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進去。”
警員驚訝又爲難:“鄭隊長!”
鄭英祁擺手,“有事我扛着。”
警員只得讓步,不忘加一句:“十分鐘。”
門一開,夏如秋迫不及待走進去。病牀上的陸紀堯臉色尚且恢復些血色,只是脣瓣上還是白白的。脖子上、手臂、胳膊、大腿已經左胸口都是刀傷。她很清楚,那是他自己動手的。
每一刀,都是夏如秋能生存來的機會。
夏如秋指尖發抖得去撫摸那些紗布交纏的地方,眼眶溼潤難忍。
“紀堯,紀堯……”她哽聲輕喚,挨上去貼着他的臉頰。
大約是眼淚滴在臉頰上,抑或是呼喚奏效,陸紀堯的手輕輕動了動。她察覺到,露出驚喜,還沒等他醒過來鄭英祁已經來拉她,“時間到了,走吧。”
“我不走!”她死死扒着牀沿。
鄭英祁無奈哄她,“小秋,聽話,先出去吧。”
爲什麼要聽話,爲什麼要出去!夏如秋覺得自己現在就跟個無賴一樣,固執又無信用,抓着牀杆不放。鄭英祁只好一根根扳動她的手指頭,將她連拖帶拽得拉出去。
她出去了,就再難進去。
“爲什麼要隔離,他沒殺人!沒殺人!!”夏如秋轉身去推拽着自己的鄭英祁,撕心裂肺得大喊。幸好這一層沒其他病房,否則肯定被吵得腦仁疼。鄭英祁也沒法子,只能給她當出氣筒,又拽又揍得。
病房外的看守照樣嚴謹,三小時換一班。
夏如秋就立在玻璃窗外,隔着一層透明看着病牀上還沒轉醒的陸紀堯。到傍晚時,陸家的人都自北京飛來。詢問事情發展、溝通上級,頗有後門深算的關係。陸家本就在各處都有脈絡,這件事本可安定下來,秘而不發。
卻在第二天,各版娛樂頭條以及電視新聞裡都在報導這件事。
名頭還大爲震懾:[陸氏集團二公子涉嫌謀殺蕭氏乾女兒簡素素,兩大財團血海深仇。]
陸老爺氣得捲起報紙往地上砸。
“X他孃的蕭氏,分明就是故意放出消息!”陸滿月氣得髒話都冒出來了,將包一甩,憤慨道:“我去滅了那王八羔子!”
“你給我坐下!”
陸老爺子厲聲喝道:“別添亂!”
“事情不好辦了,本來還能將二哥撈出來。現在八卦、娛樂新聞都在談論這件事,輿論壓力這麼大,光是微博上就已經鋪天蓋地。這個時候要再動手,陸氏要倒大黴。”陸滿月無奈坐在沙發上,磨牙嚯嚯:“蕭立嶸,算他狠!最好別讓我碰上,否則我一定要他斷子絕孫!”
陸氏現在如同被千萬隻眼睛盯着,寸步難移。
夏如秋在門外聽到這些對話,握拳溫怒,轉身就往外跑。攔了車直接去往蕭氏,她的出現引人注目,因穿着病號服、趿着拖鞋,樣子古怪又狼狽。她直接上了高層,被秘書攔截住:“小姐,請問您找誰?”
“總裁辦,你說我找誰!”
秘書尷尬一笑,“有過預約嗎?”
夏如秋沒回答,只是往裡衝,秘書邊喊邊攔:“小姐,
你再這樣我要喊保安了!”
“蕭立嶸!你出來!”
秘書都攔不住了,剛要摁直線喊保安,倒是總裁辦裡傳來語音:“讓她進來。”
秘書只好鬆手,“請。”
蕭立嶸正坐在辦公桌後,看到她這身裝扮,不禁好笑:“直接醫院過來的?”
“你知道我會來找你。”
他點點頭。
“最近關於紀堯的消息,是不是蕭氏公關部透露給媒體的!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在這個時候火上澆油!”她氣得雙頰通紅,喘着粗氣一副隨時能要他命的樣子。
蕭立嶸輕笑道:“小秋,我和陸氏本就不對盤。況且,他還殺了我妹妹。”
“你分明就曉得了,簡素素不是你妹妹!”
他聳肩,“乾妹妹。”
夏如秋驟然低笑,若非蕭正海不在A市,她怎麼可能來找這個惡魔!
“紀堯沒殺人,他要有個什麼事,我倒是會殺了你。”她淺笑,淚光漣漣得望着他。蕭立嶸脣角的笑稍顯下滑,卻還是一派輕鬆,拿起桌上的遙控器,不遠處的幕布上展現一段視頻。
畫面上,正是簡素素囂張跋扈的樣子,以及陸紀堯拿刀換取她性命的舉動。只是那一刀捅入左胸位置時,不知怎地,陸紀堯豁然一震倒,摸了一把後勁歪歪倒地。接着簡素素也同樣姿勢,倒在地上。畫面上的確出現第四個人,手裡扛着一把麻醉槍,上去替夏如秋揭開溼桑紙。簡素素的脖子是他割的,很熟練的手法。
一刀下去,簡素素抽搐一下,再沒動彈。
兇手接着再次進行下一步殘忍的舉動,夏如秋閉眼不敢看,但確信兇手的確不是陸紀堯。那個兇手處理現場的手法也相當的流暢,幸虧醫生說陸紀堯捅入胸膛的刀子,算好了分寸沒傷到心臟。
不然,等之後警察趕來,他早就心跳驟停了。
“你、你怎麼有這段視頻?”夏如秋驚詫萬分。
蕭立嶸將屏幕關合,“我說過那套房子是我買的,簡素素太皮不服管教,我怕她平常會胡來才安了監視器。巧了,就這麼抓拍到這組特別有價值的事件。”
夏如秋此刻只覺得徹骨冰寒,“你分明知道紀堯不是兇手,還要給媒體那些不實的訊息。蕭立嶸,你可真是心機叵測。這段片子,你也不會交給警察吧。”
他不置可否,拍手鼓掌:“對,我不願意爲陸紀堯洗脫罪名,相反的,我很樂意看他墮入地獄。”
“這個兇手,該不會也是蕭先生的傑作吧。”
蕭立嶸瞪眼,繼而哈哈大笑。
“從前覺得你卑鄙無恥,現在才知道你根本喪心病狂。什麼乾妹妹、什麼財團血海深仇。這些都在你算計裡吧,要不是紀堯心臟那一刀沒要命,那個兇手也不會這麼安心拔出刀子沒補刀。”
“……呵。”他只是笑,沒反駁也沒承認。
什麼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蕭立嶸說:“其實,我可以把這份東西交給警方,但需要報酬。”
“什麼?”她心裡一動。
他邪邪一笑,伸手指了指她,“你
。”
“待在我身邊,永永遠遠,我會帶你出國遠離陸家一切。你只要答應我這個要求,我就會讓陸紀堯洗脫罪名。”
夏如秋冷冷看着他,捏緊拳頭:“你、做、夢!”
說完轉身就走,背後只傳來蕭立嶸爽朗哈笑聲:“你會再來找我的。”
夏如秋離開蕭氏後,直接去找鄭英祁,將辦公室看到的那段視頻監控的經過描述給他聽,並且說:“視頻就在蕭立嶸的手裡!”
鄭英祁震驚之餘去整理這件案子。
但搜查令上頭不批。
她沒法子,去告之陸老爺。得到的結果同樣,被遏制住。該威逼利誘的都試過,案子在全國曝光,驚動內閣。兩虎平分秋色之地,互有相食,兩派對立裡總有使壞小人。若要保住老虎,又怎麼敢得罪獅子。
陸紀堯第二天清晨醒來,第一句便是:“我太太呢?”
護士說:“在樓下病房養傷呢。”
“我去見她。”他說完,要坐起身子,震到傷口痛得悶哼。護士連忙攔住他,“陸先生,您先躺下,這樣對傷口復原沒好處。”
他擡眸瞧見房外兩個警察,眉心皺起:“警察怎麼在這?”
“這……”護士有些難言。
陸紀堯預感到不對勁,不管她的阻攔,拔掉針管器械,下牀出去。警察將他攔住,“陸少,您還是好好養病吧。”
“呵,我犯什麼事了?要你們看着,”他冷笑,這些警察可真愛糾纏他,一副不將他捉住關牢裡不罷休的樣子。
警員沒說,只是示意他回去。
陸紀堯壓根不買賬,執意要出去,鬧得很兇。
還是護士小姐急匆匆跑來樓下病房,夏如秋才曉得這件事。等她上樓時,老遠能聽到哐當作響聲、以及陸紀堯暴怒得吼聲。醫生甚至都拿來鎮定劑了,但他太兇,怎麼都進不了身。
“滾!全給我滾!”
夏如秋趕緊衝進去,“紀堯!”
聽到她的聲音,陸紀堯頃刻安靜下來,一把推開身邊的警員和護士,衝過去抱住她。一邊親吻她的額發,一邊安撫:“沒事,別怕小秋。”
“嗯!”
他指的別怕,是那場瀕臨死亡的經歷。
醫生想靜悄悄上去給他打針,被陸紀堯察覺,惡狠狠瞪眼,才豁然縮手退出去。未免他在大鬧,只好破例令夏如秋能留在病房。照顧他幾日,她儘量裝的平靜無事。等身子轉好,警局那邊開始行動,挪房押送陸紀堯去別的地方。
他老說:“這幫雷子早想抓我,今次倒不是因爲軍火走私,而是殺人案件,你說好不好笑。”
夏如秋可笑不出來。
“沒事,進去好多次了,每次我都有法子出來。”陸紀堯見她愁眉不展的,笑着安慰她。
可自從陸紀堯被嚴密拘押後,很少再有消息。
夏如秋很怕滿月曾經說的,泰國交貨那次,被關,回來時一身傷臉腫地辨識不出。陸家打通關係,令夏如秋能見到他一面,那時候他已經消瘦很多。
五官愈發深邃,卻令她心疼到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