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晨在外頭侍候,但見紅綾臉色不好,雖覺她過分,但與姑娘比又覺得她可憐,便端了水盆過來,想要侍候擦擦臉。
紅綾也不動,眼睛只在東屋的簾子上盯着,思晨搖搖頭,端了水盆轉身,忽就聽紅綾問她:“你是叫思晨吧?攖”
思晨點頭,“回姨奶奶,奴婢是叫思晨。”
紅綾卻沒再說什麼,思晨又等了一陣,端水出去了。
東屋裡頭,龔炎則坐在炕邊,春曉吃了藥,懨懨的不說話。
他伸手在春曉額頭摸了摸,春曉把臉偏過去,龔炎則冷哼了聲:“瞅這意思你還有理了?不想想她現在帶着肚子,若真傷了,不用旁人說,你自己便過不去。償”
春曉冷着臉道:“一人做事一人當,三爺打算怎麼處罰婢妾,婢妾都應下來。”
“你是打量爺捨不得罰你是吧?”龔炎則身子向後,懶懶的靠在引枕上,伸長了腿,半眯着眼睛道:“你說你大冷的天和她較什麼勁,紅綾是什麼樣的人爺比你清楚,你只管好自己,別動不動就被氣的胃疼就行了。”
“三爺知不知道小暮被關了起來,幾日不給水喝不給飯吃,吩咐個小丫頭再旁邊盯着,稍有瞌睡便叫小丫頭敲醒,活活的把人弄出病來,只怕再有幾日人就得葬送在她手裡。”春曉猛地擡頭看龔炎則,繃着下巴道:“這樣歹毒的人,三爺早該送的遠遠的,三爺這會兒說不要婢妾管,那您怎麼不管?難道非得等小暮死了,亦或是婢妾死了……”
“胡說什麼!”龔炎則幽暗的眼迸出寒光,厲聲呵斥,坐起身子道:“你說紅綾歹毒,那爺問你,她如何歹毒了?就算她做錯事,就憑她肚子裡的子嗣,爺能送她遠去哪裡?即便是爺要送走,老太太同不同意,你想過沒有?”
春曉登時紅了眼圈,眼淚一雙一對的滾落,卻顧不得擦,只抖着脣瓣道:“賣掉趙氏的時候,也怎麼不問老太太同不同意,處置周氏的時候爺怎麼不問老太太同不同意,由着周氏把婢妾賣掉的時候,怎麼沒人問老太太同不同意,倒不如三爺光明磊落的說是看重紅綾肚子裡的孩子,這樣說婢妾無話可說,可三爺偏偏用老太太的名頭做藉口,三爺,你真以爲婢妾是傻的麼?方纔婢妾要喂姨奶奶吃藥的時候,您是不是以爲婢妾要下毒?呵……”春曉只覺眼前淚光模糊了一切,有個聲音鼓燥着她將心裡所有的不瞞和怨言都說出來,她伸手扒住龔炎則的袍擺,揪的死死的,咬着牙小聲道:“婢妾若有毒藥,就把自己毒死,何必叫你憑白污衊了我!”
龔炎則聽的愣住,將春曉拽過來,扮住下巴迫使她擡起臉來,就見她兩頰盡是淚水,竟打溼了衣領,眼神恍惚無焦距,嘴裡吶吶的還在說着什麼。
“曉兒!”龔炎則一驚,春曉自來有話憋在心裡,是個彆扭內向的性子,今日一口氣說這許多已覺不妥,又聽她語氣淒厲,聽的人極不舒服,但見這番形神,便知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