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斯澈呆呆的站在原地,像是被人施了定身術,一動不動,連眼神都沒有挪一下地方,若非渾身都是陰冷的殺氣,他就像是一尊雕塑一樣了。
關風月站在一旁看着他此時的樣子,眼前忍不住浮現出從前的他。
曾經他的影子並沒有完全從他身上消失掉,依舊存在,這樣子的韓斯澈,關風月從前沒有害怕過,但現在,她開始覺得有點恐懼了。
憤怒的雄獅有了自己想要保護的對象的時候,那種怒火可以燃燒了整個草原。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住在哪裡,又不好打電話問她,如果昨天晚上我趁早走了,今天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韓斯澈依舊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盯着門口的方向,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麼,也不知道關風月說的他聽進去沒有。
關風月剛準備上前替他順順氣什麼的,韓斯澈忽然一拳頭打在了門框上。
關風月嚇了一跳,渾身一緊,韓斯澈的拳頭砸過的地方已經留下了斑斑血跡。她大吃一驚,急忙上前查看。
“你幹什麼要這樣做,本來就是我不對,她生氣也是應該的,我會幫你好好解釋一下。”
韓斯澈抽出自己的手:“不需要。”
沐可昕知道他在想什麼,抓住他的衣袖道:“韓斯澈,事到如今,你還分不出來在你心裡誰輕誰重嗎?你對我無非就是停留在之前我對你那一點點恩惠上,其實說起來,若非是你爲了保護我,也不需要中槍。”
韓斯澈沒說話,目光陰沉沉的,看上去狀態很不好。
關風月說的都是事實,可他不想承認,他討厭這種被人看透內心的感覺,哪怕這個人是關風月。
他只能接受沐可昕一個人看懂他的想法,可這個唯一能夠讓他接受的人卻始終看不懂他的想法。
“我去找她。”韓斯澈慢慢從關風月手中抽出自己的衣袖,離開了房間。
關風月無奈,只好自己下去退房,心裡想着,這段時間到底應該怎麼處理,是繼續若無其事的和韓斯澈共事,還是儘量避免出現在沐可昕面前。
三個人前前後後的離開,讓前臺等着看熱鬧的兩個接待懵逼了。
“說好的八卦呢?”
“風平浪靜啊,一點動靜都沒有,難道後來的纔是小三?”
畢竟關風月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的樣子,兩個人開始懷疑所謂的韓太太纔是第三者了。
韓斯澈飛快的開着車在路上,一直在打沐可昕的電話,沐可昕攔了一輛車,看了一眼手機,沒有接,等電話自己掛掉了。
可是韓斯澈不死心的一個接一個打過來,沐可昕不勝其擾,直接關機了。
她都已經加班好幾天,現在一點心情工作都沒有,她想任性一回,給自己放個假,好幾天沒回過家,她也不想回去那個家了,那不是她的家,那是韓斯澈的家,不過是她暫時藉助當地方罷了。
不能算是家。
可是,不回去韓斯澈的地方,她還能去哪裡呢?
司機看看後視鏡裡沐可昕淚流滿面的樣子,忍不住又問
了一遍:“姑娘, 我不是怕你不給錢,但你這樣讓我隨便開,你不怕我把你賣了?”
沐可昕吸吸鼻子,摸了一把眼淚道:“隨便吧。”
司機噎了個半死:“失戀了吧,那你也要有個去處啊,不能就這麼隨便亂走,總要有個目標。”
去處?
沐可昕一陣心酸,她已經沒有去處了。
天下之大,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司機大概是帕她拿不出這麼多錢做車資,沐可昕心中有數,從包裡掏出錢包,抽了幾張一百塊丟在前排座位上:“繼續開,開到我讓你停下爲止。”
司機見到錢,也不好再多嘴了,只好一直開。
沐可昕低頭將錢包放回去自己的包裡,卻無意中摸到了一個硬物。
她愣了一愣,怎麼不記得自己包裡什麼時候有這樣一個東西?沐可昕心中一動,抽出來一看,是一把鑰匙。
或許,她也不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喪家之犬吧。
“師傅,我知道去哪了……”
沐可昕在小區外面下了車,她沒有從大門進,只是吩咐司機停在了小區偏門,從一個沒有監控只能人進出的小柵欄門進來,停在了一棟樓前,掏出鑰匙開門。
有時候,過去想要斷絕的一些東西,還是會浮現在生活中,繼續發揮作用。
比如這套房子。
上一次她想要躲開韓斯澈的時候,喬司皓給她準備的一套房產,後來她已經不在這裡住了,喬司皓一直都沒有把鑰匙收回去。
她本來想要把鑰匙找個機會還給他,可後來因爲種種原因一直耽擱下來,最後直接把這件事給忘掉了,沒想到現在又用上這套房子。
推門進去,裡面的一切擺設都還是她在這裡暫住的時候的樣子,一點都沒變。
沐可昕隨手抹了一把桌子,很乾淨,一點灰塵都沒有,明顯是有人經常來打掃的。
她進去臥室,牀單也是新的。
難道喬司皓一直給她留着這裡的房間嗎?
沐可昕鼻子又是一酸,她猛然間開始懷疑自己的選擇是不是錯了。
哪怕自己最終選擇了韓斯澈,喬司皓依舊對她照顧有加,可是呢?她的選擇呢?怎麼對待她的?
沐可昕覺得自己就是個傻逼。
她打了個電話,叫了炸雞啤酒的外賣,東西很快送來,沐可昕一個人靠在陽臺上,深秋的風很涼,啤酒也很涼,炸雞被炸的酥脆,熱乎乎的,沐可昕大快朵頤,大口大口的肯雞骨頭,很快一份大份的炸雞被她吃光。
哪怕這樣敞開肚皮吃東西也依舊不能讓沐可昕覺得心情好一點。
她吸了吸指頭,懶得洗手,就這樣打開啤酒,灌了一大口。
涼絲絲的酒水帶着辛辣的刺激順着口腔滑入食道,清晰的路過消化系統的一系列器官,留下一陣冰涼的觸感,順着四肢百骸散發出去。
沐可昕彷彿愛上這種感覺,酒真是個好東西,果然能帶走憂愁,她心底那些積攢的情緒,好像都順着酒水那種涼絲絲的辛辣一起溜走了。
她
仰起頭,一口氣灌下一聽啤酒,因爲喝得太急,嗆進了鼻子裡,嗆得直咳嗽,拼命的咳嗽,依舊不能緩解,最後鼻涕眼淚一起噴,狼狽的不行。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吐出來好幾口酒,這才覺得舒服點了,人也從椅子上滑落到地上,嗓子因爲嗆了酒水疼的難受,眼淚也是稀里嘩啦不停的流。
“呵呵,我真傻啊!”
沐可昕又開了一聽啤酒,依舊還是不要命的對着自己猛灌下去,好像只有快點喝醉了,才能忘卻這些煩惱,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
眼淚一直都在不停的順着臉頰流淌下來,這已經不是喝酒嗆出來的眼淚了。
沐可昕一邊灌酒,一邊抽噎的不能自已。
她漂亮的頭髮散落下來,黏在臉上,砸爛的一片,本來淨值的妝容也花了,臉上一片斑駁的粉底色塊,眼圈周圍更是黑色的一圈,順着她淚水的痕跡流淌下來,宛如中世紀西方吸血鬼新娘。
“我就是個傻子,你們都欺負我,都欺負我傻是不是?”
她的聲音沙啞的要命,自嘲的又哭又笑,一口接一口的灌着啤酒,坐在地上,冰涼涼的她也不管了,這段時間以來,她很累,非常累。
熬夜加班,負擔起兩三個人的工作量,還要始終在關風月面前爲持優雅的樣子,時時刻刻生活在面具下,她累了。
這一刻,只想放縱自己,反正狼狽也不會有人看見。
沐可昕順着椅子滑落到地上,躺下來,晃了晃最後一個易拉罐,空了。
她隨手一扔,用力拍打了一下地面,翻了個身繼續哭,“連你都欺負我啊……明知道我需要酒,沒有了,連你都欺負我!”
空易拉罐被她捏在手裡,用力的砸向地面,狠狠的砸着,發出巨大的聲音。
然而沐可昕從這個動作中得到了釋放。
她爬起來,狠狠的將桌子上吃剩的雞骨頭,喝光了的空易拉罐,統統掃到地上,又踢又踩,弄的一片狼藉,雞骨頭被踩斷,踩碎,易拉罐都被踩扁,變成一塊塊形狀怪異的鐵餅。
沐可昕瘋子一樣蹦蹦跳跳,衣服亂糟糟的掛在身上,頭髮也亂的看不出原來的髮型。
“哈哈,爽死了,踩死你,踩死你,叫你腳踏兩條船,就你會嗎? 也會啊!我踏踏……”
她一隻腳一個易拉罐往死裡踩踏,彷彿那是韓斯澈的臉。
猛然一個不小心,沐可昕腳一滑,整個人都摔在了地上,摔的後背生疼。
“去你的!”沐可昕罵了一串髒話,又累又暈,眼前不停的冒金星,眼睛也紅腫的難看,她躺在那裡,透過陽臺看着天空,藍藍的沒有一絲雲彩,就連陽光都慵懶的多了。
冬天,就要到了啊……
沐可昕慢慢眯起眼,陽光變成一條條的在她眼睛裡變成光暈,越來越淡,最後消失不見,她睡着了。
韓斯澈打過去,沐可昕的電話關機了。
他煩躁的扔了手機,直接開車回了公司,問了一圈,沐可昕沒來。他沒有停留,馬上開車回家,沐可昕依舊沒回家,該死的,她能去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