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與大太太馮氏雖是婆媳,老太太卻是繼室,比大太太大不過十歲,這麼些年過去,馮氏腰寬體肥,老太太卻沒怎麼變化,豈能不令馮氏嫉妒,常在背後罵一句老妖精。
老太太只穿了中衣坐在炕上,伸手接過茶碗,輕輕吹着浮葉,道:“我知道她是個慈和的孩子,不用你來幫襯。”
月盈臉上一熱,忙道:“確實是姑娘說的這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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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老太太嘆口氣,茶碗也放下了,道:“你盯着點兒這事,沒幾日陳氏進門,紅綾的事倒是可以等着她進門了再處置。”
月盈腦子靈活,立時明白,紅綾要留給陳氏立威用的。面上不敢露出什麼,心裡卻不舒坦,明明是姑娘的功勞,卻要讓給新姨娘,真真鬱悶。
老太太似能看透月盈的想法,咳嗽一聲,威嚴的沉聲道:“你該明白,若論才幹,澄清、素雪都不比你差,鳶露苑的管事誰都做得,我既是要你去了,自然不是隻爲了管個院子,這裡裡外外的人事都要心裡有數,如實回我,當記得,誰纔是你效忠的主子!別以爲旁個對你露了笑模樣你就改換門庭了!”並不見如何斥責,卻把月盈嚇的小臉兒煞白,連忙跪地表忠心。
老太太但見威懾到了,擺擺手,叫人起來,和風細雨的道:“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在我身邊侍候的精心,眼瞅到了年紀該成親了,如今卻是耽誤了,你放心,我心裡記你的好,等捋順三兒身邊這些不安分的東西,你的終身,我自有安排。償”
月盈自打進府就在老太太跟前服侍,與老太太感情不一般,有孺慕也有敬畏,當下紅着臉頰不吭聲。
……
轉天春曉果然帶着月盈又去見紅綾,看門的婆子熱情的迎了出來,月盈照春曉的示下給了婆子兩錢銀子打酒吃,婆子樂的牙不見眼。
彬姐兒見春曉又來了,氣的磨牙,卻不得不把門開了。
屋子裡仍舊有股子燒艾的味兒,春曉眯了眯眼睛,待見到紅綾妝扮的越發素淨,甚至更像戴孝的樣子,心下好笑,果真是心虛怕了,只被她害死的那些人怕是受不起她披麻戴孝,受死更好一些。
“你還來做什麼?”紅綾但見春曉笑眯眯的進來,便冷了臉。
春曉全不在意,自顧自的坐下,從食碟裡拈了一粒花生在指尖摩挲,低聲道:“小杏兒要我帶話給你,說是因助紂爲虐,害死了嬰孩兒,那嬰孩兒如今在冥司與她打官非,判她投胎做豬,小杏覺得此事全因姨奶奶所起,要姨奶奶再給她燒兩萬兩冥幣,助她買通役鬼,好去做人。”
“憑什麼?”紅綾一下就站起身來,橫眉立目道:“我欠他一百八十兩已經還了,也兩清了,沒的讓我再理會她。”
春曉閒淡的看着紅綾,“姨奶奶想好了要這樣回覆?如此我便告辭了。哦,對了。小杏還說,若去做豬,倒不如化作厲鬼拉你墊背。”
“胡說,小杏貪圖甚多,就是做只臭蟲也不會放棄投胎。”紅綾一語點破,冷笑的回望着春曉,“指不定就是你在裝神弄鬼,看我不告到老太太跟前去,治你個蠱惑之罪!”
“隨你,其實沒什麼意思的……。”春曉不屑的勾了勾嘴角,眼色似有若無的飄在月盈身上。
紅綾可不傻,猛地眼皮一跳,快速的看了眼月盈,明白這是老太太放在春曉身邊做眼線的,可恨春曉竟然帶到她這來,目睹一切,昨兒她可沒否認僱傭小杏兒給周氏下毒,周氏肚子裡的孩子也是龔家子孫,老太太若知道了……,她抖着指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突然撲向春曉,嘴裡叫着:“你這個毒婦,你害我!”
春曉一把抓住紅綾撲過來的手腕,寒光灼灼的盯着紅綾的雙眼,冷笑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以爲你害了人就能逃脫的了?別說鬼不放過你,我也不會放過你!”
“你憑什麼?”紅綾憤怒的抻長了脖子,恨不得一口咬下春曉的肉來。
“就憑春曉肚子裡孩子也死了!”
紅綾見春曉眼神愈發鋒利,又聽她自己說自己的名字,聽在耳朵裡極其詭異慎人,忍不住道:“胡說,你肚子裡的孩子是你自己沒保住,整日神思不屬,旁人一句重話就將你嚇的抖若篩糠,周氏不過說了幾句擠兌你的話,你就氣掉了孩子,如今倒怪在我頭上,要說害人,你難道不是自己害了自己的孩子?要說厲鬼索命,你就不怕那孩子來找你?”
春曉怔了怔,電光火石間想起一件事,當日中邪,記得自己曾不受控制的說出‘早該死的,懷了孽種還有臉活着,去死吧……’。讓誰去死?誰懷了孽種?
“想起來了?怕了?想起那冤魂上身的滋味了?”紅綾使勁從春曉手裡抽出手去,快意的尖笑,“真以爲自己是什麼好人了?呸,宅門裡就沒一個乾淨的!”紅綾自來沒理爭三分的人,此時逮住春曉的瑕疵夾着嗓子說了許多,“明明是賤胚子,爬了爺的牀,事後還裝的三貞九烈的,哄誰呢?以爲這樣就招爺們疼了?不想想周氏恨不得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血,當初還是周氏手軟,若換作我,不必賣的遠遠的,只把你往下三濫的地方一送,爺就是再好你這口也噁心着了,還有你回來風光的時候?”
紅綾一手託着肚子,越說越抖擻,直把春曉當爛狗肉在地上碾,唾沫橫飛,話不絕口。
月盈看不過眼,幾次想上前,但想老太太的交代,又頓在原處。
---題外話---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