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方徹就眼睜睜的看着,這操蛋的傢伙,居然連鋪蓋也都取了出來。
安置妥當。
居然在草廬面前,擺上了桌椅,隨即一整套茶具出現,隨後空氣之中,就飄滿了茶葉的香味。
青衣人敲着二郎腿坐在一張椅子上,笑吟吟的說道:“你不出來,也無所謂,那咱們就看看,誰耗的過誰!從現在開始,我就在這裡住下了。”
然後手指一彈:“過來。”
伸手一吸,一隻肥肥的野兔就被抓在手裡,熟練的剝皮,清理內臟,然後就搞了個燒烤架,拿出來調料,悠閒的烤起肉來。
方徹差點崩潰!
幾乎爆炸!
我特麼真是見了鬼了!
這特麼到底是個啥人?
反正方徹肯定一點,正常人絕對做不出這種事。
當然最關鍵的是……
這青衣人烤肉的架子,就在方徹藏身的樹下!
肉香伴着煙霧,騰騰而起。
這讓方徹十分懷疑:這混賬不會是早就發現了我吧?怎麼會這麼準的?
但發現我的話應該有措施纔是。
方徹提心吊膽的等着,反正自己現在靈氣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我特麼就跟你耗上了,且看誰先支撐不住。
你最多等一段時間發現沒人出來就應該走了吧?
反正按照常理來說,費盡了心機手段,依然沒有在一片空曠的山林間逼出人來,是個人都要懷疑對方可能已經離開了……
這種心理,乃是共性。
而方徹現在就在等着這種共性在青衣人身上發作。
青衣人在揮手不斷的驅散煙霧,方徹沒發現的是……隨着青衣人驅動煙霧,所有烤肉的香氣和煙霧,都均勻在方圓百丈之內擴散。
終於,一隻肥兔子被烤的香味撲鼻,油脂滴滴。
外酥內嫩,油光光的,微微焦黃的皮肉,一看就可口。
青衣人居然再次擺出來一罈酒,拿出來酒壺酒杯。
淡淡道;“你若是現在出來吧,我還能和你喝個酒。”
方徹打死了就不出來。
青衣人也不理他,就這麼一口酒,一口肉,口中嘶哈有聲:“嘶,哈……好吃,嘖……真是神仙一般的享受……嘶……呱唧呱唧……”
好不容易吃完了兔子,喝夠了酒。
青衣人敲着二郎腿,一揮手將火堆熄滅。
然後一翻手,一堆土翻過來將火堆壓在地底。
一點菸霧都沒了。
然後他就開始悠盪着一條腿,開始唱小調,還用手悠閒的拍着椅子打着拍子。
“昨日……離了清水灘;來到了那個白山前,沿途看到一個大娘哎哎,我就上前開了言哎哎……”
“大娘大娘你聽我言……你家有沒有女嬋娟,若是長得很俊俏,不妨讓我來成就這一段哎哎哎……好姻緣啊哎哎喲……”
方徹忍着。
強行忍着。
心中無限吐槽,這唱的什麼玩意兒,簡直就是一個二流子,人家大娘家裡有姑娘你就去成就個好姻緣?伱特麼這叫強搶民女好吧!
落到我手裡,說不得就是一個斬立決!
恬不知恥!
看你人模狗樣的,還以爲是正道人士,結果這首小曲一唱,就暴露了禽獸的本來面目!
何等混賬!
方徹心中有氣,而且急躁的要爆炸,在心裡已經將這個青衣人斬首示衆好幾百次了。
青衣人終於站起來,凝眉問道:“你……還不出來?”
方徹就當他當了個屁。
青衣人道:“我耐心不多了,若是我把你找出來,恐怕你不會好受。”
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山林寂寂。
青衣人哼了一聲,踱了兩步。
然後開始快速的閃爍,在每一棵樹下,都停留一下,用自己的鼻子,仔細的嗅一嗅。
他動作很快,轉眼間就是幾十棵樹。
方徹心中一轉,突然間整個身體就出了一身冷汗!
完了!
原來這青衣人烤火,烤兔子,都是有意爲之,並不是爲了口腹之慾。
而是爲了找自己。
在這種冬天雪後的山林之間,空氣清新到了極點,但也正因爲這樣,味道也就敏感到了極點。
而火燎的味道和兔子的肉香,擴散後,在一些上面什麼都沒有的樹枝上,殘留不了多少。
但是這棵樹上如果有布條……那這棵樹,就是鶴立雞羣了!
太明顯了!
而且方徹的衣服,頭髮,肌膚,都會沾染上這種濃郁的味道——這一點,屬於常識。(吃燒烤之後身上的味兒大家懂得。)
偏偏他沒辦法動,也沒辦法用靈氣清洗。靈氣一動的話,還不如主動現身呢。
但現在對方這樣操作之後,方徹是無論如何都藏不住的。
這個操作,等於實際上已經將方徹逼了出來。
方徹心中一片沮喪。
青衣人一棵樹一棵樹的找過來,口中喃喃自語:“你說我爲什麼篤定你還在這個空間裡呢?因爲,武者的靈覺,有人有,有人就沒有。自己存在的地方是否還存在第二個活人這種事……我覺得你應該懂。”
“既然感覺沒有變,那就一定還存在,你說是不是?”
“或許大多數人都不會有這種感覺,但是我好歹也修煉的差不多了,若是我沒看錯,你應該是聖王級別吧?那我比你稍高几個檔次。”
“所以我有十成的把握你還在。所以我纔會在這裡守着你。”
“老子就想問問,我只是想問問路,你躲啥?我若是想要殺你,那豈不太簡單了?殺人這種事很平常,一個動念,這片空間都會成爲齏粉,你躲不躲,都沒啥用。那種事,老子也不是沒做過。”
青衣人絮絮叨叨。
方徹心中嘆了口氣。
身子緩緩在樹杈上凝聚,改變容貌換成星芒的樣子:“別找了……我出來了。”
青衣人哈哈一笑,轉頭看來:“你小子終於……我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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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是方徹身子已經悄然運起來全部靈力,驟然爆發,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身子如同離弦之箭,驟然射了出去!
燃血術!
以方徹現在的修爲拼命展開的燃血術,速度他感覺連自己都會震驚的!
方徹也的確震驚了!
因爲,飛出數十丈,一頭就撞在了一層無形的屏障上!
砰的一聲,整個人幾乎撞暈!
翻着跟頭彈了回來。
心中懊喪若死,這混賬說的震氣成鋼,竟然是真的。
呼的一聲,青衣人就到了面前,儒雅的臉上突然變的凶神惡煞,一把抓住方徹肩膀:“你特麼居然還敢跑!”
“前輩饒命,自家人……晚輩是雁副總教主的人。”
方徹立即說道。
同時立即給印神宮發消息:“師父,我被人抓了,對方貌似是唯我正教的人,一個青衣人……請立即聯繫雁副總教主,性命之憂。”
五靈蠱在快速的動作,一句句消息傳出去。
方徹只能賭!
要麼賭這個人是守護者的人,要麼賭對方是唯我正教的人。
二選一,選錯了就完蛋。
在這段時間裡,方徹一直在衡量,想着自己押寶押哪一方。
他這種想法甚至在青衣人烤兔子的時候就已經產生了。
能夠支撐他選唯我正教的,就只有三個理由,其一,這人身上沒有那種守護者的感覺;其二,這人身上隱隱有一種視衆生若草芥的淡淡感覺;其三,便是這個人剛剛說過的一句話:殺人這種事很平常,老子也不是沒做過。
就這三點理由。
要說認定這人是唯我正教的,還真的很是牽強。但可惜方徹只能選擇一邊!
如果選錯了,必死!
雖然他沒有用夜魔的相貌,也沒有用方徹的相貌,但是這對於選錯了陣營來說,屁用都沒有。
這也是他上來就用燃血術的原因。
表明身份。
如果雁南來不及制止,那麼燃血術可以證明自己的身份是屬於唯我正教,讓對方不至於在第一時間下殺手。
當然,如果燃血術能逃走那就再好不過,但事實證明,想要直接逃走那純粹是想多了。
這個人看着方徹,眼神變得玩味起來:“喲,燃血術……你小子,是唯我正教的人?”
“是。”
方徹老老實實。
對方的修爲讓他有一種面對楊落羽董長風那種感覺,甚至更高。
心中只是一個勁兒叫苦,真特麼點子背啊。
眼看就進入東湖了,怎麼就遇到了這麼一個玩意兒……
這人冷冷道:“唯我正教的人嚇不住我,我平生最討厭的就是唯我正教的人!”
方徹道:“可是您自己也是唯我正教的人啊。”
青衣人眼神閃爍,淡淡道:“你如何確定我是唯我正教的人?難道你看着我很像是魔頭嗎?”
方徹道:“不是,而是一種感覺。感覺前輩就是我神教高手。”
青衣人搖頭:“那不成,感覺不成,你憑什麼說我是唯我正教魔頭?此事你必須要給我個說法!”
方徹道:“真的只是感覺……”
青衣人哼了一聲,將方徹按在地上,掏出來一面鏡子自己查看:“我很像是魔頭嗎?這什麼狗屁感覺?”
……
印神宮那邊接到了方徹的求救。
嚇了一大跳。
立即就火燒屁股的給雁南傳訊:“副總教主大事不好了,夜魔被人抓住了,這是他的原話……”
雁南收到消息,也頓時愣了。
夜魔被抓了,性命之憂?
居然又是唯我正教的人乾的?頓時雁南就一股氣上了頭!
特麼一個天王簫還不夠是吧?這又給老子鑽出來一個?!
“這是誰!!”
雁南暴怒:“都特麼給我來人!”
瞬間,不少人聚集在這裡。
“四五十歲的樣子,喜歡穿青衣,頭髮一絲不苟,身上有一種大家族的貴氣,很英俊,很淡漠,和天王簫差不多高,瘦削;很飄逸,帶着些鬱鬱寡歡,視衆生若草芥,但看起來很溫和很儒雅。”
“而且不怎麼做屠殺這等事!修爲很高,起碼聖尊,這個人是誰?符合條件的有誰!趕緊給我報出來!”
雁南拍着桌子咆哮。
沒辦法不急,不能儘快找出來這個人的話,夜魔就危險了。
已經被對方抓了。
現在是真正的鞭長莫及。
“時間緊急!”
雁南一聲喝:“快些說人名!”
“畢驚書!”
“吳常!”
“白飛墨!”
“封寒!”
“遲長路!”
“平江湖!”
“任日月!”
“……”
接連說出來好多人名。
隨即,每說出一個人名字,雁南就令人立即發送五靈蠱消息過去!
“你在哪?在做什麼?停下你手中所有活,即刻回消息!”
“你在哪?……”
瞬間幾十號差不多符合的人都發了消息出去。
而這些被聯繫的人一看居然是老祖宗們找來,一個個都是不敢怠慢,趕緊回覆。
“我在總部。”
“我在正北。”
“我在風雪城。”
“我在……”
“……”
雁南不斷咆哮:“抓緊時間!快!快!快點報名,快點聯繫!”
……
東南。
青衣人看着方徹,眼中逐漸冒起來兇光:“你說,你見了我,爲何要躲?”
“前輩修爲太高……晚輩自知不敵,唯恐是敵人。”
“胡說八道!我跟你說了我要問路!”
“但晚輩實在不敢肯定……江湖險惡……”
青衣人七竅生煙:“那我現在問!往哪邊走是火鳳山口?”
方徹愣了一下:“這個,應該是往您的背後的方向。”
一說火鳳山口,方徹就明白了,也放心了。
這貨果然是唯我正教的,這意思是要回去?
但怎麼會在這種地方迷失了方向?
青衣人和顏悅色道:“你給我詳細的說一下,我就放你走。如何?”
方徹敏感的察覺到了對方心裡的殺機。
心中叫苦不迭,這唯我正教的人都是瘋子不成?我這也沒得罪你吧?
你隨便找誰問路都可以,非要跟我在這邊耗着;我出來了給你指引道路了,你反而要殺我?
“火鳳山口……我依稀記得,是往那邊走……然後再拐幾個彎……”
方徹一邊裝作深沉的思考,一邊拖延時間。心急如焚,雁南那邊的消息,怎麼還沒到?
查到這青衣人是誰了沒?
我小命已經快要完了啊!
說着說着,道:“前輩這是要去火鳳山口定然有要事吧?”
青衣人呵呵一笑,道:“你很聰明,一邊跟我指點道路,一邊和我說話,拖延時間是吧?這心思,很靈巧嘛。你叫什麼名字?”
“晚輩星芒,不敢拖延時間……”
“嗯,名字不錯,星芒啊,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青衣人淡淡一笑,道:“你可知道我爲何會迷路?”
方徹急忙道:“晚輩根本不想知道!”
青衣人呵呵一笑,道:“既然你想知道,我自然要告訴你。”
方徹焦急道:“晚輩真的不想知道。”
青衣人道:“你急什麼?其實這件事很簡單,我這人啊,從小就是有這麼個毛病,也不知道爲什麼,方向感不強,很容易迷路。”
方徹是真的要哭了。
這就是所謂的路癡唄?
但你路癡和我有什麼關係?你幹嘛要告訴我!我不想聽到你的大秘密!
他自然明白,青衣人這是在爲了殺自己找個理由。
但是唯我正教的人殺人居然還需要找理由?
只聽青衣人嘆了口氣,道:“你很聰明,你都能察覺出來我要殺了你,這份靈敏也算是……”
方徹急忙道:“我沒感覺出來!真沒查覺出來!”
青衣人淡淡一笑,道:“察覺不察覺的,其實無所謂,不都要死?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方徹臉色扭曲。
但現在在對方超絕氣場壓制之下,當真是一動也不能動。
“你說的沒錯,我是唯我正教的人,咱們都是。”
青衣人喟嘆的,很是有些悲天憫人的說道:“但我這人,與咱們教中的人,有點不大一樣,我這人吧,心善。如果沒有什麼必須殺人的理由,我是一般都不會殺人的。”
方徹心如死灰。
心中怒罵:你特麼還挺有堅持!
果然只聽青衣人說道:“但是你現在剛剛知道了我最大的秘密,這就容你不得了。你懂吧?畢竟路癡路盲這種事情,對我的個人安全影響很大,稍有不慎重,恐怕就是被人埋伏了……你說對不對?”
“所以,我有必須要殺你的理由,對不對?”
青衣人誠懇的問道。
“前輩說的真是太對了!”
方徹無限贊同的說道:“的確,這種秘密,實在是太讓人揪心了。萬萬不能被人知道,一旦被人知道,必須要有應對纔是。”
青衣人撫掌笑道:“你果然是個明白事理的人。”
“前輩誇獎了,晚輩只是善於觀察,平常爲人謹慎而已。其實晚輩還發現了你另一個秘密,不知道前輩想不想要聽一聽?”
事到臨頭,方徹的腦子反而越發的冷靜。
青衣人道:“你要拖延時間嘛?難道你還想要等人來救你?”
“是的,晚輩自然是想要活命的,就是不知道,來的人是不是前輩您的對手,而晚輩能否將時間拖延到那個時候去。前輩若是害怕的話,晚輩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一個路癡,基本都是怕死的人。”
方徹微笑道:“其實就是這麼回事,晚輩這條命,現在已經在前輩掌握之中,但是晚輩反而更加從容了一些,前輩您說,這是否是有些奇怪?”
“這沒什麼好奇怪的。你的激將法,作用也不是很大。”
青衣人從容地說道:“我可以明確告訴你,一,今天,你死定了。其二,你若是將路線搞得簡單些,你能死的痛快點。你若是耍花招,恐怕生死兩難。”
方徹微笑道:“前輩貴姓?”
青衣人淡淡道:“路途你若是不說,一味的拖延時間,也無所謂,我斃了你,再去找別人問,也一樣。”
方徹道:“晚輩剛剛說的發現了前輩的另一個秘密,也是關乎生死的,前輩不想聽聽嘛?說不定,晚輩這個提醒,可以在將來,救你一條命。”
青衣人皺起眉頭,清澈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看着方徹的臉,突然怪笑起來。
“你果然是隻想着拖延時間,還想讓老子引起好奇心?”
方徹感覺到龐然的殺機臨身,深吸一口氣,已經做好了自爆本源拼命地準備,淡淡地說道:“但前輩您,明顯也是害怕的,不是嘛?萬一,晚輩的救兵來了,反而是前輩被殺了,那也是很遺憾的事情,所以前輩想要儘快下手,晚輩也是能理解的。”
青衣人怪異的笑了起來,淡淡的,倨傲的說道:“小子,你這話說的,倒也是異想天開,不怕告訴你,普天之下,有實力能殺我的人,很多。但是,卻還沒人敢殺我!”
他嘿嘿的一笑,道:“包括雁副總教主,包括段夕陽,甚至……包括守護者的東方軍師。”
方徹心中一震!
這話說的,可就大了。
但是,方徹心裡卻有一種感覺,那即是……對方說的話,乃是真的。
那這事兒可就嚴重了。
此人是誰?
正在想着,卻看到這青衣人臉上糾結了一下,道:“其實你在剛剛見到我的時候,竟然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逃走,這一點,就已經是死罪!”
殺氣狂漲。
青衣人一身青衣,無風自動,眼中厲芒閃爍,顯然就要下手。
方徹腦子裡靈光一閃。
對方看起來淡泊懶散,卻有一絲貴氣,帶着一種大家族出身的雍容,雖然不拘小節,但是卻習慣的將自己捯飭的整潔。
表現得像個山野閒人,但卻帶着一種無可奈何的味道。
就好像那種……抗拒家族安排,卻擺脫不了家族背景,或者說不想擺脫家族背景的大家子弟……一樣。
想要殺人,但卻也帶着那種奇怪的堅持:沒理由不殺人……
像極了一個當了婊子卻還要拼命立起牌坊的大家族子弟——分明自己就想要吃喝嫖賭,卻必須要立個名目顯得自己就好像是被逼的一樣……
好像只要這麼做了,就能心安理得似的……
說到底,這都是某些大家族子弟才能養出來的臭毛病,底層江湖中人,是絕不會養成這種奇葩的毛病的!
而且東方三三不敢殺?有顧忌?誰能有這樣的身份?
所以方徹脫口而出:“晚輩是封雲大人的手下!”
這青衣人的手已經擡了起來,掌緣青光閃爍,雷霆萬鈞。
但,一聽這句話,頓時將手停在空中,皺起眉頭:“你是雲兒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