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命?呵!呵!怎麼敢喲!”王世華輕拍這對方的臉,淡淡地笑道:“你都要抽我王家人的稅了,我怎麼敢要你的命?”
誰都聽得出這反話中的殺機。
薛仁峰嚇的面無血色,卻連下跪都無法做到,只能哀求道:“王家主,誤會,真的是誤會。小的實在是不曉得這是王家船隊,要不然,就是給小的十個膽子,小的也不敢動一下。”
這話聽着舒服,王世華的面色陡然一冷,霸氣十足的叫道:“老子管你誤會不誤會,老子只曉得,你既然敢抽我王家人的稅,就得死!”
“我真的不曉得啊!求王家主看在和我堂叔薛成業是朋友的份上,把小的當個屁放了吧。”
真不愧是老江湖,這話說的格外經典,也格外含蓄。沒有直接說我堂叔是鎮長,那樣的話就成了威脅王世華,從而死的更快。而是說你們都是大人物,又是朋友,看在這點,求您放了我一個小人物也沒什麼,這樣一來,即保住了雙方的面子,又極爲含蓄的提點出自己的背景。只要王世華心頭稍微有點鬆動,聽到這話,絕對會手下留情。
可惜,王世華是真的要殺他:“來啊!拉到河邊……”
如今是家主了,當衆說話是要一言九鼎,一旁的江叔趁王世華的話沒說完之前,趕緊拉了下王世華,插嘴道:“家主,請借一步講話。”
“家主,恕老奴多嘴,這樣一隻臭蟲,您要捏死他比捏死只螞蟻還容易。可一來,我們當前最主要的是龍塘鎮,在把田家人打趴下之前,我們不宜節外生枝;二來,大家都曉得他的堂叔薛成業跟肖家不對付,卻依然能在此當五年的鎮長,我們實在沒必要爲了這點小事而斷了這條商路;三嘛,我們只是跟肖家合作,並不是結盟,實在犯不着替肖家出頭。反過來講,有了薛成業的存在,牽制着肖家,反而更能讓肖家對我們有所顧忌,免得將來在商道上跟我們耍心眼……當然,這只是老奴的一點愚見,一切都得請您拿主意。”
這纔是老謀深算者的眼光,也是一個榮休之士的寶貴之處。
王世華大爲讚賞的看了他一眼,隨即又神色複雜的看向薛仁峰。
薛仁峰一見有生機,趕緊叫道:“小的自知腦殼裡進了漿糊,做了蠢事,冒犯了王家,死罪難逃,但求王家主給小的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小的願意十倍賠償……”
王世華摸着下巴,掃了眼薛仁峰,又看看江叔,在大家的注視下,突然對江叔一伸手,笑道:“江叔,把你防身用的匕首給我。”
接過匕首後,掂了掂,對二狗子笑道:“二狗子,你去捅他一匕首,是死是活,就看他的造化。”
“王家主,不要……”
話沒講完,就被扶着他的狗蛋從後抽了一巴掌,叫着:“沒直接砍你腦殼,已經是我們家主的仁慈,你哪來這麼多廢話。”
薛仁峰正要張嘴,卻見二狗子提着匕首來到他身前,笑嘻嘻地在他肚皮上看來看去,匕首也隔着衣服在他肚皮上比來劃去,如同在思考該從哪下嘴的野狼,嚇的薛仁峰直哆嗦。
二狗子就這樣欣賞着,心裡有種嗜血的興奮。
突然,他毫無徵兆的一匕首捅進了薛仁峰的肚子裡,直沒手柄,卻沒一滴鮮血流出。
薛仁峰疼的張嘴要叫,又被狗蛋抽了一巴掌,在他耳邊小聲道:“憋着,氣一泄你就死定了。”
二狗子真不愧是王世華的貼身護衛,完全明白了王世華話中的真諦:別殺他!要知道,拿刀捅人肚子也是一門學問:一個好手捅一匕首,直沒其柄,看似兇猛,卻可以做到絲毫不傷其內臟。更爲關鍵的是,沒有拔出匕首。這樣的話,最少保證他可以多活點時間……如此一來,王世華不僅保證了王家顏面,更是把皮球推給了薛鎮長:不僅能試探出這事是不是薛成業在背後指使,更能看出你薛鎮長是不是真想跟王家爲敵。
二狗子輕巧的拍了拍手,對於自己的傑作很滿意的看了一眼,轉身對王世華抱拳笑道:“家主,辦完了。”
看着薛仁峰肚皮上的匕首,疼的直髮抖,想動卻動不了,王世華很滿意的笑道:“點半支香。”
猴子很機靈的跑到街上,轉眼間就拿着一支折掉一半的香跑來,插在地上,點燃。
“猴子,你去給薛鎮長傳個話,讓他拿一萬大洋來贖他侄兒的命。跟他講清楚:我就給他半柱香的時間,香一點完,就拔匕首。他侄兒的這條命還要不要,全在於他。”
“我……我出一萬大洋,我自己出。”
你剛纔這麼會講話,現在怎麼糊塗了,這是一萬大洋的事麼?王世華白了他一眼,轉身坐到石梯上,看着護衛們忙着搬運藏在米袋中的軍火。
觀衆們遠遠地看着,指指點點,卻無人敢於開口。
王家護衛在默默地搬運,王世華則喝着茶,靜靜地看着風景。唯獨薛仁峰時不時低頭看着肚皮上的匕首,再瞄瞄王世華,最後又擡頭看向大街,煎熬中,他只能求滿天菩薩保佑堂叔能早點來救自己。
薛成業很心疼這個侄兒,香只燃了一半,猴子就帶着兩個護衛快馬而回。不過帶回來的不是一萬大洋的銀票,而是兩萬。
把兩張銀票遞給王世華,解釋道:“家主,這薛成業還算上道,聽了我的話,就當着我的面讓人拿來一萬大洋的銀票。遞給我後才問細節,等我一講完,他又讓人拿來一萬。還給了我一百大洋,特意求我替他跟您道個歉,講是他管教無方,冒犯了您,求您看在大家是朋友的面子上,繞了他侄兒。”
說着,又要掏那一百大洋,王世華一揮手:“賞你了。”
猴子去傳話,本身就意味着危險:萬一他被對方給扣下當人質了?老是精神獎勵不行,必須得來點真材實料,雙管齊下,才能讓手下人長期保持忠心度。
“謝家主。”
“你再辛苦一趟,把這一萬大洋送回去。就跟他講一句:他這朋友不錯。”
等猴子騎馬而去後,王世華舉着銀票,大笑道:“弟兄們,這一萬大洋,護衛隊的每個人拿十塊。這次跑船的弟兄每人一百,戰死的兄弟每人三百,受重傷的那兩位每人多給五十,大家覺得怎麼樣?”
衆人大喜,紛紛高叫着道謝。
打一棍子還得給個桃子!經過兩次清洗,雖說是清除了毒瘤,可人心不穩,正該大賞以安人心。這是上位者必須具備的駕馭之道,否則,你真當王世華錢多的燒包,拿一萬大洋隨意賞人?
見貨物搬運的差不多了,王世華來到薛仁峰面前,微笑的問道:“小子,今後再看到我王家人,該曉得怎麼辦了吧?”
“曉得!曉得!小的一定派人護送。”
王世華點點頭:“你抽別人家的稅我管不着,可要讓我曉得你敢抽我王家人的稅,呵!呵!”
沒有說結果如何,只是輕笑兩聲,卻讓人很明白裡面的威脅。
“不敢!絕對不敢。”
王世華揹着手,轉身走人。
“家主,十塊大洋太少了,能不能給我一百?”
正當意氣風發的顯擺之時,聽到鐵牛這話,王世華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可對鐵牛是真生不起氣來,只能無奈的邊走邊問:“你要一百大洋搞麼子?”
鐵牛左手提着輕機槍,右手摸着腦袋,笑的有點不好意思,聲音也小了些:“我阿媽講,您賞給我的錢要交給她存着,好給我討堂客。”
飽暖思淫慾,古人不欺我也!這肚子問題解決了,傳宗接代的問題自然是要首先考慮的。
“有目標了?”
鐵牛面色有點紅,卻微微搖頭。
“是哪個?”
“阿媽講,不能講。”
“不講就不講,當我稀罕?”王世華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轉身對大家叫道:“大家都聽見了麼?鐵牛要討堂客了,缺點彩禮,大家給湊點?”
這打趣話立即就得到了大家的鬨堂大笑。
“鐵牛,我那十塊給你,算兄弟我的賀禮。”
“我也一樣!”
“還有我的。”
鐵牛大喜,笑着大聲道謝。然後邊走邊掰着指頭嘀咕:“二狗子十塊,二虎十塊,狗蛋十塊……”
算着算着,一把拉住正要上馬的王世華。
王世華一腳踏空,身體向前撲去,腦袋撞在馬兒身上,雙手則投降狀的趴在馬身上,很滑稽,很丟臉。
跳起來對着鐵牛的腦袋抽了一巴掌,怒道:“我要上馬,你拉我搞麼子?”
鐵牛卻一點都不在意,反而正兒八經的問道:“多了。”
“麼子多了?”
“他們給的錢多了,我該怎麼辦?”
王世華徹底無語,順手一指身邊的猴子,轉身上馬,揚長而去……實在是太丟人了。
在王世華的安排中,知道這批軍火無論如何也隱瞞不了。只能轉而求其次,能隱瞞多久是多久,最少,在跟田家人開仗之前,不能讓人知道,免得田家有了防備。
在路人驚愕的注視下,王世華的三百快槍馬隊成功的引起了所有人注意,其押運的東西自然也就引起了大家的關注……王世華也很無奈,可既然出了意外,就只能將計就計,乾脆大張旗鼓的運,讓他們只管去猜,反而能讓人捉摸不透。
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出了沉刀鎮,這時,王世華纔有心情詢問江叔口中的好東西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