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的聽到什麼最後一面,真把春曉嚇一跳,她如今情魂缺失,情緒極易躁動,忙問,“什麼最後一面,出門的時候人還好好的……”猛地住嘴,驚醒這婆子說的不一定是三爺,可眼淚這會兒已經落的急了。
那人跨過門檻,伸手來拉春曉,春曉剛要閃開,卻見門裡還有人,不是小道士,是個彪形大漢,眼神銳利的往她身上打量,再一掃,山門旁高樹後,又有竄動的影子。春曉一時不敢輕舉妄動,被婆子抓住了手臂。
婆子拉着她進來大門,那大漢並不曾忌諱的避開,瞅了春曉兩眼。
春曉裝作驚慌,往婆子身後躲了躲,那婆子伸手拍了那壯漢一巴掌,嗔怪道:“娘子面小,也叫你胡亂瞄的!叫猴子兄弟看到要火的。”
那漢子收回目光,道:“如今不是咱們圍着上清觀,是有人圍着咱們,逼着咱們在這觀裡當鱉,想一鍋端了,我能不警醒些?”說罷問道:“娘子如何尋來的?”
“走來的……”春曉小聲道,似十分害怕漢子,緊緊低了頭,手揪住那婆子的袖子。
漢子還要問,婆子怒目過去,漢子似敬着婆子,不敢再多言的閉了嘴償。
婆子道:“你去忙你的,不是說怕被捉麼,那多巡視幾圈,不要讓人有機可乘,小娘子我帶着見猴子兄弟去。”
漢子但見春曉身子纖柔,眼神怯弱,想來劉兆那廝不可能派個沒用的娘們進來,放了大半的心,點頭去了。
隨後婆子領着春曉往裡去,繞過前頭正殿,只去道人住的地方,一路上與春曉閒聊,卻也是在打探,“多大了?幾時跟了猴子?肚子裡懷了沒有?”
春曉暗暗咬牙撞大運,“十六了,跟了他沒多久,肚子……不知道。”心裡想着,但見婆子神色不對就先下手爲強,制住她再尋個路徑逃出去。
但見婆子鬆了口氣般笑的更慈和了,道:“孩子早晚會有的,說不定現在就在肚子裡,等郎中看過了才知道。”說罷又換了副哀色,嘆氣道:“有了孩子你就好好生下來,不論男女,也是猴子的一點香火,猴子他,不大好。”
春曉也跟着鬆了鬆手裡攥的刀柄,往袖子裡褪了褪,不叫人看出異樣,裝做悲泣的低下頭,並不問怎麼不好,如何不好。就怕說多倒要露了餡。
婆子以爲春曉就是這樣怯弱寡言的性子,並不多想,將人領到一處廂房,婆子拉開門,與春曉一同進去,但見裡頭亮着燈,門帶了風,屋裡的光線一時昏顫顫搖晃,春曉挨着婆子往裡頭看。
正是道士住的地方,沒什麼擺設,一面牆上掛了銅鏡八卦和一把綴紅穗子長劍。繞過隔斷,裡頭擺着一張架子牀,上頭趴着一個人,看樣子是睡着了,卻另有個背對房門坐着的男子,聞聽聲音扭頭看過來,當即春曉眼皮就是一跳。
那人長眉朗目,鼻樑高挺,玉樣的麪皮,若不是嘴巴被紗布勒着,只怕要站起來說一聲‘是你?’
春曉見他驀地眉頭皺緊,麪皮慢慢變紅,顯見是又急又氣,無奈手和腳都被綁在椅子上,動彈不得。也幸虧是動不得、叫不得,不然她就露餡了。
春曉似驚怕的拽那婆子的袖子,婆子順着她的目光看了眼綁住的龐白,安撫春曉:“別怕,是個過路的郎中,叫我們抓進來給你男人瞧病的。”
這人正是龐白,此事說來荒唐可氣,那日被龔炎則攆他出府,便領着茜娘打算在瀝鎮租賃一處宅子住下,怎麼也要老太太百日出殯後才能離開,不如此旁人會說他薄情寡義,就算不在乎旁人嚼舌根,他自己也不想就這麼走了,一來老太太生前對他極好,二來他對春曉……總有些不甘心。
因要在瀝鎮過年,宅子裡也要簡單佈置一番,三十晚上好在院子裡祭祖,年貨備的不多,樣式卻要全,他手邊人手有限,只得親自去辦,事情瑣碎,一時把茜娘忘了。茜娘趁機偷溜回了太師府,不想那日把門的正好知道茜娘這一號人物,說什麼也沒讓進,茜娘與個下人爭執起來,鬧的街頭巷尾指指點點的嘲笑。
龐白接到信把人接回去,嚴令茜娘出門,並臨時僱傭了隔壁人家的寡婆來看門,卻不想識人不清,爲後日埋下禍根。
憋了兩日的茜娘在屋裡發脾氣,龐白沒理她,只囑咐寡婆與茜孃的丫頭後出門辦事,而那寡婆卻是個貪財的,與茜娘說:“老婆子沒養個好兒子,年關艱難呦。”
茜娘一聽便彎了嘴角,要說原來她不懂這是要錢買方便,後頭被押回李家去,可是被關了好久,什麼嘴臉沒見過?當下拿了二兩銀子出來,見寡婆咂摸嘴兒,又添了一根素面銀簪子,那寡婆便笑了,把門鎖開了,叫茜娘天黑前從後頭小門回來,她自會留門。
茜娘出去自然還是要往太師府去的,只這回長了記性,不從正門過,從後頭太師府的夾道里進去,也是她走了衰運,本想賄賂個丫頭,卻是遇見了思嵐。
思嵐自然沒什麼好話給茜娘聽,也決計不會讓茜娘進府裡去,茜娘氣的大罵,倒招來個小廝,那小廝嬉皮笑臉的朝茜娘討錢,“我見着三爺出去了。”
“去哪了?”茜娘問。
“你敢說!看我不撕爛你的嘴。”思嵐就要上前,被茜娘帶來的丫頭攔住,小廝對思嵐吐舌頭,收了茜孃的一兩銀子,才道:“往上清觀去了。”
---題外話---還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