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蘭之交
夜幕已落,天上掛着一輪圓月,曲檀香卻覺得心中缺了一角。
從碧落宮回來後,曲檀香立即寫了信,午後便將白鴿放出去了,希望它能早日回到月影,告訴白龍自己的打算。
明日輕風哥便會啓程去月影了,雖然今日書畫姐姐未多說什麼,但她明顯感受到了書畫姐姐的痛苦,但是她不能去理會,畢竟那是一個必須要去做的事。
如果凌雪姬還活着,那麼派朝廷出人去接名正言順,畢竟是先皇的遺命,但如今人已死,只怕就算提出,羣臣也只會要求治白龍的辦事不力之罪,而不是派人去接他回來。
借碧落宮之力也不是不可行,但是一想到颯婆婆和北冥齊之間的前來你,曲檀香心中總是不快。
最終,她想起了輕風哥,既不走朝廷的途徑,也不用碧落宮,只是朋友間的幫忙。既低調,又最合她的心意。
曲檀香吩咐了以前在瑤閣伺候自己的侍女們,應當不會有什麼大礙吧?
小暖在旁邊搖着扇子,“王妃,真的非要輕風哥去嗎?書畫姐姐一個人行嗎?”
曲檀香嘆了一口氣道,“我也不知道。”
北冥淩光在旁邊的搖椅上也問她,“檀姐姐,皇后娘娘會死嗎?”
“有可能吧!”曲檀香回答了,又不滿道,“你們兩個就不能讓我安靜一會兒嗎?”
小暖和北冥淩光聽了,互相望了一眼,便不再出聲,只聽見夏夜的蟬鳴和遠處的蛙叫聲,悠遠綿長。
楚國,夏家醫館
六月的天氣,徹底進入了暑熱,每日如同生活在蒸籠中一般,熱浪灼人,讓人只想躲在家中,就連來醫館問藥看診的人都明顯的少了下去。
趙玄正在後院的陰涼下喝着茶,看着曬在院子裡的草藥,聽着蟬聲一聲賽一聲的高,心中卻很是平靜,不像其他人那般心浮氣躁。
“趙爺爺!”趙玄轉過身看見那個前些日子和自己一同在前廳抓藥的小藥童衝自己走了過來,手中也拿了個茶杯。
行至趙爺爺身邊後,那小藥童徑直坐下了,小聲道,“趙爺爺,你還記得那日來抓十號藥方的官差大哥嗎?”
趙玄不明白爲何他會忽然提起那個人,便問道,“記得,怎麼了?”
藥童神神秘秘的說,“趙爺爺,我和你說,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哦。”小藥童將椅子往趙玄身邊挪了挪,道,“昨日,我與那官差大哥去喝酒,誰知他告訴我,以後不用十號藥方了!”
“哦,這是爲何?”趙玄想,反正閒着也是閒着,聽着他說會話,也好早些天黑涼快些。
“服那藥的犯人死了唄!其實這個十號藥方已經用了十多年了,如今總算是不用了。”藥童說着,似是長舒了一口氣。
趙玄搖着一把黑色扇子並未搭話,他只覺得連扇子扇出來的風都是熱的。
藥童見趙玄並不感興趣,於是又湊近道,“趙爺爺,我再告訴你一個絕密的消息,別人是不會知道的。”
“什麼?”趙玄聽了,覺得這小藥童有些好玩,總想給自己說點新鮮事,也算是與自己有緣吧,於是認真的問了一句。
“那個從九龍國來我們楚國出使的薛飛將軍,被關在之前關十號藥方住的監牢裡了。”藥童見趙玄終於認真的在聽他講,十分開心,“那十號藥方便是給九龍國之前的大將薛龐的副手左商用的,如今薛飛也被關在那裡,看來,這月影當年的三大悍將都要魂盡我大楚了。”
原本只是感興趣的趙玄聽了此言,卻是十分的着急,但依舊緩慢地問道,“你這些消息是哪裡來的,可靠嗎?不會是編來唬人的吧?”
藥童見趙爺爺懷疑自己說的話,有些不悅,“這可是官差大哥說的,他就在那左商被關的天牢裡...”話說到這裡,藥童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太多,於是便不說了,“哎呀,你信就是真的,不信那就當是假的吧!”
藥童說着,忽然又記起薛飛好像來過醫館一次,便問道,“趙爺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您和那薛飛將軍是認識的吧?”
趙玄笑着道,“嗯,之前曾有過數面之緣。”
“哦,原來如此。”藥童說完,照舊叮囑趙玄道,“趙爺爺,這些話我只和你一人說過,你不要告訴別人哦,我也是自己一個人知道,憋在心中難受,想要說出來一下,但左思右想也只有趙爺爺你最會保守秘密,才說給你聽的。”
“放心吧,和上次一樣。”趙玄笑着,心中卻是早已繃緊了,薛飛如何會被抓呢?先前在九龍時,就差點要被砍頭,後來改成流放市井,總算是保住了性命。誰曾想,這孩子的命運總是這樣多舛,如今又身陷囹圄。
當年的趙玄,還是九龍國最負盛名的雕玉高手,在皇宮的玉器院身居總管之位,是最手巧的雕玉師,和薛龐是從小義結金蘭,親如兄弟。
北冥四年,九楚邊境危急,薛龐率其子薛飛和副將左商前去迎戰,臨行前一夜,趙玄親自去薛府送行。
卻不料,先是傳來了薛龐反叛的消息,龍顏震怒,正在此時,薛飛卻回來了。皇上下令,將薛家列爲反賊,抄家,斬全族。
趙玄聽聞此事一直暗中想辦法,最後在皇上的壽誕上雕了一枚如意觀音呈給皇上,想借此得到皇上的召見,爲薛家求情。
壽誕上,皇上果然十分喜歡那枚如意觀音,便召見了他,就在他說出爲薛府求情的話時,那枚如意觀音卻毫無徵兆地裂成了兩半。
皇上本就在聽見薛府二字後皺起了眉頭,如今更是以行刺和詛咒皇上的名義,將趙玄下了大獄!
想起那些往事,趙玄心中無限感慨,他看薛飛執意查詢當年之事,便冷眼旁觀,不想再參與此種事情。但是如今,聽聞他的處境,又怎麼能坐得住呢。
“我的茶沒了,我進去再倒一杯。”趙玄說着便站起身子,往後廳裡去了。
九龍國,金玉樓
夏流宇閃着兩隻扇子不停地在房間裡踱步,不停地道,“要熱死了,要熱死了。怎麼這九龍國會比楚國還熱啊,真是難受!”楚國四面環海,隨意水汽蒸騰起來也熱,但好歹有海風吹過,無論如何都是比這個只是悶熱的九龍國要好受一些。
“夏公子,你若實在受不了,倒是可以先回去,你爺爺已經給你來了好幾封信催你回去了。”影一一邊往房間裡搬了一個箱子進來,一邊道。
秦慕容本是在內室,聽聞二人說話,便也走了出來道,“小聲些,那兩人現在還是沒有醒,別吵到他們了。”
影一聽了,便轉身對夏流宇道,“夏神醫,看來你還不能回去!”說着便笑了。
夏流宇聽了心中更煩了,爺爺幾日一封信,每次都是一個內容,要他早些回去,醫館總不能交給小笙打理,他還太小。
之前他一直不予理會,因爲他若走了,北冥淩光來送好吃的看不見我怎麼辦?每日吃不到她送來的飯食怎麼辦?
這幾日更是有了好由頭,內室那兩個睡着的人,便是他不回去的理由,有人需要我去救治!這才讓自己稍稍安心,影一又提起,哪能不煩呢。
“好了,影一,你不要跟着你們秦公子學壞了,那樣說話,我聽了會不高興的!”他沒好氣地說着。
“那不是還有凌光公主嗎?”秦慕容打趣着,這些日子,北冥淩光就算不自己來,還是會日日差人送來好吃的,尤其是這天氣悶熱,她送來的東西都挺適合這幾日吃,所以秦慕容每次都會說是沾了夏神醫的光。
夏流宇扇着扇子,不滿地說,“你們以爲我多喜歡這個九龍啊,還不是爲了你們,要不然誰要留在這裡受罪,再說了,那些吃食,我去哪裡吃不到,誰要她來送了!”
卻不料秦慕容伸出手,“夏流宇他不是那個意思...是不是,夏神醫?”
這秦慕容忽然間怎麼了?夏流宇還在納悶,就聽影一也大聲道,“我們剛剛玩遊戲,他輸了,才故意說反話的,呵呵,對吧,公子?”說完又看向了秦慕容。
夏流宇看着這二人忽然如同神經病一般的對話,覺得十分搞笑,“喂,秦慕容,影一,你們倆在搞什麼,什麼遊戲,我怎麼不...知...道...”說着說着,他不由得放慢了語速,放低了聲音。
面前出現了北冥淩光的身影,她就那麼走過來,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他這才明白剛剛秦慕容和影一的神經,不過是想提醒自己,所以秦慕容才一直對自己眨眼睛,他還以爲是在逗自己玩......
“你再說一遍。”北冥淩光什麼也不問,就直說了這麼一句話。
夏流宇結結巴巴地道,“我,我剛纔是胡說的,你別忘心裡去。”說完眼巴巴地看着北冥淩光,說道,“凌光,我們.......”
還沒說完,北冥淩光就對着後面的宮女道,“帶上食盒,全都給我丟到對面的河裡去!”
“可是,公主...”宮女還想說什麼,卻被北冥淩光一瞪,就都低着頭退出去了。
北冥淩光看了看一臉紫漲的夏流宇道,“你不稀罕,本公主就請你滾回你們的楚國去!”說完便拂袖而去。
只剩下呆如木雞的三人,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