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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大人?你是方大人的書童?怎的會落在如此境地?”
樑王也是有心人,對於京中大員們的事情也是很通曉的,自然是知道方守年此人。知道他乃是錦衣衛指揮使江彬的心腹,錦衣衛中干將之一,只是他卻是不知道方守年竟然去了東北,更是不知道方中爲何會落到這等境地。
只是他乃是那等政治感覺非常敏銳之人,頓時是隱隱然感覺到似乎有一個莫大的秘密要在自己面前揭開,頓時是心臟都不由得跳動的快了幾分。
這人,自然便是方守年的書童方中了。當日他得了方守年的命令,自然就是一路趨馬向南而行,一時一刻都不敢停留。而當時軍情六處清理了錦衣衛千戶所,獲得了花名冊之後,按照花名冊逐一對照,發現無一人漏網,頓時便是有些疏漏了,並未繼續加派人手四面追擊偵查。而他們自然是不知道,方守年的書童是沒有在書名冊上有列的,而所有知道這個秘辛的,要麼被武毅軍殺了,要麼被方守年逼得自裁了。
是以方中一路上便是有驚無險的一路南逃,逃出去數百里。當然,他之所以能逃出去,也是有賴這一段時間東北路上,行商不斷。有效的把他給淹沒其中了。
當連子寧反應過來並且從方守年的口中詐出方中的行蹤的時候,時間已經是來不及了,那時候,方中已經是逃過了柱邦大城,脫離了武毅軍的直接控制範圍。而連子寧猜測,方中如此艱難的南逃,定然是會在有錦衣衛的所在。投奔當地的錦衣衛,所以便是派人趕赴各地的錦衣衛據點,在那裡守株待兔。卻也是亡羊補牢,爲時未晚。
連子寧的這一番猜測,極爲的有道理。可說是把人性給摸得很透,人從一個極危險的境地陡然間進入一個很安全的所在,整個人都是會立刻變得鬆懈下來,戒備之心也會降低,至於尋找安全和幫助,更是不言而喻。當時甚至是方守年聽了連子寧這一番猜測,心中都是一片絕望,認爲方中這一次定然是要被逮住了,卻沒想到,他們都猜錯了一個人。
猜錯了方中。
方中此人雖然不過是個書童。也不是什麼大人物,心中更是沒什麼雄心大志,只想着這輩子伺候好了少爺,以後也混一個平安終老,但是其人的性子中。卻是有着極爲執拗,極爲執著的一點。這等人,若是在生活中,市井之間,定然會因爲又沒本事,又有堅定立場不肯隨波逐流而混得不怎麼樣。便是執行某些任務也要因爲太過於不知變通而只會壞事,但是這一次,卻是陰差陽錯的就撞上了。
方守年要他直奔京師,他便是直奔京師,目的很明確,沒有絲毫的偏移,沒有片刻的猶豫,一路策馬揚鞭,他壓根兒就是沒想過要投奔沿途的那些錦衣衛衛所的主意。他身上也帶了不少的金銀,是以他對馬力是絲毫的不痛惜,只顧得揚鞭讓馬以最快的速度狂奔,馬力耗盡,生生累死之後,便是在附近的城鎮上再買一匹,反正東北乃是產馬之良地,賣馬的所在皆多。
他也是豁出去了,就像是那蒙古騎兵一般,便是吃飯喝水拉屎尿尿也都是呆在馬上,只有累的急了,纔是尋一個人家借宿一晚,若是沒有人家,乾脆就睡在荒郊野外了。
這會兒可已經是深秋了,白天還好,晚上已然是白露未晞,他一個小書童而已,身體素質本來就不怎麼樣,這般折騰,更是已經虛火上身,幾乎已經要大病一場了,不過他性子裡面的好處便是體現出來了,就是靠着那一股意志撐着,硬生生的晝夜十數日,來到這京城左近。
卻沒想到竟然是突降暴雨,不但奔馳的速度大大下降,而且被這冷雨給澆了四五個時辰,更是渾身哆嗦,冷的要命,他幾乎已經要感覺到自己快不成了,卻沒想到,就在這時候,碰到了樑王殿下!
他是一個書童,本也不是什麼心機深沉之人,只是很樸素的認爲,樑王殿下既然是皇上的兒子,那麼定然是心向着大明的,更是不可能是連子寧的人,而且他是皇子,得到了這個消息,還能第一時間交給皇帝,若是及時的話,那麼說不得少爺還有救!
一想到這裡,他趕緊迫不及待道:“樑王殿下,小的有要事稟報,事關重大,此地不是講話之所,可否換一個地方?”
樑王眉峰一聚:“何等大事?”
方中知道若是不說出一點兒來,定然是難以取信樑王,咬了咬牙,道:“謀逆大事!”
“謀逆大事?誰謀逆?”樑王聞言頓時是渾身一震,和婉容對視一眼,都是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抹掩不住的驚詫震駭!
兩人都是心思細密之人,頓時想到,這方中是從東北而來,而那方守年卻是錦衣衛監督松花江南的千戶,卻是爲何自己不來,也是不派精銳緹騎而來,而是派自己這個書童過來?東北發生了什麼變故?
再說了,那裡乃是武毅軍的駐地啊!涉及謀逆?誰謀逆?武毅伯連子寧?
而所不同的是,樑王朱載垣的眼中,卻還有熊熊的火焰在燃燒!
他擺擺手:“隨我來吧!”
方中拱拱手,重又上了馬,衆女把方中夾在其間,隱隱然也有戒備的意思,方中也不以爲意,他也知道,身爲親王,自然是應該如此戒備,若不然的話。反而是不正常。
衆人便是迴轉。
方中一路上這才發現,原來這些披掛着鎧甲的人,竟然都是女子,心中不由的嘖嘖稱奇。
回到營地的時候,張百戶已然是自回去睡覺了,那巡邏的軍士見到樑王都是紛紛拱手爲禮,樑王點點頭。徑直策馬而入。衆女將把方中簇擁在中間,卻也是有驚無險的混了進去。
到了中央的大帳,衆人下馬進去。點上燈火,樑王來不及換下已經溼透的衣服,便是抓着方中的袖子問道:“你說的仔細些!”
方中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精緻匣子。他身上都已經溼透了,那匣子外面卻是包着好幾層厚厚的布,貼着匣子還裹了幾層油紙,匣子卻已經是乾淨整潔如故。
方中哈了哈腰,高高舉起匣子,恭聲道:“樑王殿下,我家大人在東北明察暗訪,偵的武毅伯連子寧有不臣之心,然則那武毅伯狼子野心,喪心病狂。得到消息之後,竟然縱兵包圍錦衣衛千戶所,大肆殺戮,千戶所中大部分兄弟都是被殺,便是家主。此時怕是也已經遭遇不測!”
說到這裡,他已經是泣不成聲,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而這時候樑王也是確定了自己之前心中的猜測,更是震驚無比。
武毅伯連子寧;掌控東北十幾萬大軍的松花江將軍連子寧;深受父皇恩寵。寵命優渥,可以說是國朝第一新貴的連子寧;文名蜚聲朝野,被譽爲大宋之後三百年天下第一詞人的連子寧。頭頂上被灌注了這無數光環的連子寧,竟然要造反?
謀逆?
跟大明朝大部分的文官武將一樣,對於錦衣衛,朱載垣從來都是沒有好感,也不怎麼信錦衣衛說的話——國朝百多年來,錦衣衛爲了擴大自己的權勢和影響力,構陷的各種冤獄多了去了,說不定他們乃是構陷人家武毅伯呢!
但是這方中在最後一句話上不可能做假——武毅伯當真是興兵把錦衣衛在那兒的千戶所給殺了個一乾二淨?
這定然就是造反了,一點兒沒錯!
話說樑王聽到這裡,除了震驚之外,卻沒多少憤怒,而更多的是幸災樂禍和快意——錦衣衛監督的對象中也包括他,對於這個臭名昭著的特務組織吃了這麼大的一個血虧,他卻是樂見其成的。
方中哭了好一會兒,纔是止住了哭聲,道:“千戶大人把連子寧謀反的所有證據都寫在這匣子裡面,還請樑王殿下以江山社稷爲重,即刻回京,稟明聖上,以造作防備!”
樑王面色肅然頷首道:“你放心,這些東西,我驗過真假之後,自然是會親自稟明父皇的!”
說罷,便是招呼一邊的女將拿過幾件兒乾淨衣服來給方中換上,自帶着婉容去了後賬。
方中換上樑王的華美衣衫,心中不由得暗自感激,心道這樑王當真是個大大的好人,而且還沒架子,待人如此和善。
後賬之中,燈影搖紅。
那精緻的小匣子擺在大紅色精緻波斯地毯中間的小几上,樑王已經換了一身兒乾淨衣服,也擦乾了頭髮,趿拉着一雙高古的木屐,頭髮高高束起,頗有些魏晉遺韻。他跪坐在小几之前,目光沉靜的看着那匣子。
在他對面,婉容也是面色肅然,呼吸都有些急促。
終於,樑王長長的吁了口氣,伸手打開了匣子。
匣子裡面是疊的整整齊齊的一沓細絹,乃是極爲上乘的蘇絹,素雅精緻,高潔非常。樑王抖開,見上面寫滿了清秀的蠅頭小楷,他細細看去,越看臉上的表情越是複雜,其中夾雜着嘆息,不敢置信,恨意,甚至還有些佩服。
他看完之後,一聲長嘆,將匣子推給婉容:“你瞧瞧吧!”
婉容看完,幾乎跟他的表情是一摸一樣,沉默了好半響才道:“這連子寧,當真是了不得啊!”
“是啊!真了不得!”樑王晃了晃腦袋:“我記得,他是前年還是一個平民書生而已,正德五十年的時候被任命爲武毅軍總統吧,去年纔去了東北,當了武毅伯松花江將軍,到今年,發跡也不過是區區兩年而已!才兩年的時間啊!嘖嘖,兩年時間。就一手鍛造了一支規模超過十五萬,戰鬥力堪比京營精銳,比上二十六衛只差一線的大軍,號稱天下第一強軍武毅軍!而且在此過程中,朝廷對他的幫助,不過是微乎其微,一切的人手、兵甲、戰馬、輜重、火器、糧草、訓練。地盤兒,都是他一個人在操持!此人,當真是有通天徹地的本事啊!真乃神人!”
“區區兩年。便是聲名鵲起,布衣而至王侯,我在京城酒樓裡聽評書的時候便常聽人說。國朝發家之速,無過於武毅伯者!本來以爲他不過是靠着一首好詞,還有在扶桑的運氣才能走到這一步,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卻沒想到,此人,不但如此之強,更是野心勃勃啊!”婉容淡淡道:“可惜啊,如此人才。卻無法爲朝廷所用啊!若不然的話,北疆韃虜,南疆安南,又何足道哉?”
樑王卻是詭譎一笑,俊秀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讓人畏懼的笑容:“不能爲朝廷所用。卻不一定不能爲我所用!”
婉容聞言頓時神色大變,急急道:“王上,您的意思是?”
“沒錯兒!”樑王一指那匣子:“我細細看了,方守年字裡行間寫的很詳細,卻是也能看出一些東西來——種種跡象表明,那連子寧或許是心中已經存了不軌。但是至少在目前,還是絕對沒有謀反的念頭和膽量的。若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在事發之後,第一時間做出圍剿錦衣衛千戶所的反應了。這,就是可資利用之處!”
他嘆了口氣:“我在朝中的根基,還是太淺了啊,那些哥哥甚至是弟弟們,都有朝臣依附,爲之聲援造勢,而我卻是由於出身的原因,那些朝臣都瞧我不起,沒一個依附我的。朝中沒有說話的人,這樣下去可絕對不成。而這連子寧,其岳父乃是兵部尚書戴章浦,其主婚人乃是當今首輔楊慎大人,其還和我的表舅壽寧侯張燕昌交好,此人在朝野之中的潛勢力,可說是極爲的龐大。而他謀反的證據卻又是掌握在我的手中,你說他會不會乖乖的被我驅策?他一旦投靠我,那就相當於是戴章浦投靠了我,張燕昌和楊慎,也會對我有所支持!”
婉容卻是搖搖頭,潑冷水道:“王上,請恕我直言,此人本事太大,能力太強,野心也是太大,怕不是王上能驅策的。劍太鋒利,劍法不夠,只怕傷了自己。而且此人既然有膽子造反,又怎麼會因爲區區一份證據就屈服?”
朱載垣和她感情深厚,知道她是爲自己好,卻也不動怒,只是微微一笑:“母親說的話,多半是安慰我的,這你也知道。雖說永樂皇帝也是朝鮮女子之子,然則他乃是靖難之役才登上皇位。以我的出身,這輩子也甭想指望皇位了,連子寧這件事,乃是莫大的契機,但凡有一線希望,我也絕對不會放棄!”
婉容不由得爲之默然。
她自然也是清楚,身爲朝鮮妃子的兒子,前面等待樑王的,絕對不是康莊大道。
朱載堉又寬慰道:“你也放心好了,連子寧在做好了謀反的準備之前,定然是不敢動我的,此人如此英傑,自當是謀而後動,絕對不會如此短視。我也不會以此來要挾逼迫他,我所要的,乃是互惠互利,他是明眼人,理當看的清楚。”
“再說了。”樑王握住婉容的手,灑然笑道:“就算此事不成,我向父皇告密。也是大功一件,以後的日子,總更多的好些。”
婉容心中激盪,她最是明白樑王的心境,因此也是知道他到底是有多苦,這一刻,她心中酸楚,甚至忍不住想要撲進樑王的懷中,縱情痛哭一番。她忍住了,只是在心中默默告訴自己:既然他決定了,那麼,就讓我爲他掃清路上的一切障礙,爲此,哪怕是搭上我的性命!
她豁然站起身來:“那方中不能留了,我去結果了他。”
樑王臉上也露出一絲陰狠來:“做的乾淨一些,人馬的屍體都不要留下,趁夜色剁爛了扔進河中吧!”
婉容點點頭,徑直走出了後賬。
樑王的母妃,乃是李妃,在宮中位在皇后、皇貴妃和貴妃之下,排名倒也是頗爲的靠前。皇子的地位很大一部分取決於母妃,因此樑王這些兄弟中的地位,不算高,卻也絕對不低,剛好是那等中不溜兒不起眼兒的位置。
李妃卻不是大明人氏,而是出身朝鮮,乃是正德二十五年高麗王向正德帝敬獻的女子。
大明朝素來有向朝鮮索要女子的傳統。從明太祖朱元璋時期,朝鮮便是時不時的向皇帝敬獻美女,明太祖的後宮中就有不少朝鮮妃嬪。成祖便是朝鮮人碩妃所生。永樂帝時期,下詔讓朝鮮王奉獻美女,朝鮮王更是下令國內民間三年內不準結婚。爲朱棣遴選美女。
朝鮮國的前三代統治者——李成桂、神德王妃以及定宗李芳果,他們的封號都是權知朝鮮國事,直到建文二年,才正式冊封其爲朝鮮國王。
後來正德二十年的時候,聖上嫌朝鮮國敬奉的女子質量太差,便尋了個有頭,說是朝鮮這個名字不好聽,讓改名。於是,朝鮮王國,又改成了高句麗王國。
到了正德二十五年的。皇帝又下詔讓高句麗敬獻女子,高句麗王吃了上一次的虧,再也不敢慢待,因此遴選的都是上上等的絕色佳麗,不但漂亮。而且出身都是極好,乃是官宦人家的大家閨秀,氣質也是非常。
高句麗國功曹典書之女李氏,十八歲;仁宇府左司尹任添年之女任氏,十七歲;恭安府判官劉文命之女劉氏,十七歲;護軍呂貴真之女呂氏。十六歲;中軍副司正崔得霏之女崔氏,只有十四歲。她們連同一百二十名侍女、一百二十名廚師,一千二百匹極上等的駿馬,一起被送往數千裡之外異國都城。
入宮之後,李氏被冊立爲賢妃、任氏爲順妃、劉氏爲昭儀、呂氏爲婕妤、崔氏爲美人。他們的父兄也都被授予了明朝的官職,其中李氏賢妃的父親就被授予了光祿寺卿,不過其俸祿卻是由高句麗王廷撥給的。
這些高句麗嬪妃之中,正德皇帝最爲寵愛的便是李氏,尤其是她生下一個很是漂亮伶俐的兒子之後,這數十年來,在後宮中地位也漸趨穩固。
因爲女兒在天朝上國公衆受寵,李氏的父親也沾了不少光,官運亨通,已經是高句麗國正二品兵曹判書,高句麗國仿照明制,設置吏戶禮兵刑工六曹,不稱六部而稱爲六曹,也是爲了和大明朝區分開,以免僭越。
這兵曹判書,便是相當於大明的兵部尚書,掌管朝高句麗國所有大軍。
而因着李氏賢妃的關係,便是朝鮮國王也不敢得罪他,省的被李妃在天朝大皇帝面前說幾句壞話,吃不了兜着走。
李判書對女兒也是很牽掛的,時常着人從高句麗送來大量的金銀財貨,供李氏賢妃在宮中打通關節,日常花銷,李妃能有如今之地位,和其父親功勞也是不無牽扯。
而朱載垣身邊這些舞女,便是在他十六歲出宮,正式成爲樑王的時候,他外公李判書送來的禮物。
這些舞女冠以舞女之名,實際上卻是高句麗一些權貴之家秘密訓練出來的精銳刺客、死士!
高句麗和扶桑不過是一條海峽之隔,兩國打交道了成百上千年,自然也是互通有無,互相學到了不少東西——比如說扶桑大名學到了高句麗達官貴人的好男風,玩兒兔子,而扶桑大名訓練忍者的功夫,也被高句麗給學過來了。
高句麗雖然是個小國,卻也有上千萬人口,三千里錦繡河山,若是放在歐洲的話,那也是一個堂堂大國了。其國內的政治鬥爭也是非常之劇烈,權貴們之間鬥爭,動輒是抄家滅族,是以忍者在朝鮮也是很有市場。一開始他們是僱傭扶桑過去的,後來便是乾脆自己訓練了。
這些舞女,便是李判書府中以忍者之法訓練出來的精英,她們戰鬥力極強,精通各種毒殺、暗殺之術,而且都是武藝高強,同時爲了色誘敵人,琴棋書畫,乃至於牀上的功夫,都是非常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