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這點凌惜十分難過,原來自己能和她們三個分到一個寢殿不是因爲同樣優秀,而是過於低級,用來把這個寢殿拉回平均值。
不過沒關係,在宮鬥文裡這些都是浮雲,智商纔是要緊,凌惜相信自己的腦子,一時再次膨脹起來,不過也沒膨脹多久,隨後發生的一件事情讓她極度恐懼舒貴妃。
在敖緋霞與周冷霜離開後的第二天,正是大雨過後的晴朗天氣,天空仍帶着幾分水色,藍汪汪的十分好看。
因前兩日教導過嚴,迎嬤嬤特意准許她們去太液池散心,誰知這一去便出了事……
太液池面積廣闊,迎嬤嬤怕她們衝撞貴人,只讓她們在特定範圍遊玩,秀女們三五成羣的散開,凌惜左右看看,獨自一人往旁邊去,她素來獨來獨往慣了,倒是柳涵雪一反常態,平日裡她身邊總是圍着一圈人,今日她卻獨身一人,心不在焉沿着湖邊閒逛。
凌惜也沿着湖邊走了走,水面上遍是殘荷,不禁感嘆時節不對,若是正逢蓮花避開時,鋪天蓋地的碧葉粉蕊,定然十分好看。
也不知走多久,凌惜漸漸與其他秀女拉開距離,忽聞遠方傳來女子驚聲尖叫,忙回頭看去,見周遭秀女盡數往那處趕去,連忙擡腳跟上。
待凌惜趕去,正逢一內監溼噠噠的離開,迎嬤嬤正安撫秀女,她就近抓了個蘋果臉的秀女,問道:“這是怎麼了?”
那秀女愣了愣,似有慌張:“方纔柳涵雪墜水,多虧內監及時趕到才被救上來,迎嬤嬤已經安排人送她回去休息,還請了太醫……”
凌惜心中驚駭,好好的怎會如此,是否是柳涵雪太過不小心?
生出這等事情,秀女們也無心繼續散步,迎嬤嬤便組織她們回去,回寢不久,就有內監帶着舒貴妃慰問的賞賜下來,凌惜自內監手中接過那朵栩栩如生的絨花,只覺恍惚。
一旁的秋毫道:“這絨花是尚宮局新做出的花樣,宮中多數娘娘都還沒上供呢!”
凌惜笑了笑,直接將絨花插在髮髻上,客氣送別內監後便回房休息,只覺心頭烏雲密閉,隱隱有雷鳴閃爍,是大雨將至的前奏。
墜水後的柳涵雪一連病了好幾天,絲毫不見起色,最終是她的父親中書令柳大人主動上書將她接回去。
柳涵雪離開那一天特意走的很早,等凌惜起牀後她的房間裡已經沒有人。
原本四個人的寢殿突然只剩下她一人,凌惜站在空蕩蕩的寢殿內,開始思考,所謂的宮鬥未必如她所想那般簡單,以前的自己是否太過自信?
之後兩日,其他寢殿也陸陸續續有人離開,理由不一,有幸運的被指婚年輕郡王,有不幸直接以舉止不當爲由被遣送回家,到最後竟只剩下四人,可見競爭之激烈。
然而凌惜不知道的是,在柳涵雪離開那晚,深宮某處宮殿內,有人將手中杯盞狠狠擲在地上,碎瓷飛崩,驚了房外看守的宮女,走進詢問一句:“娘娘怎麼了?”
另一人笑道:“是我不小心跌了茶杯,你先出去,娘娘交給我伺候便好。”
那宮女便後退出去,並不曾瞧見娘娘滿臉的怨恨怒氣。
“好一個舒寫,本宮真是小瞧了她!”
另一人伸手輕拍娘娘後背,安撫道:“若舒貴妃沒些手段,又怎能位居娘娘之上?說來終究是她們兩個不成器,辜負娘娘期望……”
“本宮也沒想到那敖緋霞竟如此愚蠢,本指望她進宮給舒寫添堵,誰知反被人玩弄鼓掌,如今倒好,被汾沅長公主送去京外尼姑庵裡去,這輩子再無進宮可能!”
“原本娘娘不也沒怎麼指望她不是,不過想借着她的身份,壓舒貴妃一頭罷了,說到底真正讓娘娘失望的是另一位……”
娘娘冷笑:“本宮只看出她是個有腦子的,卻不想如此膽小,舒寫稍加震懾,她自己便要放棄……”
“那娘娘是否對柳家稍加震懾?”
“罷了,爲着本宮的名聲,不好對柳家動手,日後有機會暗中使下絆子便可,你繼續留神儲秀閣的情況,若有合適的也可提前拉攏……”
“是”
兩人的交談逐漸湮滅在夜色中……
凌惜走出寢殿,屋外陽光略有刺眼,不禁擡手擋了擋,今天是她入宮第三十一天,剛好一個月,今日過後便要確定最終的入選名單。
不知爲何,此時凌惜反而覺得入選未必是件好事,有時候苟活一點未必不好。昨日迎嬤嬤就已經結束對她們的教導,舒貴妃安排下來伺候的宮女也各回各家各找各娘去了,猶記千絲碧蝶回來時,淚眼汪汪,只恨不能撲進她懷中痛哭一場,可見這一個月她們過的也不是很好,不過長進倒是不小,做事少了幾分毛躁多了幾分踏實,也開始謹言慎行起來,讓凌惜頗覺欣慰。
凌惜走出寢殿,在儲秀閣內隨意逛着,碰見同樣出門溜達的御史大夫嫡女簫笑歌,兩人便一同溜達起來。
簫笑歌正是柳涵雪墜水那日凌惜隨手拉來詢問的秀女,是個單純樂觀的小姑娘,她所在的寢殿也只剩下她一人,所以沒事兒就愛去找同樣一個人住的凌惜,兩人漸漸熟悉起來。
剩下兩位都是住在中殿的秀女,一位是戶部尚書嫡女安樂言,一位是兵部侍郎庶女曲江蓮,因後期這儲秀閣只剩下她們四個,低頭不見擡頭見,互相也有所熟悉。
這安樂言是個周冷霜般的冰雪美人,不同的是周冷霜是雨夾雪冷中帶柔,她是暴風雪,一言不合就開口刺人,言語極其犀利,偏與她同殿的曲江蓮是個話嘮,成天有說不完的話,還總愛纏着讓別人。她們倆站一起的時候,跟個相聲組合似得,一個叨叨叨講不停,一個聽煩後冷不丁回一句,相處起來竟意外的和諧。
凌惜想着便覺好笑,誰知腦中靈光一現,忽然想起什麼,頓時震動不已,停在原地發起呆來,簫笑歌喚了好久纔回過神來,只覺冷汗涔涔。
如果她沒記錯,當時秋毫說綾綺殿來的四個分別伺候的正是簫笑歌、安樂言、曲江蓮還有她,現在仍然留在儲秀閣的也是她們四個,難道這冥冥之中竟有天意或是別的安排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