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很是清雅。
但帶着幾分厚重。
能聽出來非常的虛弱。
但是吐字卻很清晰。
三個人都是巨大的吃了一驚。紛紛轉頭看去。
只見地上躺着的,剛纔還死屍一般的方老六,竟然已經睜開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睛冷冷的看着雪扶簫,道:“你說誰是唯我正教魔頭?”
雪扶簫頓時愣了一下,隨即靈機一動,指着風雲棋道:“老六,你看這老頭,像不像唯我正教魔頭?”
風雲棋破口大罵:“我魔你大爺!”
老六既然醒了,老子怎麼可能還受這種氣?
雪扶簫?特麼老子一定要罵回去的!
地上的方老六艱難轉頭,看着風雲棋,眼中露出來深刻的感情:“大哥!”
“老六!”
風雲棋只感覺心中激盪,聲音都差點變了:“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醒了……這些年,就好像做了一場大夢。”
方老六嘆口氣。
“老六你……現在能站起來不?”
“還站不起來。還需要幾天時間。”方老六感覺了一下。
“修爲還在不?”
“也還在。雪大人畢竟是雪大人,有他相助,恢復起來會很快。”
方老六沉吟了一下:“不過需要時間。按照目前來看的話……”
他再次仔細感覺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和經脈,道:“自由行動的話,大概需要三天。動用靈力的話,差不多十天吧。但是若是想要恢復到巔峰水平,最低需要三年。”
風雲棋徹底的放下心來,大笑道:“那就好那就好,三年就三年吧!三年算什麼!”
隨即轉頭對雪扶簫道:“現在沒事了,你不是很急着回去嗎?滾吧!”
居然有點趾高氣揚起來。
雪扶簫氣愣了:“你兄弟沒醒的時候伱叫我爺爺,如今醒了就讓老子滾?你這過河拆橋,也未免太明顯了一些吧?”
“誰讓你剛纔不尊敬!”
風雲棋翻翻白眼。
隨即道:“你滾了,我和宇天旗喝酒慶祝就行了。”
雪扶簫大怒道:“老子連喝一口酒的資格都沒了?”
雪扶簫當然是有喝酒的資格的。
風雲棋只是這麼說,早就從空間戒指裡拿出來準備好的酒菜,擺了一桌。
就在躺着的方老六身邊。
方老六聞着酒肉香氣,憤慨到了極點。
虛弱的怒吼:“你們好意思嗎?”
風雲棋笑呵呵道:“你剛醒,你可以喝點粥。早給你準備好了。”
說着端出來一碗天材地寶熬的粥。
三人將方老六扶起來,在他身後墊了東西,讓他能坐着。
然後問:“你手能動不?”
方老六很實在:“能動。”
“那好。”
雪扶簫給搬來個桌子放他胸口前。
將一碗粥放上面,給放了個調羹。
“你自己吃吧,別耽誤我們喝酒。”
“你要是非想要有點參與感,那我們舉杯的時候,你可以舉調羹。”
方老六咬着牙,兩眼噴火的看着雪扶簫:“謝謝你啊,你這人想的還挺周到的嘞!”
“不客氣。”
雪扶簫拍了拍方老六肩膀,道:“咱們以後日子長着呢,你有的是時間感謝我。”
“我一定會感謝你的。天天追着你感謝!”
方老六咬牙道。
雪扶簫哈哈一笑,正要說話,卻看着方老六的臉愣了一下。
怎麼……感覺這張臉有點熟悉的樣子?
忍不住認真的問道:“方老六,你有兒子嗎?你兒子多大了?”
方老六一臉懵逼:“啥意思?”
“就是問問。”
“木有。”
方老六一臉鬱悶。我特麼昏迷了這麼多年了,你問我有兒子嗎……
風雲棋在一邊哈哈一笑,道:“老六是個單身狗,連媳婦都沒有,哪來的兒子?”
雪扶簫哈哈一笑,頓時感覺自己有些神經過敏。
到:“就是問問,沒想到問兒子問到了單身狗頭上,這個有點尷尬哈。”
方老六翻個白眼,道:“你不是斬情刀吧?你是凝雪劍吧?”
雪扶簫愣住。
隨即悻悻的摸了摸鼻子,道:“你剛好,老子不和你生氣。”
坐回去喝酒。
方老六也開始艱難的運動右手來喝粥。
那邊三人大呼小叫喝酒,這邊獨自一人默默喝粥。
這場面,堪稱悽慘。
方老六一邊喝一邊嘆氣。
酒後。
風雲棋拿出來煉好的丹藥,讓雪扶簫等人帶回去給東方三三。
用意很明白:用不着你了,滾吧!
雪扶簫很不爽,認爲風雲棋這完全是過河拆橋。
幫你救醒了人,你就這樣迫不及待的趕人走?
雖然救的人是我們自己人,但是卻是幫了你風雲棋的忙啊。所以這個人情,你就得認!
“我哪有時間跟你們墨跡?”
風雲棋很不耐煩:“我兄弟剛醒,我不得照顧我兄弟?你們在這幹嘛?我要照顧病人,還要伺候你們喝大酒?”
“你不是說那是我們的人嗎?”雪扶簫道:“既然是自己人,那我們多留幾天,你再給點丹藥,我多拿點走。”
這貨心心念念還是風雲棋這些年的珍藏。
“但那首先是我的兄弟啊!”
風雲棋怒道:“就算是你們的人,首要前提也先是我的兄弟!”
對這一點,風雲棋分的極清。
公私分明。
“那你再給我點丹藥。”雪扶簫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擺明了我要是不拿點好處我就不走。
“再給你兩瓶好了!”
“太少,一百瓶!”
“你去死吧!”
風雲棋懵了。
一百瓶,你特麼這是來抄家啊:“最多十瓶!”
“成交!”
雪扶簫立即答應。
答應的這麼爽快,於是風雲棋又氣蒙了。還價還少了。
自己一門心思都在剛剛甦醒的兄弟身上,居然再次上了雪扶簫的當。
對於上當,風雲棋並不在乎。
但是那要分對象是誰。
這輩子被人坑的多了,這點丹藥有啥?若是被東方三三坑了,說不定風雲棋還能笑一笑感覺愉悅。
但是被雪扶簫坑?我特麼……老子智商成啥了?
“給你,滾!”
“那個風過海呢?”
“走了!”
“那個……”
“快滾!”
風雲棋態度極其惡劣的將雪扶簫兩人趕走。
然後自己還灌了半壺涼茶平靜心神。
纔到了方老六身邊,笑道:“老六,你這兔崽子終於醒了,一個昏迷十八年,真有你的!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方老六道:“他倆走了?”
“走了。”
然後方老六就自己坐了起來。
“你好了?”
風雲棋驚喜中帶着不解:“那你剛纔還……”
“好了,但是沒有你想的那樣好。”
方老六嘆口氣:“現在多少能動,幾天內能行動,半月內可以恢復一些戰力。但是想要回復巔峰戰力,三年時間雖然說得長了,但半年期限可是沒假。”
“那你……”
“我不能讓他們知道的太多。若是知道我身子恢復得快,恐怕又有事兒找我幹。”
方老六方雲正對這一點很清楚:“而我自己,還有很多事情要去辦呢。”
風雲棋懵了:“你剛醒來,有什麼事情這麼急?兄弟,你都與世隔絕十八年了啊。”
方老六道:“正因爲十八年了我才急!”
“到底啥事兒,說吧。”
風雲棋哼了一聲,道:“還有那最後一塊護住你生機的天機玉,當年是怎麼碎的?這些事……你都還沒說。”
“我昏迷了咋說。”
方老六理直氣壯。
隨即輕輕嘆口氣道:“大哥,我當了三千年廢人,三千年的半夢半醒之間;然後用最後的辦法,歷世紅塵,卻又昏迷了十八年,對吧?”
“是的。”
風雲棋嘆口氣。
方雲正當年爲了幫東方三三的忙,隻身沖天,將十塊天機玉塞入雷電蒼穹星辰陣眼。
但也因爲那一次,被天雷狂擊,神魂幾乎粉碎,肉身差點徹底隕滅,從萬丈高空飄搖而落。
風雲棋那時候就在心如刀絞的眼睜睜看着。
準備接應自己兄弟。
他親眼看着自己兄弟如天神一般御劍而起,直衝九霄。
然後看着自己兄弟徹底失去意識,從高空飄飄搖搖的掉下來。
如同一枚枯葉。
一路往下掉,那狂猛的天雷閃電,還在不斷劈打在他身上。
一直將方雲正從萬丈高空擊落到了百丈,天雷才停止了肆虐。
這個過程中,甚至無法插手,只能眼睜睜看着。
終於落下來,瞬間之前還是英姿煥發的兄弟,卻已經失去了所有氣息,渾身都變成了焦炭!
風雲棋心痛到差點崩潰,將畢生珍藏全都用上,才勉強保住了兄弟一條性命。
帶着趕緊回來靜養,但是每日裡半昏半醒,就這麼躺了三千年。
因爲此事,風雲棋三千年沒去見東方三三!
他恨東方三三。
但是心裡卻又明白,若是那一次不是方老六出手,那麼,就一定是雪扶簫和凝雪劍等人其中一人。
換句話說,這份犧牲是必須要有的。
要不然,天機混淆之下,絕對撐不過當時如日中天的唯我正教!
不管是誰接受這個任務,都是將自己的性命直接拋卻,用自己一條性命,換取大陸以後數千年的勢均力敵!
方雲正挺身而出。
也是應當。
但是,實在是太慘了。
誰能接受一個一劍縱橫天下的蓋世英雄,就這麼死人一般一躺三千年?
當初的方老六,可是比芮千山要瀟灑的多了。
所以不管這些年,東方三三如何派人送來天材地寶,風雲棋都是不假以辭色。
一直到有了辦法,從天宮那邊知道了陰陽界產出的起生死,逆陰陽的神藥可以救活方老六之後,風雲棋才終於放了點兒心。
對守護者也開始慢慢接納。
一直到這一次陰陽界開,風雲棋得到了需要的東西,才真正放下了心中芥蒂。
讓雪扶簫等人前來幫忙。
從這一點上來說,作爲領袖人物的話,風雲棋絕對不合格。
因爲他江湖義氣大過了家國情懷,兄弟感情重過了天下蒼生一切。
但是作爲兄弟的大哥來說,卻是古往今來罕見少有。
無比的合格!
“三千年了。”
風雲棋眼眶通紅,無限喟嘆:“三千年,你渾渾噩噩,連說話都無法和我說一句……我自己一個人,在這裡喝酒,自己和自己下棋,就這麼守着你。”
方老六沉默了一下,道:“五哥和老九呢?我記得,他們那時候還在的。”
“死了。”
風雲棋沉默了一下,道:“都死了。”
“怎麼死的?”
方雲正目光凌厲了起來。
“當時,因爲你的病,神魂無法保住,當時情況,恐怕在時間內就會消散……我去唯我正教討要神性無相玉或者是神晶靈心,雁南不給。就在那邊打了起來,各自退去。”
“你九弟當時偷盜功夫天下無雙,夤夜潛入唯我正教盜取神晶靈心,偷了半塊,拼命逃出,被唯我正教無數高手追殺。我和你五哥在外面接應……”
“老九出來的時候,已經不行了。臨死前,將神晶靈心給了我,我和你五哥抱着老九跑。唯我正教在後面追殺。”
風雲棋苦澀的道:“然後你五哥突然被五靈蠱反噬……原來,你五哥是唯我正教的人,他與諸位副總教主交手,等於叛教……”
“他明知必死,就讓我先走,然後自己一個人擋住了追兵。事後得知,他最後一戰,五靈蠱反噬之下,心脈全毀,越來越弱,最後,連自爆都沒有做到。”
風雲棋木然道:“渾身化作齏粉而死!”
“他死後,唯我正教雁南等幾位副總教主停止追擊。並且,將你五哥好好安葬!”
方雲正兩眼驟然變得通紅。
“五哥他是……唯我正教的?爲了我叛教?”
方雲正不可置信,顫聲追問:
“老九也是爲我而死?!大哥!怎麼會這樣?!”
風雲棋低低嘆息,道:“那時候我帶着你逃走,只聽到你五哥在拼命怒吼,他說的是:我沒有叛教!我只想要救活我兄弟!我不想叛教!但是卻因叛教而死!這五靈蠱……難道是要將我們都變成狗嗎?”
“你們幾個,也是結拜兄弟,若是將來爲了自己兄弟,違背了天蜈神,難道也是叛教嗎?你們兄弟之間什麼感情,我們兄弟之間就是什麼感情!爲何我爲了兄弟拿一塊神晶靈心,就成了叛教?!”
“我今日死定了!我心脈都沒了!但是你們呢?你們看看我!你們看看我!”
風雲棋閉上眼睛,木然道:“老五說完了最後一句‘你們看看我’,就突然間全身骨骼脆響,全部粉碎,化作了一灘連面目都看不出來的……肉糜。”
“唯我正教的幾位副總教主,似乎被你五哥觸動了,這件事就此不了了之。你五哥下葬的時候,我過去爲兄弟送行,他們也沒阻擋我。但是從那之後,我再也沒去過唯我正教!”
“但我從那開始,也沒去過守護者總部。”
風雲棋輕輕嘆息。
方雲正渾身顫抖,眼淚涔涔而落。
他就只有一種感覺:我一覺醒來,我的兄弟們都死了!
都是爲我而死!
而且其中一個,還是唯我正教的,爲我叛教!
“老九葬在哪裡?”
他沉沉問道。
“就在咱們這山谷中,他最喜歡的觀日臺上。”風雲棋眼神滄桑。
“五哥呢?”
“在唯我正教!”
“爲什麼不接回來?”
“你五哥臨死說了,他沒有叛教,也不會叛教。”
風雲棋黯然道:“所以,我爭不過。”
方雲正沉默了許久。
一字字道:“等我好了,去唯我正教祭拜五哥。”
風雲棋沉默了。
良久,他道:“老六,你是守護者吧?”
方雲正眼神垂落下去,良久,低沉道:“大哥,你猜出來了?”
風雲棋慘然一笑:“我兄弟爲了東方三三的計劃,爲了守護者大陸安寧,都以身堵天眼了,我若是再猜不出來,你大哥,豈不是成了傻子?”
“只是我萬萬沒有想到,我九個手足兄弟,其中居然不僅有唯我正教的人,還有守護者存在。看來我風雲棋,也真不是做大事的材料。”
他愴然一嘆:“當初江湖縱橫,還幻想自己能做什麼事情……如今想來,真是恍然一夢。全無半點真實。”
方雲正低頭,難受的道:“大哥,對不起。”
“沒什麼對不起。”
風雲棋道:“我們兄弟之間,彼此都對得起彼此。便如你五哥,在當年,你難道沒懷疑過他?你們倆天天打來打去,難道真的只是爲了意氣之爭?”
“但是你五哥依然爲了你死了。這就夠了!”
風雲棋喃喃道;“你可以說我是非不分,善惡不明,可以說我昏庸無用,也可以說我沒有立場。但是,我這人就這樣。”
“不管你們是唯我正教的,還是守護者,但是在兄弟隊列之中,只要沒有彼此對不住彼此……就是我好兄弟!”
“永遠都是!”
風雲棋道:“我是這樣的,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他用手止住方雲正說話,道:“我知道你的立場,我也知道你是守護者,更知道你的使命。你五哥若是還活着,他在唯我正教,你在守護者,將來有一天你們倆在戰場生死搏殺死一個,我也不意外。”
“但是現在,他已經死了。而且他並沒有對不住你。所以我希望你,還能認這個五哥!他畢竟,爲你而死!”
方雲正緩緩點頭,道:“五哥,我認。但其他唯我正教的人,我不認!”
“我認五哥。但我不認他唯我正教的那個身份。”
“這就夠了。”
方雲正掙扎着站起來,道:“我先去祭拜九弟!”
“等你身子再好一些吧……”
“不!就要現在!”
方雲正輕聲道:“我兄弟,在等我。等我三千年了……”
“……好。我扶着你過去。”
片刻後。
觀日臺。
那是一塊在山巔伸出去向着東方的巨大完整石頭。
風聲呼呼。
方雲正在風聲中,身子晃晃悠悠,幾乎站不穩。
但他卻倔強的拒絕了風雲棋的攙扶。
努力的站着。
看着面前的墓碑。
九弟姬空雲之墓。
方雲正眼中全是感情,輕聲喚:“老九,九弟!六哥來看你了。”
香燭點燃,青煙嫋嫋。
方雲正在墳前,久久佇立。
他的眼睛,似乎穿透了煙霧,穿透了萬水千山的距離。
落在了唯我正教總部那一座孤墳上。
“……五哥!”
往事歷歷,從眼前飄過。三千年了,依然是那樣鮮活,似乎這兩人還在身邊,一個對自己橫眉立目,一個對自己微笑舉杯。
“九弟!五哥!”
一聲嘆息,如同夢碎了一般蒼涼。
風雲棋在後面,花白的鬍子頭髮在風中飄零,腰都有些佝僂了。
因爲他完全明白方雲正現在的心情。當初的事情,是如此的錯綜複雜恩怨交纏。甚至,連報仇,都不知道怎麼去報!
如同一團亂麻,無論怎麼去解,最後裡面都是死結。
方雲正在九弟姬空雲墓前佇立了整整一下午。
一聲聲的壓抑嘆息,不斷在空中化作無形。
一直到山風吹得臉色發青支撐不住,被風雲棋揹回來。
當晚。
兩人都沒有任何說話,一個坐着,一個躺着,都微微的眯着眼睛,無聲無息。
但是都知道對方沒有睡着,都在回憶着當初的一幕幕。
一夜無言。
到第二日,方雲正自己起來,吃了丹藥,服用了湯藥,然後開始運功,恢復身體。
在差不多之後,再吃一次湯藥,吃丹藥。
都是武道大行家,既然已經開始恢復,而且經脈無損,本源存在,哪怕只是很微小的一點,但是自己也知道如何調理最爲有效。
什麼藥能達到什麼效果,自己身體恢復到了什麼程度,該換成什麼樣的品質的藥,大家都是各自心裡門清。
所以風雲棋也是全不操心。
在幾天的時間裡,方雲正和風雲棋開始說一些江湖軼事。
對於數千年前的事情,兩人都做到了很默契的隻字不提。
但是每天晚上,卻不約而同的在靜室中匯合。這房間裡,掛着兄弟十個人的畫像。
滿牆都是。
如今,只剩下兩人。
兩人端坐其中。
閉上眼睛,一臉恬靜平和,似乎這些兄弟,還在身邊。
到了第三天。
方雲正已經恢復到了行動自如,上山下山,如履平地。
丹田之氣,也是一天比一天壯大。
風雲棋也是臉上一天比一天多了些笑容。
終於。
晚上。
兩人再次在靜室中匯合的時候,當着這麼多兄弟們的畫像。
方雲正道:“大哥,我要出去一趟。”
“你現在弱的跟個小雞一樣,出去幹什麼?”
風雲棋不允許:“萬一出去被個小毛賊把你給宰了怎麼辦?”
“這也不至於吧。再怎麼說,我也不是隨便一個小毛賊可以對付的。”
“那也不行。你最少要恢復到聖尊級別,才能放心讓你出去。”
“那太慢了。我等不及!”
風雲棋終於好奇起來:“你急着出去幹什麼?”
方雲正默然片刻,道:“大哥你就不好奇,最後一塊天機玉,是怎麼碎的嗎?你就不想知道,我在十八年前用生命歷練紅塵,遭遇了什麼嗎?”
風雲棋哼了哼,道:“老子倒是想知道,但是你有機會說麼?你上次回來就直接挺了屍;連心跳都沒了。就這麼躺着,一直到前幾天才醒來,我特麼就算想知道,我聽誰說去?”
方老六笑起來:“大哥你怨念很大啊。”
“換你試試。”
風雲棋不滿的嘟囔:“下次我躺着!你等着!”
“別……我等不起。”
方老六急忙告饒。
“說說吧,彙報吧。”
“遵大哥命。”
“十八年前,我遊歷江湖,參悟紅塵,當時我很清楚,這恐怕是我最後一次江湖行走了。”
方雲正苦笑着:“反正,咱們向來行蹤詭秘,也沒幾個人認識我。而我那時候基本沒什麼修爲波動,也沒人注意……就這麼走走停停,逛來逛去。什麼地方有熱鬧,就鑽過去看看。”
“但是沒想到,我竟然在機緣巧合之下,給你找了個兄弟媳婦。”
聽到這裡,風雲棋整個人都振奮了。
一下子坐的直直的,兩眼瞪得大大的:“老六,細說!”
“這個就不用太細了吧,反正就是找媳婦了。所以我才急着出去,畢竟一下子分開了十八年,這……這太說不過去。”
方雲正道。
“特麼的你幾千年不動凡心,臨死了跑出去居然找媳婦了,老子能不好奇?”
風雲棋道:“何方仙女能讓我家老六動凡心?”
“這個我還真不能跟你說。”
“爲啥?”
“你這不廢話麼,我出去找找,如果人家還一直等着我,我自然帶回來給大哥敬茶,但若是人家沒等我呢?我跟你一說,你那臭脾氣一爆發,那還有好?”
方雲正道:“所以現在不能跟你說,也不能讓你去。”
風雲棋大怒道:“豈有不等你的道理?難道男人幾年沒回家,就能改嫁不成?這是何方道理?”
方雲正垂眉不語。
自己大哥又開始不講理了。
想起當初那個性格明朗可愛的少女,方雲正臉上露出來一絲眷戀的笑意,帶着幾分深刻的苦澀。
“沒有明媒正娶,只是私定終身,人家家裡都不知道,我就消失了,而且一走就是十八年音訊全無……大哥,你也要爲人家考慮。在這世界上,不是任何女人都能守得住的。”
“……哎。”
“那你準備怎麼辦?”
“我知道她家,先偷偷看看,打聽打聽。”
方雲正說出來自己的打算:“若是已經……那我就悄然回來。沒必要去打攪人家平靜的生活。若是還在等我,那我也會誠懇道歉,爭取得到原諒,然後正式成親。”
他帶着憧憬笑道:“到時候,說不定還要大哥給當個證婚人呢。”
“呵呵呵……”
風雲棋對此全不抱希望,翻個白眼道:“若是人家真的已經那啥改嫁……說不定,現在她兒子都能給你當伴郎了……”
方雲正目瞪口呆:“大哥,你這嘴……太毒了些。”
“呵呵……”
風雲棋垂頭喪氣:“既然你那時候沉浸溫柔鄉里,怎麼突然挺着屍回來了?”
“遇到了強敵,眼看着我媳婦就要死了,我就捏碎了天機玉,激發了最後的元氣,斬殺了敵人……所以天機玉沒了。”
方雲正攤攤手。
“什麼級別的強敵?”
“呃……將級。”
“將級……嘖……”
風雲棋臉都扭曲了:“……所以這天底下僅剩下的唯一一塊天機玉,就讓你斬殺了幾個將級這麼高的大高手?”
“我咳咳咳……”
“牛逼!我六弟不愧是守護者,就是牛逼!”
風雲棋陰陽怪氣的豎起了大拇指。
方雲正面紅耳赤無地自容:“能不說了不?”
“那你修煉到了聖尊再出去。”
“那不行!”
“最低也要聖級!否則你出去在遇到幾個……嘖嘖,將級把你給宰了。”
“那也時間太長了!”
“最低皇級!否則,要麼我跟着你一起去,要麼你就別認我這個大哥!”
“……好吧。”
面對大哥的最後通牒,方雲正屈服了。
心中不無慶幸。
幸虧,我還隱藏了一些恢復,否則,這老傢伙恐怕真的要定在聖級了。那豈不要把人給急死?
“就這麼定了!”
風雲棋道:“今晚能喝酒了不?”
“能喝點。”
“那就陪我喝點。”
“好。”
……
風雲棋這邊平靜無事回憶舊事。
雪扶簫已經在回程中。
芮千山在盡職盡責看大門。
而守護者總部執法部長言無罪帶着十個親信,已經下山向着東南碧波城星夜兼程。
東方三三閉門不允許任何人打攪。
並且專門吩咐:“雪扶簫回來,讓他在我門前看着點,不允許任何人進入。包括他自己!”
所有人都知道,君臨自傳即將出爐。
九爺現在恐怕在做最後的校對。
這對於整個大陸來說,都是超級大事。
當然不敢有任何人打攪。
而君臨自傳的事情,早已經在整個大陸傳開,很多人不知道君臨是什麼人。但是隻要是聽說東方軍師親自執筆,就已經是天下沸騰了!
書還沒出。
一個字都沒見。
但是預定的商人,已經徹底暴動一般的開始發動所有關係開始預定。
шωш •Tтkan •c○
兩天之內。
整個大陸預定君臨自傳數目,已經到了兩百個億!
兩百億套!
而且只是第一批。
守護者們集體震撼,這要印到什麼時候才能交完第一批貨?
於是緊急開會,再次更改規則,選出來第一批,預定一個億。
然後下面更是打破了頭……
書還沒出,守護者官方定價二百兩一套。但外面已經炒到了兩萬兩一套。
而且這還不是最高價!
財務部長很是後悔,因爲他感覺分的冊數少了。他是按照二十萬字一冊分的;一共才十八本就一套。
早知道應該按照十萬字一本,這樣能翻倍……而且價格不變。
多爽?
但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等九爺將稿子拿出來,所有人都要加班!”
財務部長跳腳大吼:“趕緊再增加幾家刊印!快快速度!”
總部的人一看就絕望了。
這架勢……九爺說的第二批就輪到咱們,恐怕是遙遙無期,還是想想辦法從外面搞吧。
……
而方徹待在賢士居,已經足足三天!
這三天裡,足不出戶。完全的就是被禁錮狀態。
但是方徹也不着急,每天照常吃了睡睡了吃。
練功喝茶刀槍劍戟全不耽誤。
閒下來的時候,對自己前段時間的總結,一點一點進行梳理,一點一點總結歸納。
需要向東方三三彙報的東西。
也一遍遍的在腦海中整理。
倒是金角蛟,現在天天不在家,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搜集死氣冥氣了。
終於。
夜幕降臨。
方徹莫名感覺到周圍氣氛驟然間一下子沉寂。
肅穆。
一股無形的氣場,便如一下子籠罩了整個白雲洲。
便如整個天空,都猛然壓低數萬丈,直接到了頭頂上。
沉沉的喘不過氣來。
就在這個時候,大門被輕輕敲了兩下。
隨即被推開。
宋一刀站在了門口。
眼神複雜的看着院子里長身玉立正拿着刀的方徹。
“方徹。三天時間到了。”
宋一刀的聲音很是平靜。
“我懂了。”
方徹隨手一扔,手中長刀刷的一聲飛回了兵器架上。
無聲無息,就已經在上面靜止。
方徹平靜的微笑:“我已經等候多時了。”
他笑着:“這等待的時間,還真是難熬的很。”
宋一刀淡淡的笑了笑。
身子讓開。
隨即,一堆黑衣人魚貫而入,一邊五人。
就好像是閻羅王的索魂使者,面容冷肅。兩邊一站,頓時這整個院子就如同變成了守護者執法大堂一般。
一個高瘦的身影,身穿黑衣,身披大氅,頭上黑色玉冠,玉冠上,還有個黑色的帽子。
面容瘦削,兩眼深深陷入眼窩內,目光如同鷹隼一般銳利。
揹負雙手,緩緩走了進來。
此人一來,便如是天威浩蕩,明鏡高懸。
世間所有陰暗齷齪,似乎都被他一眼看穿。
方徹在看到這張臉的時候,自然而然的升起了一種‘公正、嚴明,鐵面無私’的感覺。
似乎此人能洗刷世上所有冤屈。
也可以讓所有的魑魅魍魎無所遁形。
“你是方徹?”
此人看着方徹的臉。
“是,大人是……”
“總部言無罪!”
言無罪看着方徹道:“你可知,本座前來乃是爲何?”
“知道。問心路!”
“問心路一旦開始,中途無法停止。”
言無罪慢慢道:“你現在有機會拒絕,並且退出鎮守者隊伍。”
“我不拒絕。”
方徹淡淡道:“我問心無愧!”
“好一個問心無愧!”
言無罪淡淡道:“每一個唯我正教的臥底,在進入問心路之前,都是這麼說的。”
方徹問道:“大人這是在問心路之前,就想要定我的罪嗎?”
言無罪沉沉道:“只是例行提醒而已,方執事莫要驚慌。”
方徹道:“我沒有驚慌,我只是很好奇。在問心路之前,還要施加壓力,這便是總部的規矩嗎?”
十個黑衣人臉色都是一變。
言無罪身上黑色大氅無風自動。
定定的看了方徹一眼,淡淡道:“清場!”
十個人立即刷的一聲,將賢士居整個搜了一遍。
夜夢被請出房外,到了院子裡。
房門大開。
言無罪大步前進,黑袍飄飄。
進入房間,直接進入了方徹書房。
“宋殿主!”
“屬下在!”
“看守大門!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遵命!”
“執法者。”
“屬下在。”
“十方戒備!”
“是!”
“方徹!”
“在!”
“請!”
隨即,方徹就感覺身子一飄,已經進入了一個雲霧茫茫的空間中。
領域!
這位言無罪大人,居然已經有資格施展領域!
方徹都吃了一驚。
看來這位言無罪大人,絕對是一個超級大高手。
守護者總部,果然是臥虎藏龍。
隨即眼前又是一陣雲霧變幻,能清晰的感覺到,再次的轉換了空間。
這一次進入之後,雖然是雲霧飄渺,但卻不再是朦朦朧朧。
而且,一切就如現實的神山一般。
山清水秀。
泉水叮咚。
遠山雲如玉帶,近水清澈照影。
花香陣陣,鳥語時聞。
充滿了謐靜幸福。正是所有人夢想中的太平世界。
方徹頓時就意識到了這是誰的領域空間。
忍不住臉上露出來激動與憧憬之色。
恍惚間,已經漫步雲端。
前方雲霧飄渺,清風吹過,露出一個涼亭,涼亭裡,有一人白衣飄飄,便如要乘風歸去一般。
清癯的臉上,全是親切,看着方徹的眼神,也是充滿了笑意。
茶香陣陣,沁人心脾。
“方徹,你來了。好久不見。”
白衣人清雅的笑了笑道:“我本想讓你在我這領域空間裡好好的觀賞觀賞,也讓你解除一下疲憊。但是卻又等不及了。”
此人面目俊雅,風度從容,寬袍大袖,瀟灑寫意;眉宇間如同煙雲變幻,一雙眼中似有歲月滄桑。
他就坐在這裡,卻讓人感覺整個天下,都在他眼底手下,掌握之中。
天地悠悠,蒼老了歲月,而這個人卻如自古到今,一直存在。而且將永遠存在下去。
聲音溫潤,讓人一聽就從心底感覺舒服熨帖。
此人正是守護者總軍師。
東方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