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抓齊了麼?”
“還差最後兩個。”王世友邊翻看名單邊回答。然後左右掃了眼,彎着腰,小聲問道:“家主,還請您明示:這些犯事的該重罰到麼子程度?”
不由王世友不謹慎,別的不說,光是六十八個王家子弟中,帶頭者十一人,如果都槍斃的話,過於嚴重。
可他萬萬沒想到,王世華比他狠得多。瞥了眼那邊,冷冷一笑,道:“帶頭者,無論多少,全殺了。從犯一律按規矩辦……不!在這基礎上還要加上,每人抽二十鞭子,做三年勞役。”
按族規,從犯只需編入敢死隊,三次不死就可獲得自由,如果戰死,按烈士算。平時可以回家,只需每天傍晚到刑堂報道一次即可。現在特意加了這兩條,可見王世華心頭的怒火有多重。當然,如果敢逃跑,全家連坐。
王世友一時有些沒回過神來,看向王世華,正好王世華回頭看過來,目光冷峻,嚇得王世友趕緊低頭答了聲:“是!”
想了想,又看向那些災民中的惡人,小聲問道:“家主,那些災民中的犯人該怎麼定罪?”
“這還用問?全殺了。”
“全殺了?”
“恩!等把他們所犯的事告知大家,再遊街示衆後,一個不留。”
說實話,對此,王世友一點都不感到意外:王家向來團結且護短,敢在王家地盤上犯這等惡事,殺再多也不稀奇。
“對了,家主,那些工人中犯事的都提了出來,您看剩下的是不是……”
“他們是沒犯這等惡事,可你能保證他們中就沒有偷東西的?你去問問吉恩,這兩個月,倉庫裡少了多少東西?這口子要一開,還得了?再講了,就算他們沒偷,可其中必定有人知情不報,所以,必須給他們一點警告,讓他們先跪着長長記性,等完事後再放了。”
“家主聖明……哈!二林回來了。”王世友正要繼續拍馬屁,一見百米外的大門口進來一羣人,仔細看去,立即笑道:“家主,您看,他們把人綁回來……咦~!怎麼只有一個?”
王世華也站起來,仔細看去,卻見達叔和王二林正帶頭向這邊走來,可走了幾步,回頭看了眼,又都走了回去,對一個跪在地上的老婦人吼了幾句什麼,這才向王世華這邊走來。
“家主,我們回來了。”
“恩!可有弟兄受傷?”王世華一直覺得,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就不能先問事,而應該先問人。這叫關心下屬,看似沒什麼大作用,但任何東西都是建立在點滴之上,這種關心的效果遲早會顯現出來。所以,他一直都是先問手下的安危,然後才問事。
“多謝家主關懷,沒有弟兄受傷。”王二林感激的看向王世華,又摸着頭,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道:“只是,那個王川抵抗的厲害,死不投降,我一不小心一槍打到他腦殼了。”
“打的好!對於這些目無王家法紀,死不悔改的死硬分子,見一個殺一個最好。”
王世華掃了眼多嘴的張翠雲,得到的卻是白眼,無奈,只能對王二林點點頭,表示認可。
“剛纔在門口怎麼回事?”
達叔笑道:“那婦人的孫子,那!就是那傢伙,就是他犯事。那婦人倚老賣老,一路追着喊冤。本來不想搭理她,沒想到到了這兒,她的喊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起勁,我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就呵斥了她兩句,她纔沒臉繼續喊冤。”
“達叔,您喊的麼子話?”
對於張翠雲這問題,達叔不好自己回答,看向王二林。王二林很上道的笑道:“回主母的話,達叔就對那婦人講:你孫子禍禍妹子時逍遙快活,怎麼就沒想到今天?你怎麼就不曉得勸阻?哦!現在事發了,被家主拿了個正着,你倒喊冤了。你問問周圍的百姓還有被你孫子禍禍的妹子,她們答不答應?她們冤不冤枉?那婦人被達叔講的啞口無言,再被大家一番冷嘲熱諷,沒臉再問,只能跪在那裡求家主和主母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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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恩?開個屁的恩!”張翠雲勃然大怒,道:“翠紅院就在鎮上日夜開着,是條好漢就該去外面找錢,回來後到那兒逞英雄,軟蛋到欺負手無寸鐵的妹子,仗的還是我王家的勢。這樣的人,見多少就該殺多少。”
你好歹是當家主母,有點威儀行不行?張口閉口都是殺,比潑婦罵街還厲害,你讓我這臉往哪放?
可對於張翠雲,王世華是真的沒什麼辦法,只能趕緊打岔,對世友道:“世友,接下來的事,由你主持。三位老叔,麻煩你們幫忙看着點,別讓人搗亂。還有,大狗子,等完事後,你來見我一下。”
等幾人稱是後,王世華對張淑華笑道:“淑華,你別隻顧着自己看熱鬧,也讓你那受氣的姐妹來看看,好好出出心頭的惡氣。”
正滿腦子都在想脫身辦法的張淑華,一聽這話,撒腿就往外跑。
張翠雲翻着白眼,罵道:“真是個野丫頭,一點規矩都沒有。”
然後又怒視王世華,卻淡淡地問道:“真不曉得你到底看中她哪一點?”
“大姐,這你就不曉得了。老話講:娶妻娶德,娶妾娶色!這妾要是不漂亮水靈點,老爺他……他……”小梅看着張淑華的背影,滿嘴酸味的接話。可說着說着,猛地發現自己也是小妾,而張翠雲是妻,這麼講,不是連自己和張翠雲都算進去了麼?趕緊閉嘴。
王世華有點尷尬的摸着鼻子,掃了眼四周:還好,手下們都很機靈的轉身,不是看天色就是看風景,沒一個敢回頭看過來。
“滿嘴怪話。”王世華有點惱羞成怒的罵了句,見張翠雲鳳目怒睜,趕緊笑道:“這天也怪熱的,都曬了這麼久了,也該回家了。走,都給我回家吃飯。”
說完,不等她倆回答,揹着手轉身走人。
騎在馬上,來到門口,百姓們趕緊低頭讓路。卻見幾十個老幼婦孺跪在路中間給王世華磕頭。
帶頭的那人更是哭訴道:“家主,一筆寫不出兩個王字,求您看在大家都是本家的份上,饒過他們吧?”
“是啊!家主,他們都曉得錯了,今後絕不會再幹這種糊塗事了。”
“家主,我那小兒子跟您打仗時很是勇猛,這次只是腦殼一時發熱,才幹出這種蠢事,求您高擡貴手,饒他一命吧?”
面對這幾十號人,王世華一時還真爲難:下馬扶他們,他們必定會打蛇隨棍上,到時候,處罰很可能就成了高高舉起,輕輕落下,不僅不能起到震懾作用,反而很可能會助漲了這幫人繼續犯事的膽量;可要是不搭理她們,又怕人講自己不親民,傷了大家的心,百姓們口口相傳之下,天知道會把自己形容成多麼可惡的人。
王世華是不好做決定,但有人能替他做這個主,而且,無論是身份地位還是膽量,都是不二之選。
“啊呸!”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張翠雲,提起馬鞭指着他們,破口大罵:“你們這羣倚老賣老的東西,也有臉跟我提一筆寫不出兩個王字?”
張翠雲這一罵,四周立即鴉雀無聲。
“你們家主在外面跟人拼死拼活的爲麼子?還不是爲了讓王家百姓能吃飽穿暖。你們倒好,剛吃了口飽飯,居然就飽暖思淫慾,反過頭來在背後使刀子,壞王家的名聲,破壞家主繼續帶領你們過上富裕日子的大計。再講了,他們犯事時,你們爲麼子不勸阻一下。哦~!現在他們事發了,你們就跑來求情了。我呸!天底下有這樣的道理?”
百姓們看向那幾十號人的目光有些憤怒了。而那幾十號人,雖然可以找歪理來反駁,但主母氣場強大,誰敢在這時候出頭找黴頭?只能低頭繼續聽着。
“你們也不想想,要是你們家的女兒被人這麼禍禍了,你們會跑來求情,我看,到時候你們恨不能生吃了對方……不錯!你們可以講他們是災民,不是我王家人,我們王家沒必要爲了外人而動用家法。可我告訴你們,災民也是人,大家要平等相待,要不然,萬一哪天你們也出門討飯,別人這麼對你們,你們會怎麼想?怎麼做?所以,不要跟我提什麼外人自己人,在我眼裡,這些禍害殺一萬遍都不解恨……這股歪風邪氣要不剎住,我王家將來豈不是要大亂?到時候,沒了規矩,全是土匪當道,我王家的百姓還有活路麼?”誰說張翠雲沒腦子的?沒見她邊說這話,邊看向路邊成羣結隊的災民們麼?而且,她這話立即就得到了災民們的掌聲和叫好聲。
“再講了,這些人真要是條漢子,有這半路禍禍妹子的膽量,還不如去當土匪幹無本買賣來的痛快。到時候得了錢,可以光明正大的去翠紅院找姑娘玩,那才叫英雄,而不是背後裡捅刀子,壞我王家的名聲,讓我王家成爲別人的笑話的軟蛋。真要沒了族規家法,讓這些人繼續禍亂下去,大家今後出門別講無顏擡頭走路,就是商販的家人,也不敢從我王家地盤上經過,長期以往,商路絕了,我王家沒了稅收,我王家的族人吃什麼去?難道都邊喝西北風邊講大家的親情?”
這下,百姓們轟地一聲議論開了,看向那幾十號人的目光變得有些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