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八二 如此刻薄,豈不離心離德?
像是赫連豹,足足便帶了一千五百精悍的漢子過來,要知道,他的部族已經算是這些部落裡面最大的幾個了,也不過是六千三百餘人,壯丁一千八百餘!這一下,幾乎就是把部落中的青壯給一掃而光,不過這些關外民族,女人也是厲害,做起重活兒來並不遜色於男人,倒也是能養活自己。
其它的那些部落,大致也是這個情況,基本上是家中的壯丁一涌而出。
而前期來的這些,也都是比較大的部落,有些小的,最多也就是能湊出百八十人而已。
連子寧與他們說笑了幾句,便是離去,他現在畢竟是事務繁忙,也沒時間跟他們閒談,便由王大春陪着了。
王大春這等八面玲瓏,長袖善舞的角色,幹這等事,再合適不過。
等連子寧出了營帳,臉上的笑意便是立刻收斂起來。
對於他來說,哪怕這些關外的部族再如何溫順,都是一種莫大的威脅,畢竟已經在這片大地上生活了數百年,將這裡視爲自己生養的土地,而連子寧的計劃中,是要對東北進行大移民的,到時候大量到來的漢人勢必是會侵佔這些人的生存空間的,起衝突乃是勢必的。
終究是禍患。
但是連子寧現在卻是不能對他們有什麼軍事行動,反而要進行拉攏,若不然的話,西南是強敵朵顏三衛,北面是女真,再招惹上這些地頭蛇一般的傢伙。在東北的統治,可就要不穩了。
如此武毅軍一路南下,前來匯合投奔的部族首領也就越多,等到正月初十,武毅軍大軍到達了松花江北岸的時候,前來匯合的各部首領已經是達到了數十人,而他們手下的這些強悍兇狠的漢子。也是達到了超過萬餘!
連子寧對他們的管理也是非常之明確:伙食由武毅軍負責,按照每個部族的數量而每日由後勤上面的士卒進行專門的派發,但是卻是不能接近武毅軍本陣。甚至是不能隨意的外出,各自按照部族來聚集在一起。
而這一路行來,這些部族勇士們都是對武毅軍產生了極大的依賴——這也是很容易理解的。畢竟他們這輩子吃得最多的就是肉和魚,但是這並不意味着他們每頓都能吃得很飽,而由於身居內陸,缺乏食鹽,以至於那些肉食都是寡淡無味的,這會兒吃着武毅軍香噴噴的白米飯,鹹嘖嘖,肥膩膩的紅燒肉,都是感覺人生最大的幸福莫過於此了。
由儉入奢易,由奢返簡難。這個道理再簡單不過了,雖然他們所得到的,在連子寧眼中看來,不過是一點兒微不足道的小小幸福而已。
但是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填飽肚子。那可是天大的事兒!
大軍到達北岸之時,城中的守軍早就已經得到了消息,第十一衛董老虎,董三林父子親自過來迎接,更是已經派人在冰上掃清積雪,清掃出一條道路來。
行軍途中。自然是收了營帳,不過連子寧那輛大車其中十分之寬敞,跟一般大戶人家的客廳也似。
車廂之中,連子寧坐在案後,董老虎董三林父子則是在對面恭謹的站着,他們本來是江湖大豪,只是在武毅軍這些時日,也是更懂得了許多規矩,守禮了許多。
連子寧瞧着董老虎,問道:“這幾日,那幾位欽差做了些什麼?和什麼人有過接觸?說過什麼話?你都於我細細道來,切莫有何遺漏之處,信中語焉不詳,還要聽你詳說纔是。”
“是,大人!”董老虎頓了頓,卻是道:“監視那幾位的差事,都是小兒在做,不若他來說吧!”
連子寧知道他爲的是讓董三林在自己面前露臉,便點點頭,道:“講!”
“謝大人。”董三林行禮之後,清清嗓子,道:“那幾位欽差,這些時日,最常見的便是呆在驛館裡面,而咱們又是一座兵城,城中連酒樓都沒有,酒菜都是軍中的廚子做好了送到他們那兒去的。而不單兩位欽差如此,他們的隨從也是這般,許是怕冷的緣故,只縮在裡面,不過是加了幾個爐子而已。末將着人盯着了,便是他們的隨從也是絕不放過,卻是並未有所懷疑,而也沒有可疑人等進入驛館。至於咱們的軍營等要地,他們更是沒有接近過。這些時日,只是出來一次。”
“出來兩次?”連子寧道:“詳細些。”
“乃是出來賞雪打獵,末將細細的數了,一共是二十三人,末將還着人陪同他們,幾位欽差及隨從只是射了一些野兔、狍子之類的小獸,都是咱們給攆出來的,很是開心。並未接觸什麼可疑人等。”
“也就是說,咱們鎮遠府的虛實,他們並未摸得清楚?”連子寧沉聲問道。
董三林心裡一緊,和父親對視一眼,兩人不由得擡頭向連子寧看去。
卻見連子寧神色只是淡淡的,但是手卻是輕輕的敲着椅子的扶手,兩人心中一凜,立刻知道,大人既然敢說這話,那自然便是信得過自己父子兩個了!而若是不識擡舉,未免就有殺身之禍臨頭!
兩人齊聲正色道:“末將敢以項上人頭擔保!”
“嗯!”連子寧點點頭,神色略微放鬆了一些了。
對於武毅軍來說,還是不能讓朝廷知道自家的虛實的,是以連子寧此次出征出前,先是把所有的新兵衛都給派了出去,然後又是把所有的軍隊都給帶上,爲的,就是不讓人瞧見。而他要竭力給朝廷製造的印象便是,武毅軍的能戰人數,大致是在四萬左右!
是以這次連子寧回師,甚至是把大部分軍隊都留在了百里之外,只帶了現下這些三萬來人回來。至於那些部落漢子們,更是一個不帶。
連子寧又問道:“兩位欽差來的時候,奉上了多少程儀?”
董老虎道:“各自兩千兩,隨員也有五十兩,都很爽快的收了。”
聽了這話,連子寧更是確定,現在看來。朝廷對自己,並無任何疑心,若不然的話。那兩撥欽差,定然表現不會是現下這樣。他們明裡暗裡的,也會四處探聽虛實。
“這些時日。維持局面,辛苦你們兩個了。”連子寧微微一笑,嘉許道。
兩人自然是連稱不敢。
接下來,自然是武毅軍所部沿着已經被清掃好的道路過江。松花江冰厚數尺,別說是士卒了,便是大車也能輕鬆的過去,只要一次別上去太多的人便就成了。
等到了晚間,大軍便是已經過了江,進了鎮遠府。
身爲欽差天使,自然是沒有來歡迎連子寧的道理。京中來人自然是巍然不動,連子寧也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依舊是指揮大軍進了城,士卒們自然是回去軍營休整,自然有一干軍官操持。
連子寧回府之後。便是在一干侍衛的簇擁下直接回了將軍府。
將軍府外,一干下人雜役已經是在大小管事的帶領下跪迎了,口稱恭喜老爺大勝!連子寧大勝歸來,心中自是爽快,哈哈笑道:“都起來吧!每人賞銀十兩。”
待進了府邸,也是張燈結綵。很是喜慶,顯然這新年的年味兒在這兒還是極爲的濃重,並未散去。
二門之中,琥珀和楊茗兒自然也是領着一羣鶯鶯燕燕的丫鬟在迎接。
見了連子寧回來,兩人自然都是歡喜,只不過楊茗兒那歡喜之中還帶着幾分幽怨的意思。
身爲可木衛數得着的貴女,從來就是嬌生慣養,頤指氣使的,被一頂小轎子擡進門來就已經是夠委屈的了,而且最委屈的是入府之後根本連連子寧的面都沒見一次,聽丫鬟們說,上一次老爺回來,雖然不過是匆匆,但是都已經打算去自己那兒過夜了,結果卻是被事務擾了,終究還是沒有去成。
看着微笑着大步走過來的連子寧,楊茗兒輕輕咬了咬嘴脣,心中暗自下定決心,這次一定要讓老爺把自己給吃嘍!接着俏臉便是通紅一片,暗罵道:楊茗兒,你當真不知羞恥,有女孩兒子家這般的麼?
連子寧卻是不知道她心中是作何感想,在外征戰數月,此時見了琥珀,心中便是更涌起了抑制不住的思念。
“妾身見過老爺!”琥珀斂身行禮,隨着她,鶯鶯燕燕一片。
“快些起來!”連子寧哈哈大笑,走到她面前親自把她扶了起來,看着琥珀,鄭重道:“夫人,這些時日,苦了你了。”
他心中對琥珀確實是覺得很虧欠的,跟着自己出來,雖說是隨時陪同左右,但卻是聚少離多,自己卻是連大年夜都未曾着家。
琥珀聞言頓時是一甜,只覺的心中難以名狀的感覺,一顆心砰砰亂跳,臉上都現出一絲紅暈來,只覺得這些日子在家的思念之情,眷戀之苦,操持的疲累,全都得到了回報。她瞧着連子寧低低一笑,輕聲道:“瞧您說的這話,跟着老爺,沒有苦!”
她瞧了一邊的楊茗兒一眼,瞧見她臉上的熱切,微微一笑:“老爺還是去瞧瞧茗兒妹妹吧。”
這些時日,楊茗兒晨昏定省,從未斷過,對她極爲恭敬,每每見面,必以姐姐稱之。而且自小生於豪門之家,她是那等相當有眼色,有自知之明的女人,至少是現在,還從未有過跟琥珀分庭抗禮,掰掰手腕兒較較勁的心思,是以兩人的相處倒也不累,沒什麼皮裡陽秋,勾心鬥角。這些時日琥珀很是無聊,也多虧了她相陪着,是以便打算擡舉擡舉她。
連子寧微微一笑,走到楊茗兒面前,楊茗兒忙不迭的行禮:“妾身恭賀老爺大勝而來。”
連子寧瞧着她酷肖戴清嵐,但是卻比戴清嵐更美了幾分的容顏,淡淡一笑:“你入得府來,得有多少時日了?”
楊茗兒恭敬道:“七個多月了。”
她卻是記得清楚的,因爲從進來之後。似乎日子變得就緩慢了許多,一點一點的,時光緩緩的走到了今日。
“你的家人,還好吧?”
“都挺好的,父親大人體態安康。”
“嗯!”連子寧點點頭,吁了口氣:“這次回來,暫時便不出去了。”
楊茗兒心中暗喜。自然是聽懂了這個暗示。
連子寧又擺擺手:“都散了吧!”
一衆丫鬟侍女散去,連子寧挽着琥珀的手,兩人並肩走在園間小徑上。連子寧忽然微微一笑:“這次出去,做了件事兒。”
琥珀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笑道:“是不是把野奈給出吃了?”
“啊?”跟着連子寧身後的野奈發出一聲驚呼。擡起頭來愕然的看了琥珀一眼,然後又是趕緊低下頭去。
“瞧你啊!”琥珀拉着她的手停下,滿臉寵溺道:“自從回來臉上便是紅的跟什麼也似,一直低着頭,平日裡早就蹦上來跟我說話了,這會兒卻是這般,我若是還猜不出來,豈不是笨死了?”
連子寧在一邊笑吟吟的瞧着,跟聰明人說話就是舒服,而且琥珀永遠知道在什麼時候應該聰明。什麼時候應該變笨。
野奈紅着臉,眼神躲躲閃閃的,吃吃的不敢說話,心裡對琥珀反而有些愧疚。
琥珀向連子寧道:“老爺,回頭妾身便吩咐下去。着府中人對待野奈,一若夫人之禮。另外,再闢出一所院落來,派幾個侍女過去。”
連子寧點頭道:“夫人所言極是。”
野奈卻是身子都抖了一下,她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緩緩擡起頭來。貝齒輕咬着紅脣,看了看連子寧,又看了看琥珀,道:“大人,琥珀姐姐,野奈,野奈還想做以前的那個野奈。野奈不想要自己的院子,也不想要那些丫鬟下人,野奈只想隨着大人征戰,永遠跟在大人身邊。”
她的眼神中滿是懇切,連子寧瞧了,只覺得心裡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一般,這個小女子的小小心思裡面,從未想過要在後宅和人爭寵,和人勾心鬥角,只想着在戰場上,用自己的生命爲主人換來哪怕是有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用到一次的死生一線的那一線生的希望!
她從未忘記自己的職責。
連子寧看向了琥珀,內宅的事情,他很少插手,這是對內宅女主人的一種尊重,清嵐如此,琥珀亦如此。
琥珀明瞭他的心意,伸手擰了擰野奈的小鼻子,無奈道:“你呀!有福不知道享!”
連子寧回去換了衣服,把鎧甲卸了,穿上最正式的蟒袍,配上玉帶,穿上皁靴,然後便是準備去見二位欽差了。
他回城的消息想必那兩位已經是知道的了,雖說不會出面來催促,但是若是去的晚了,未免便是顯得驕橫狂妄,不得討喜。
琥珀一邊伺候他穿衣服,一邊笑道:“老爺,這些時日楊茗兒每日晨昏定省,恭敬的很,卻是個很懂事兒的。”
見連子寧點頭,她忽的吃吃一笑,大眼睛撲閃了兩下,低聲道:“老爺,除了楊茗兒之外,每日卻還有一個人經常過來的。”
“誰呀?”連子寧有些納罕,一時沒想起來。
琥珀促狹道:“就是您那位乾兒子的親孃啊!”
“是阿依蘇荔?”連子寧微微錯愕。
他摸了摸鼻子,這個稱呼還真是夠彆扭的。
“沒錯兒啊1就是她!”琥珀道:“還別說,他們女真人規矩還挺大的,主子奴才,分的特別清楚,對主子都是極爲的恭敬,而且那田莊,我也去瞧了瞧,阿依蘇荔治管的當真乃是極好,上下有序,去年的收成也好,爲了存放打下來的糧食又新建了幾個小些的田莊。這是咱們家的產業,自然是做的越大越好。”
她給連子寧挽好了髮髻,低聲道:“若是行的話,還是多收一些他們纔是,現下東北這麼多地,都是無主的荒地,不佔白不佔。”
“成,這事兒我想着了。”連子寧點點頭,心道也是許久未曾去過了,這次回來了總得去瞧瞧。想到蘇荔那美豔迷人的成熟豔婦,心裡不由得又是一熱。
武毅伯大軍回城。稍作休整之後,便是在武毅伯府門口的廣場上擺上了極大的香案,上面擺上了銅爐,巨燭,上等的焚香,黃紙等等物事。然後便是石大柱帶着侍衛們去請欽差天使前來。
兩撥欽差,自然不能一起來到。那未免就有些太滑稽了,因此也是按照先來後到的順序。
不過是兩輛車,十餘護衛。但是馬車華美,侍衛都穿着一身錦衣衛飛魚服,打着黃羅傘蓋。金黃色的龍旗在風中招展飄揚,走到大明這萬里江山的任何一處,都是需要所有人來仰望的存在!自有一番莊嚴肅重的皇家氣象。
那傳旨的太監下了馬車,連子寧一瞧,卻是個生面孔。
而後面的那馬車也是停下,其中卻是下來一個青袍官兒,看來是個品級不很高的文官兒,高高瘦瘦的個子,連子寧也很是陌生。
他不由得微微錯愕,然後迎了上去。還未說話,那太監便是笑嘻嘻道:“雜家印綬監奉御孫通,見過伯爺!請恕雜家有差事在身,不便參拜。”
他手裡還託着聖旨呢,自然是不能參拜連子寧的。
“公公客氣了。待傳完聖旨再做說話。”連子寧微微一笑,不卑不亢,既不倨傲,也不卑微,以他現在的身份地位,已經是不需要像以前那般對這些來傳旨的低階太監畢恭畢敬。只需要有那麼一個姿態,面子上就已經做足了。
他再轉頭向那個文官兒,那官兒卻是擺足了規矩,恭恭敬敬的下跪磕頭,口稱道:“下官兵部職方清吏司主事陳良川,見過武毅伯爺!”
“兵部的人,難道是岳父大人有什麼吩咐,卻是不方便書信上說的?”連子寧趕緊把他扶起來,笑道:“陳大人有禮了。”
陳良川見他臉上笑得很是溫和,並無倨傲之色,也是暗自點頭,笑道:“此次下官來,乃是爲的一封兵部文書。”
“嗯。”連子寧點點頭,雖然心中納罕,卻是並未現在就問。
還是先接聖旨。
武毅軍中上上上下,自連子寧以降,三大鎮撫,指揮使一級別的高官,黑壓壓的跪了一地,恭迎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欣聞松花江捷報,武毅伯連子寧,北抗女真海奴,西撼朵顏韃虜,禍患平息,堅城固守,使得敵酋未得寸進!朕心甚慰!更揮兵北上,蕩平海西女真,斬首三萬,首級均已運到,兵部都察院御馬監司禮監一一驗過,並無誤報,謊報,誇功之嫌疑。武毅軍上下一心,將士得力,平息海奴,安靖邊疆,當有封賞。”
香霧嫋嫋,孫通孫公公尖銳的嗓音迴盪着。
“茲有武毅軍總統,松花江將軍連員,臨危不亂,指揮若定,調度有方,堪稱穩重。此次大勝,當推首功。賞白金五十斤,黃金五百兩,賜七樑冠,加籠巾貂蟬,立筆四折,前後用金爲蟬一個。賜玉帶一條,玉佩一塊。賜蟒袍一襲!”
“又有武毅軍指揮使熊廷弼、董策、努爾哈赤、**金將官四員,悍勇善戰,不畏強敵,可稱得力,各賞白金十斤,黃金三十兩,賜麒麟服,賜金帶一,賜藥玉佩一,賜象牙芴一。加都督僉事銜兒。”
聽到這兒,衆人心情都是不自然的有些興奮起來,尤其是這四員被封賞的大將。
當然,僅僅只是略有些興奮而已,畢竟他們本身已經是正三品的實權指揮使,這個都督僉事的銜兒,雖說是個正二品,但是卻是虛的,根本不頂什麼用處。而其它的那些東西,則都是賞賜,也是個面子,榮耀而已。
僅此而已。
而連子寧的心中更是有些陰霾,他立下這般巨大的功勞,朝廷卻只是賞了一些東西,不過就是一些已經賞過的東西再賞了一遍——這也是朝廷素來喜歡的一種做法。
而且這一次朝廷繞過自己,直接封了麾下的四員大將,也是難免讓連子寧心裡膈應得慌,雖說他對自己對於武毅軍的絕對掌控有着絕對的信心,但是也不代表他希望出一些讓人不愉快的岔子。
“另,連番大戰,武毅軍疲累,欽賜戶部白銀一百五十萬兩,糧草二百萬石,啓運東北,以資犒賞!”
“另,武毅伯行止有不端處,雖立大功,未掩其暇也,特裁撤武毅軍十衛爲五衛,以爲懲戒……另,新佔海西建奴之地,則武毅軍就地駐紮……”
聖旨讀完,衆人三呼萬歲,連子寧接了聖旨,各自起來。
只是在衆人的臉上,則是根本看不見什麼喜色,大夥兒的臉上眼中,多的都是憤懣和怒氣。
憑什麼?憑什麼?
我等武毅軍立下大功,朝廷只是這般區區賞賜,竟然還要把我武毅軍的編制從十衛縮減到五衛?煌煌大明,堂堂朝廷,聖皇在上,竟然如此之不公!如此之昏聵!
我等將士的鮮血,真真是白流了!
他們雖然都知道武毅軍乃是揹着朝廷自己增設了不少衛所,但是一旦縮減,而且是從十個衛縮減到五個衛,一下子就給割掉了一半兒,而若是真這樣裁剪,誰知道自己屁股下面的指揮使位子還做不做得住?
既是恨朝廷之不公,也是憂自身之前景,如此兩種情緒交織起來,自然是讓他們心中對於朝廷的失望和不滿到達了一個頂點,哪裡能有什麼好臉色?
連子寧回頭淡淡的掃了一眼,瞧着衆人都是心中一寒,便是最爲暴躁的**金也是變得低眉順眼了,自然都是不敢表現出來。
連子寧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但是卻是從未跟下面的將官們提到過,衆人之中,也只有軍情六處李鐵才知道一二,而他,從來就是嘴上把門兒最嚴實的那個人。連子寧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衆人對於朝廷本來就不是多麼的敬畏服帖,此刻就更是怨恨了。
而連子寧就算是從來和朝廷就不是同心同德,這會兒也是覺得心裡一陣難以名狀的心寒和失望。
自己掃平了海西女真,這般巨大的功勞,自從張玉掃平安南以來,當真乃是國朝所未有之大功績,卻連這小小的懲罰都抵消不了。甚至就算是不做這個懲罰,其它的那些獎賞,也實在是太少了些!
說句實話,這一戰,足以把自己這個武毅伯的封號,提高到武毅公了。
這朝廷,這天子,也未免太涼薄了一些。
不過連子寧的心機,自然是不會把這個放在心上,縱然是放在心上,也是不會表露出來的。
他知道,若是所料不錯的話,大頭在後面。
他收了聖旨,笑道:“孫公公,這一路辛苦,且去府中喝喝茶,本官還有一道聖旨要接,待會兒再來說說話。”
孫通傳了聖旨,便老老實實的行了個禮,笑道:“大人您儘管忙。”
連子寧招來王大春讓他陪着孫通去府中客廳喝茶,那兵部職方清吏司的主事陳良川也隨着一同進去了。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