消耗,而二氧化碳要比空氣更重,白磷燃燒的五氧化二磷更是比空氣重得多。
致命的氣體會灌進地洞裡,殺死最後一波耗子。
這遠比“死劑”要直接的多……
號角號的艦橋。
靠在椅子上的約翰一邊注視着落地窗外的大地,一邊把玩着手中的勳章,嘴角向上翹了翹。
“打得不錯。”
“可惜,沒什麼用。”
雖然他未曾站在這片土地上一秒,但站在天上的他未必不如那些地上的弟兄看的清楚。
那些鼠族人、蛇族人還有其他亂七八糟的各族倖存者們並不是真正的軟弱,只是在那場延續半個世紀的寒冬中冬眠的有些久。
如果給他們足夠的時間睡醒,不是沒有機會成爲軍團的勁敵。而如果聯盟真的將他們拉到了自己的戰車上,對於軍團的威脅更將是前所未有的。
但可惜了。
現在的他們擁有的只是面對長夜的勇氣,而只靠勇氣是改變不了什麼的。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他們的垂死掙扎一點兒意義都沒有。
翹在嘴角的玩味漸漸變成了冷冽,約翰將捏在指尖的勳章輕叩在了椅子的扶手上,隨後緩緩擡起了爬滿老繭的右手。
然而就在他正要將那隻手揮下的時候,卻忽然看見那枚貼在座椅扶手上的勳章,失重似的向上飄了起來。
不只是勳章。
還有那放在操控臺上的馬克杯、筆記本以及圓珠筆和筆蓋,還有那些所有沒綁安全帶、站在走道上的軍官們……所有的一切全都失重似的飄了起來。
事情發生的過於突然,以至於誰也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約翰愣在了椅子上。
不等錯愕的表情出現在臉上,他忽然感到壓在肩頭的安全帶就像一隻枯瘦的手,將他狠狠地向下拽去。
而那些騰空而起的軍官們,則全都和那些失重飄起的垃圾和雜物一起,狠狠地摔在了天花板上。
“咚——!”
鈍重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看着這一瞬間顛倒過來的世界,約翰的臉上寫滿了驚慌。
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只是他,所有人的心中都如此困惑着。
也就在這時,驚呼的聲音從通訊頻道中傳來。
“該死!!我們正在下墜!”
不等那聲音說完,他的耳邊緊接着又傳來瑞恩萬夫長的咆哮。
“號角號!!你們在幹什麼!!!”
“我,我不知道!?”
約翰驚恐地吼了一嗓子,那恐懼的聲音都走了音。隨後他迅速切換了通訊頻道,強作鎮定地對着掛在肩頭的對講機大聲吼道。
“打開緩衝裝置!快!”
那是爲應對相位炮準備的裝置。
在已知的所有武器中,只有相位炮能夠對鋼鐵飛艇的反重力裝置產生致命的影響。
於是凱旋城的裝備製造局就參考聯盟對鋼鐵之心號的改裝,在各大軍團的鋼鐵飛艇下方設計了緩衝氣囊。
這樣一來,即使是遭遇了相位炮的攻擊,飛艇也不至於因爲龐大的自重而墜毀。
然而令約翰恐懼的是,向下撐開的氣囊壓根兒就沒有減緩飛艇下墜的速度,他們仍在以1個G以上的加速度向下墜落!
等等——
1個G以上的加速度?!
看着全息屏幕上不斷跳動的飛行參數,約翰猛然間反應了過來。
他們的墜落並不是因爲反重力引擎的癱瘓,甚至於他們的引擎仍在完好無損的運行!
命中他們的並非是相位炮,而是別的什麼東西!
那東西就像一隻看不見的手,死死地抓住了他們的飛艇,並將它以接近2G的加速度狠狠拽向了地面!
他們的反重力引擎在那股力量面前毫無用處,就像陷在流沙裡的車輪,只能徒勞無用地空轉,對那急速下降的高度毫無辦法。
沒救了!
要墜毀了!
約翰的臉上寫上了一絲絕望。
不過,他到底是身經百戰的軍人,並沒有留在椅子上坐以待斃。
咬牙解開了安全帶,他擡起胳膊護住了腦袋,接着以不到1G的加速度摔向了天花板,硬吃下了這一記“悶棍”。
所幸艦橋的天花板不算太高,這一摔將他撞的七葷八素,卻還不至於就此暈過去。
一旁的副官掙扎着從地上爬起,接着又匆匆地走上去,將剛摔下來的約翰也扶了起來。
“長官,您還好——”
“去逃生艙……”打斷了副官的廢話,約翰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喘着粗氣說道,“逃生艙……是化學引擎!能逃掉!快!”
被吼了一嗓子的副官連忙點頭,在一衆還能行動的軍官的護送下,架着他一瘸一拐地朝着劍橋旁邊的逃生艙走去。
包括驚慌失措的馬丁。
他被那股從未見過的力量嚇壞了,但好歹還能跟上約翰的腳步,沒有被落在艦橋裡。
至於那些摔暈了或者失去行動能力的倒黴鬼,以及動力室的船員和炮艙內的炮兵們,則只能與飛艇共存亡了……
逃生艙只有一個。
雖然能裝不少人,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登上的。
一道橙黃色的火焰彈射而出,在空中畫出一道狼狽的曲線,推着逃生艙飛向了遙遠的西邊。
而就在號角號加速墜落的同一時間,似曾相識的一幕也在其他四艘飛艇上陸續上演。
在人類看不見的維度上,那張由“看不見的引力子”構成的“看不見的膜”,向下坍塌成了一口垂直且抽象的井。
若是任由它繼續向下坍塌,無限延伸那“井”的深度,並將褶皺的波紋持續不斷地擴散下去,那井口的中央最終將孕育一顆密度無窮大的點,並吸引周遭的一切物質,成爲宇宙中吞噬一切的存在,誘發更恐怖的災變。
很明顯的是,“天宮”的核聚變反應堆並不具備那種扭曲維度的力量,而此刻發生在那張膜上的坍塌也僅僅只是微風吹皺在湖面上的一絲波瀾,所能做的不過是讓一定區域內的引力急劇升高。
不過,雖然那股力量放在天文尺度上是如此渺小,就像螢火蟲發出的光芒媲美不了天上的繁星,但用來對付幾艘飛艇卻是足夠了。 一支看不見的手抓住了它們的咽喉,將它們從雲端之上的天空狠狠地拽向了地面。
它們陷入了井裡!
並且不只是它們!
連同它們身後那些運行在近地軌道上的垃圾一起,所有的一切全都沿着那看不見的井壁,向着井深處墜去!
墜入大氣層的軌道殘骸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燃燒的軌跡,遠遠的望去就如同一場壯闊的流星雨!
威蘭特人用舊的武器爲星艦的核心鑄造了新的外殼,然而很顯然他們並不是真正的瞭解,那股讓鋼鐵翱翔於天空的力量到底是什麼。
也正是因此,他們此刻就算絞盡了腦汁也想不明白,他們的飛艇爲何會突然從雲端之上墜落。
看着那五座從天穹墜落的堡壘,瑞恩萬夫長瞪大着雙眼,目眥欲裂,死灰色的臉上一片絕望。
“不!!!”
那絕望的吼聲並沒能掙脫引力的束縛,那一座座鋼鐵堡壘最終還是墜落在了泥濘的曠野上。
脆弱的氣囊被棱角分明的鋼鐵硬生生割破,扭曲的鋼鐵發出不堪重負的悲鳴,和那塞滿了燃燒彈的彈藥架壓在了一起。
“轟——!!!”
炙熱的火柱竄上了雲霄,裹挾着那黢黑的濃煙,在空中聚成了一片蘑菇狀的雲團。
爆炸的衝擊波從平原上掃過,粉碎了堆在土路中間的沙袋,推倒了歪歪扭扭的院牆。
飛艇上來不及逃走的船員們瞬間斃命,而緊接着遭殃的便是飛艇下方的威蘭特人陣地。
一段十數米長的鋼條在曠野上燃燒着翻滾,就像着火的風車。
一輛“灰狗”偵察車避閃不及,被那飛馳的鋼條抽中了車身,整輛車就像陀螺似的飛了出去!
而就在那輛翻倒的偵察車旁邊,一輛疾馳逃跑的卡車也被那爆炸的衝擊波掀翻在地。
一整隊威蘭特人被那翻倒的車廂甩了出來,在一片泥濘的土地上摔的七葷八素。
他們叫罵着從地上爬起,然而還沒來得及擡起那張驚恐的臉,就被那迎面捲來的火焰吞了進去!
整個天都的西郊都被吞沒在了一片沸騰的火海中,殉爆的彈藥就如同煙花一樣炸個不停。
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徹着整片曠野,即使是隔着二十多公里的天宮都能清晰的聽見。
南方軍團第30萬人隊的士兵們呆住了,婆羅國第70萬人隊的士兵們也呆住了。
人們不約而同地從地上站起,目瞪口呆地望着那爆炸的中心,一時間失去了言語。
包括站在遠處圍觀的玩家們。
“媽耶……”
望着那片燃燒的火海,負債大眼忍不住吞嚥了一口唾沫,嘴裡嘀咕着說道。
“那幫沼澤地裡的蛞蝓還有這本事?”
工地少年與磚也嚥了一口唾沫,滿臉不可思議地說道。
“這大概是他們開服以來第一次直接出手。”
滾筒洗頭機想了一會兒說道。
“不一定,我記得之前燃燒兵團的弟兄們不是也和他們交過手嗎?”
工地佬的臉上露出恍然的表情。
“對哦……信標小隊那次。我靠,這特麼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你不說我都忘了。”
“還有阿爾法特遣機動隊。”拉普拉斯揶揄道,“說來確實有點兒怪,這幫傢伙明明挺有特色的,但存在感就是高不起來。”
至少和企業相比,學院的存在感要低太多了,甚至還不如每次大動作都是虎頭蛇尾結束的自由邦。
他們直到今天都不知道,被某個短命天王誤抓的火石集團業務員到底是否安好。
邊緣划水咧嘴笑了笑。
“事實證明,比起正面戰場,他們還是更適合躲在幕後搞陰謀詭計一點兒。”
好在這些人是隊友。
負債大眼看向了邊緣划水。
“接下來呢?”
“接下來……是時候結束這場戰鬥了。”
說着的同時,邊緣划水已經取下了掛在腰帶上的衝鋒號。
一旁的玩家們瞧見,紛紛興奮地戴上了防毒面具,將手中的LD-47突擊步槍上膛。
其實已經結束了。
南方軍團的陣地徹底亂成了一團。
雖然被捲入爆炸的只有兩支萬人隊,但飛艇墜落所產生的影響已經遠遠超出了爆炸本身。
畢竟,那五艘飛艇不僅僅是南方軍團火力的倚仗,更是無數威蘭特人士兵的信仰!
而此刻,他們甚至連對手做了什麼都不知道,便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信仰從天上掉了下來,在燃燒的火焰中解體。
一同從雲端墜落的還有他們心中的驕傲和勇氣,以及那所向披靡的信念和決心。
與其說他們失去了戰鬥的意志,倒不如說他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將這場戰爭繼續進行下去了。
這特麼還怎麼打?!
無論是蹲在戰壕裡的士兵,還是坐在指揮車裡的瑞恩萬夫長,此刻臉上都寫着同樣的絕望。
而反觀聯盟這邊,埋伏在郊區的155毫米火炮以及多管火箭炮已經對準了他們。
不止如此,還有金加侖港的第一機步師和剛剛抵達天都的第二機步師,以及黑虎軍的第一裝甲師和黑豹軍的第一裝甲師。
包括鼴鼠老兄的骷髏兵團。
四個師外加一個加強團的兵力,已經呈鉗形包圍了軍團的東線部隊,而正面戰場還有婆羅國的近十五支萬人隊嚴陣以待。
他們其實並沒有輸給學院。
但最終還是輸給了自己的傲慢……
不等邊緣划水將衝鋒號吹響,遠處的廢墟中便響起了一聲嘹亮的號角,緊接着是山呼海嘯的哨聲。
那是婆羅國第70萬人隊的陣地。
站在防炮洞的門口,望着遠處那一片沸騰的烈焰,皮克利萬夫長的臉上印滿了興奮的紅光。
和大多數草莽出身的婆羅國軍官一樣,他拔出了配槍,一腳踏在了翻倒着的沙袋上。
“弟兄們!復仇的時候到了!跟老子上!!!”
包括他的警衛隊在內!
所有拿着槍的婆羅人都發出了衝鋒的怒吼,在155毫米榴彈炮和火箭炮的掩護下撲向了南方軍團的陣地。
“殺啊啊!!!”
不只是70萬人隊的陣地!
駐紮陣地兩側的71、72萬人隊也一併發起了衝鋒!
包括枕戈以待的骷髏兵團!
一場全面的攻勢已然拉開了帷幕!
突突突的槍聲在夜空中迴盪,伴隨着的是漫天肆意飛舞的曳光。
面對那洶涌而來的攻勢,征服者十號坦克一邊開火一邊後撤,然而沒開出多遠,便被一發六十兆焦的炮彈轟飛了炮塔。
蹲在機槍掩體後面的威蘭特人士兵死命地扣着扳機,被槍焰照亮的臉上印滿了驚恐。
不等他將一梭子子彈打完,一發火箭彈便落在了他附近不遠的地方,將他連同面前的陣地一併揚到了天上。
對炮兵威脅最大的飛艇已經不存在了。
地精兵團的炮兵能夠盡情地釋放他們的炮火!
還有那些螺旋槳飛機們!
被火箭彈炸飛的斷臂纔剛剛落在烤焦的土地上,就被一羣悍不畏死的士兵踏了過去。
南方軍團的防線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潰!
面對死亡兵團與第70萬人隊的攻勢,部署在最前線的第30萬人隊已經從郊區的田野被趕到了永流河的邊上。
包括重新整編的第34、36、37萬人隊!
此刻的他們正承受着遠超越在阿卡勒縣時遭遇過的挫折,那如同潮水一般的攻勢讓他們連招架的機會都沒有。
指揮車內。
聽着前線不斷傳來的悲報和請求增援的呼聲,瑞恩萬夫長的瞳孔只剩下一片黯然的死灰色,再也沒了半小時前的狂妄和桀驁。
結束了。
這場戰爭……
就在他還沉湎在失敗與絕望中的時候,他的副官忽然抓住了他的肩膀,用力地搖醒了他。
“將軍!撤退吧!趁聯盟還沒殺到這兒!我們還有機會!!”
天都八成是沒戲了,阿卡勒縣估計也會丟掉,但沒關係,至少雄獅城乃至整個獅州還在他們手上!
他們還有殖民地調來的僕從軍!
還有足夠數量的彈藥和火炮!
至於鋼鐵飛艇……
五艘飛艇的損失確實慘重,但這並不是南方軍團的全部家底。
更何況,他們並不是只有飛艇這一張底牌!
他們還有902毫米炮!
還有核彈!
以及正在研發中的“死劑”!
只要他們不承認這場失敗,沒有人能阻擋他們獲得最終的勝利。
被副官搖醒了過來,聽到“撤退”這個詞的瑞恩,僵硬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反應。
其中一半是苦澀,還有一半是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的情緒。
不過最終他還是認清了現實,拿起通訊器,從乾枯的嘴裡擠出了“撤退”這個詞。
至少,他不能落到婆羅人手裡……
事實上,就算瑞恩不下這個撤退的命令,前線那幾支萬人隊也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就算死撐着的最後,也無非是“戰略轉移”和“一瀉千里”的區別。
與此同時,距離戰場二十多公里遠的某艘科研船上。
靠着椅子上的楊凱正饒有興趣地端詳着那燃燒的火焰,臉上掛着毫不掩飾的嘲笑。
“……也不知道這五艘飛艇上有幾支萬人隊,這幫燃料還怪能燒的,呵呵。”
就在這時候,他的背後傳來開門的聲音,穿着防護服的蔣雪洲抱着一支平板走了進來。
“教授,您需要的數據已經採集完了,需要把儀器關掉嗎?”
“哦,存到數據庫裡吧,我一會兒再看,現在沒空。”楊凱只是簡單地隨口回了一句,便將目光重新投向了窗外。
不過就在這時,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又在後面補了一句。
“對了,攝像功能別關,把它錄完。”
回頭他還得給盟友發一份來着。
“是。”
看着心眼比牙籤還小的導師,蔣雪洲做了個無奈的表情,隨後微微頷首,轉身退出了科研船的駕駛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