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得迷迷糊糊,我搭乘夜機回倫敦。
下了飛機,我靠在開往家裡的計程車後座睡得正香,忽然手機響了。
我恍恍惚惚地摸出手機,拿到耳邊,忽然格曼一聲爆喝傳來:“英格蘭出線了!你在哪裡,快來喝酒慶祝!”
我被這傢伙的聲音嚇得手機都掉了,撿起來回了半天神,這纔想起,今天同時進行着歐洲盃外圍賽最後一輪。
我把電話撥回去問了問,這才連忙叫司機轉個方向開往格曼家。
說起我是個無情無義的人,那也有些道理,格曼和阿雅兒的小窩搭起了這麼久,我愣沒去拜訪過。
計程車在倫敦大學國王學院校區不遠的一個小街區裡停下,一幢獨棟的小屋,看來格曼還真是下了血本。
我搖搖晃晃地走到郵箱前,“G和A的秘密空間”,標識上這麼寫着,難怪格曼要迫不及待地跟阿雅兒搬出去,兩個人乾柴烈火地早就謀劃好了嘛。
真是的,還找什麼安全藉口。
我“靠”了一聲,走到門口敲門。
不一會,華頓賊兮兮地給我打開門,往外面悄悄地瞅着什麼。
我進門,“這裡離學校這麼近你都敢來?真不怕被人宰了?”
華頓連忙關門,她順手捂住鼻子,顯然是被我酒氣薰到了,“別說這裡,今天我還去點了名呢。”
我甩甩手,扶着牆壁走進客廳,藉着酒意大喊道:“大帥哥,小美女,我來拜新房羅。”
華頓從後面一把扶住我,“哇,你怎麼喝成這樣?真遜。”
“我遜?”我有些惱,“格曼,拿酒來,我要跟這小妞喝個三百回合。”
格曼和阿雅兒從廚房鑽了出來,“哇,這麼還沒開喝就成了這樣?”
我倒在沙發上,重重地呼着酒氣,“怕什麼,要慶祝,繼續!話說,今天英格蘭怎樣了?看你激動地。”
“英格蘭2比1逆轉波蘭,打得驚險極了。”華頓換着電視頻道,找還在回放的臺。
格曼搖搖我:“喂,你還行不?先說,不許吐在這兒啊,我可是佈置了很久的。”
我對格曼比出一箇中指,大喊:“拿酒來!”
電視裡,播放着今天的比賽,英格蘭果然打得很懸,什琴斯尼撲了好幾個絕殺出來,最後英格蘭的左前衛阿什利.楊成了英雄,打進2比1那個球。
格曼拿過啤酒,與我乾杯慶祝。
“格曼,你有沒搞錯,你還讓他喝?”阿雅兒過來一把搶我的啤酒,指着我說,“你給我坐好,我給你熬着解酒湯呢。”
看着轉身走進廚房的阿雅兒,格曼對我撇撇嘴,悄聲說道:“管家婆。”
我呵呵一笑,這才觀察起格曼二人的親密小窩來,整個房間裝飾的很溫馨,有着濃濃的印度風味,掛毯,佛像,象牙。
毫無疑問,我當初真是沒腦,怎麼也該想到這對小情侶想自己住在一起。
“英格蘭好不容易出線,怎麼也得慶祝下。”華頓又把從阿雅兒那裡接過的酒遞給我,自己也開了一罐,“來,乾杯!”
“乾杯!”我們三人舉杯。
“喂!”阿雅兒氣憤地在廚房喊着。
喝雜了酒,讓我更是昏天黑地,最後,我還是堅持要回家,在華頓的攙扶下,我都不知道怎麼走出的格曼家門,怎麼坐上的計程車。
一上車,滿頭的酒意讓我靠着就睡着了,沉沉的睡意裡,我只覺得身邊有暖暖地,軟軟地東西靠着,睡得很是舒服。
“喂,到了,你睡得有完沒完啊。”我被華頓狠狠地推醒,痛苦的睜開眼睛,我這才發現自己幾乎是把華頓壓在汽車後座的一角。
我連忙坐起,忽然間,覺得自己整張臉開始漲紅,“對不起,你怎麼不推開我。”
“你也要我推得開啊。”華頓怒道:“少廢話,給車錢。”
我付了車資,和華頓下車。
腳一踩地,我仍然覺得自己是飄飄的。
“那個,女人,”我有點不好意思,“能不能再扶我下。”
“靠,”華頓抱怨着,還是過來把我架起,費力地走向小樓。
酒意壓得我頭沉沉地,我能明顯感覺自己高一腳,低一腳,有時候像踩在棉花上,有時候又像踩空進了地洞裡。
華頓這女人不知道哪裡來地力氣,死命地撐住我。
我們住的小樓只有三樓,所以沒有電梯,還得自己爬上去。
來到樓梯前,我自己都覺得平時輕鬆可以踏上的樓梯此刻就像不可攀登的天梯。
“我扶着樓梯扶手慢慢走,你自己回去先睡。”我說。
“少廢話,”華頓撐着我那80多公斤的身體,“我數1,你就踏左腳,數2,就踏右腳,懂了嗎?”
“ONE。”
我反應了一下,左腳。
“很好,”華頓晃了一下,頂住我的重量。
“TWO。”應該是右腳,我又向上踏了一格。
“對的,就這樣,聽我指揮。”華頓氣喘吁吁地說。
靜夜裡,在小樓微弱的燈光下,響起華頓那清脆的聲音。
“ONE。”
“TWO。”
“ONE。”
“TWO。”
好不容易來到三樓,我靠着牆,摸出鑰匙遞給華頓,我們兩人都累得滿頭大汗。
“你妹的,我要收錢。”華頓累得不輕,她打開房門,這才又反身回來扶我。
剛進客廳,還來不及開燈,我腳上忽然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本來就暈乎乎的我一下栽倒在地上。
華頓也被我拉的倒了下來。
一個軟軟地女生身體倒在我懷中。
“喂!”華頓飛快地推開,站了起來,開燈一看,絆倒我的卻是兩個行李包。
“好像你來了朋友。”華頓對我說。
可我費了半天力氣好不容易回了家,此時倒在地上哪裡還想去思考,連站起來都沒力,閉上眼,下意識就想睡覺。
眼皮重地要死,我的意識漸漸模糊。
“喂,你這傢伙,你別睡,不許睡。”模糊中,我聽見華頓在喊我,可我實在太困,根本無法睜開眼睛。
不久,好像華頓扶起了我,又好像我自己走了些路。
華頓的聲音好像越來越遠,“靠,你的房門被關死了,是哪個傢伙.....”
我無力抵抗酒意和睏意,漸漸沒了知覺。
清晨的陽光敲着我欲裂的胃,把我從夢鄉拉了起來,最重要地,是我手機在響。
我不2,上次喝酒遲到過後,我就在手機設置了鬧鈴。
掙扎着拖過地上的外套,我摸出手機關掉鬧鈴。這才發現自己躺在我以前的房間裡,透過落地玻璃窗,遠處的田園清楚地告訴了我這一點。
華頓的房間?
我“蹭”地從潔白的牀上坐了起來,不遠處華頓用兩套被子在地上打了個地鋪,睡得正香。
我理了理思緒,好像是昨天回來我的房間被人佔了,華頓把我扶到這裡睡地。
我偷偷湊近這女人,不知道爲什麼,我忽然想看清她的樣子。
我在華頓面前盤腿坐了下來,研究起來。
我從來沒注意過,她的睫毛很長,不是種的或是刷出來的,而是天然就細長而翹。
鼻子精巧而細緻,嘴巴略略帶一條弧線,好像隨時都在微笑。
華頓睡地很香,還砸了砸嘴。
她臉上浮現出兩個小小的酒窩。
我搖頭,這女人的德行真辜負了她這張臉。
“滴答答滴。”我手機忽然叫了起來,我嚇了一跳,有種做賊被人抓到的感覺,連忙按起接聽鍵。
“起牀了,別害我又刷球鞋。”格曼聲音在電話那頭傳來。
“吵死了。”華頓忽然喃喃說道,而格曼電話那頭也傳來阿雅兒的聲音,“小聲點。”
我跟格曼都尷尬地沉默了下。
“訓練場見,”我連忙掛掉,糟了,難道我要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華頓的眼睛忽然在我眼前睜開。
她一下像兔子一樣坐起背靠着牆上,拿被子擋住自己,“你想幹什麼?”
“看你睡覺。”我乾脆直接承認。
華頓臉唰地紅了,“你這個變態。”她的聲音變得很細。
我起身,“我只是想聽聽你會不會在夢話裡說起你的壞事。”
“牀還給你,我去訓練。”我甩了下酒後重重的頭,故作瀟灑地走出房間。
摸摸自己有些微燙的臉,我一定是酒還沒醒,我安慰自己。
我的房門已經打開,客廳貌似有人在忙些什麼。
我懶得去查究竟,回到自己房間,洗澡換衣服。
等到我拖着揹包走出房門,華頓也換了身衣服走了出來。
“嘿嘿,”我對她做了個鬼臉,走向客廳。
如果在平時,我一定會攻擊她難得早起之類的,只是今天早上忽然氛圍有些特殊,讓我有點不敢面對她。
我還是逃去訓練吧。
來到客廳,圍着圍裙的道森正把兩份早餐放在餐桌上,“吳先生,吳太太,早餐服務。”
我一拍腦袋,忽然想起格曼說他把鑰匙寄給了道森,還說道森會提前來之類的,只是最近比賽太多,完全忙忘了。
“嘿,歡迎光臨。”我上前擁抱道森,自從來了倫敦,我和格曼總覺得鐵三角缺了一塊,現在可補齊了。
華頓坐下,拿過一份早餐,“別亂叫啊,大個子,我可跟這傢伙沒什麼。”
道森含着笑看了看我們。
我本來想脫口貧嘴一句,睡都睡了,還沒什麼,以氣一下華頓,可一見她那眉那眼,忽然什麼話都噎住了。
“哇,”華頓叫了起來,“你叫什麼名字,大個子,這你做的?”
我飛快地吃着早餐,“12月全英糕點大賽只差加冕的冠軍級人物,你就膜拜吧。”
“我這2個月蹭你這裡,不會打擾吧。”道森指指我和華頓。
我狼吞虎嚥地糟蹋掉這英國國家級美食,起身拍拍道森:“你是上帝派來的天使,是來搭救我的。”說罷提包出門。
來到樓下,我騎上自行車,迎向新的一天。
陽光將清晨中我的身影拉長在地面,科爾尼的風推着我前進,我不由得哼着小曲,也許是才度假歸來,我的心情爲什麼這樣輕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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