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她只能低下頭,用沉默來回答。
二人一時無言,宋濤很想發火,但是,看着眼前的岑清月,最後的最後,他也只是默言的在心裡嘆了口氣。
自己這是怎麼了,爲什麼只要每次她一擺出這個樣子,自己就狠不下心了。
宋濤有些恨自己,恨自己又在乎她,又不得不那麼的在乎她。
最後,他拉開房門,與她擦身而過,沒有說任何話。
他開着車,漫無目的地在城裡兜着圈,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裡。
最後停下來時,發現自己在一家酒吧前。
酒,宋濤不怎麼喝。
而且今天開了車,但是現在,除了喝酒,他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
走進去時,迎面遇上一人,居然是林天程。
“咦,宋濤,來喝酒?”林天程叫住他:“這大白天的就來喝酒,怎麼,心情不好?”
宋濤並沒有打算迴避,簡單的應了聲:“恩。”
“怎麼,和清月吵架了?嗨,夫妻嘛,總是要吵架的,牀頭吵架牀尾合,”林天程過來一把攬住他的肩膀,把他往裡面帶:“不過既然想來喝酒,那就敞開了喝,這酒吧我的,隨便喝,全算我賬上。”
還真是巧了,居然是他的酒吧。
宋濤在心裡苦笑了笑,跟着林天程進去。
酒吧的白天基本沒什麼人,林天程也懶得往樓上走了,拉着宋濤在樓下找了個安靜點的角落坐下,叫過來一打酒,問他:“你們怎麼了?要不跟我說說,哄女人我最拿手了。”
他和岑清月之間的那些事情,當然不好全部拿出來說。
但是林天程這麼一提醒,宋濤想起來,上次他和岑清月結婚的時候,林天程告訴過他,當初岑清月找人假扮她的男友,就是找的林天程。
也許,林天程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你和她認識很久了麼?”宋濤問林天程。
這個她,當然是指的岑清月。
“還好吧,有幾年了,不過後來她回老家了,就聯繫得少,沒想到現在又回來了,而且,居然嫁給你了,你說這人之間的緣分是不是真的很奇妙。”
“那你知道她當初爲什麼要回老家麼?”
“你不知道?”林天程看了他一眼,然後纔想起,當初岑清月走的時候,已經和宋濤分手了,宋濤不知道也是正常。
可是,難道宋濤後來沒有問過岑清月。
這兩口子之間的事情,怎麼還跑來問他這個外人呢。
不過林天程不是個多事的人,心裡雖然好奇,但是還是如實的說道:“不太清楚,不過,當時我聽她提過,似乎她母親那個時候病得很重,當時她似乎急着籌錢給她母親做手術。”
做手術?
宋濤一怔,他知道岑清月的母親已經過世了,不過不知道那個時候她的母親就已經病重了。
當時,沒有聽到她說呀。
林天程兀自繼續說道:“不過她走的時候,又似乎並不着急錢的事情了,可能是找誰借的吧。”
聽他說完,宋濤心裡的疑團就更多了。
聽林天程的意思,那個時候,岑清月
應該是急需要錢的。
但是,突然又不急着用了。
是找誰藉着了嗎?是誰呢?
他自己都沒有察覺,之前對岑清月的怒氣,因着這些疑問,正一點一點的消失。
他只是越來越覺得,自己真的是太不瞭解岑清月這幾年過的日子了。
如果岑清月當時並沒有找一個有錢的男友,她又爲什麼要離開自己,而且還是帶着他的孩子離開。
當時她的母親還病重,和他分手,難道是怕拖累他?
宋濤並不這麼覺得,生活裡並沒有那麼多苦情的故事。
肯定還有其它的原因,才讓她做出了這個決定。
他想着這些時,電話突然響了響,他看了看,是張媽從家裡打來的。
“少爺?剛纔太太突然出門了,我問她去哪裡,她說去醫院,她看上去臉色不太好呀,你現在在哪裡,要不要去醫院陪下太太,我怕她出什麼事呀,”張媽在那邊有些擔憂的說道。
“醫院?”怎麼會突然去醫院呢,他出門的時候,她不是還好好的麼。
宋濤自己都沒有發覺,在聽到岑清月去醫院時,他心裡居然開始莫名的恐慌。
作爲一個醫生,他的心理素質向來是很好的,還很少有事情能叫他恐慌。
電話還沒有掛斷,他已經站起了身。
“要走?怎麼了?”林天程在一邊問他。
“去醫院一趟,有點事。”
“那路上小心。”
宋濤已經來不及去回答,快步走出了林天程的酒吧。
吃了酒,車是不能開了,好在這裡打車方便,他出來時,剛好有輛出租車停在面前。
“師傅,去醫院。”
下了車,一邊往裡走,他一邊給岑清月去電話,第一次沒人接。
他摁斷電話,再打。
總算是有人接了起來:“喂?”
岑清月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有氣無力,不會是真的身體出什麼毛病了吧,但是他出來的時候,她明明還好好的呀。
“你在哪裡,”沒有過多的話語,宋濤直接問道。
“我?我現在在醫院……”
“我知道,我是問你在幾樓,哪個科室。”
“你也在醫院嗎?我在三樓的婦產科。”
“等着我。”
宋濤掛了電話,直奔三樓,一點也沒有去注意,岑清月說的是婦產科。
他一路奔上三樓,路上有以前相熟的同事,看到他,紛紛笑着打招呼。
匆匆的應過,總算是奔到了三樓,遠遠的,宋濤就在走廊裡看到了岑清月的身影。
他走過去,問她:“怎麼了?”
他只問了三個字,岑清月卻明白他想表達的全部意思。
她盯着眼前這個男人,一時心情相當的複雜。
就在不久前的幾個小時,他還在壓着怒火質問她,爲什麼要騙他,他問她還有多少事情在瞞着他。
那個時候,她就已經動搖了,也許,真的是該告訴他的。
可是,她還在怕。
怕那個真相,會讓他不好過。
可是,就在剛纔,看到他走向自己時,岑
清月突然覺得,自己真是傻透了。
這個男人,在生氣的時候都還不忘奔向自己,爲什麼自己不能相信他呢。
都這麼多年了,她傻了這麼多年,還要繼續再傻下去嗎?
更何況,就在剛纔,她還知道了另外一個消息。
一個好消息。
連上天都這麼眷顧她,她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岑清月突然覺得,心裡前所未有的平靜。
她笑了笑,看着宋濤,輕輕的道:“宋濤,我懷孕了。”
宋濤一怔,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
“什麼?”
“宋濤,我懷孕了,”岑清月又重複了一遍,是呀,她懷孕了,這是他們的第二個孩子。
她何其幸運。
看着眼前的宋濤,她知道他還在消化這個事情,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了。
似乎想笑,但是又得繃住,這麼一整,那表情就有些破碎了。
可真是傻呀,岑清月看得笑出聲來。
她突然覺得,似乎以前那個宋濤又回來了,她走過去,淡然的拉起他的手,領着他向前走:“發什麼傻,我餓了,回家吃飯吧。”
這裡離他們家不遠,岑清月也懶得叫車,拉着宋濤一步一步的往家裡走。
而在她的身邊,宋濤似乎還在消化她懷孕的這一事實。
“宋濤,”岑清月突然輕輕的開口,語氣平靜:“你不是問我還有什麼瞞着你嗎?我都告訴你好嗎?不過,你要答應我,無論你聽到了什麼,你都得一輩子愛我,還有我們的孩子,不許離開我,不許再對我不好,不許再讓我有一點點的難過……”
岑清月說了很多個不許,宋濤在一邊靜靜的看着,有些茫然。
她這是怎麼了,她到底要說什麼。
有那麼一瞬,宋濤覺得,以前那個任性的岑清月又回來了。
當她說完很多個不許後,然後盯着宋濤,倔強的目光裡有着久違的那種灑脫:“因爲,這是你欠我的。”
當時,他讓她跟他結婚時,他是這麼說的:“岑清月,這是你欠我的。”
現在,她把這句話還給了他。
宋濤靜靜的看着她,跟着她往前走,並沒有去催促她。
岑清月看着眼前的路,開始緩緩的講起自己的這些年,她的母親是如何病重的,當初宋濤的母親又是如何來找的她,而她的父親又是如何因爲宋濤的父親過世的……
這些年說長不長,可是說短也不短。
如果想要說完,可以說上很久很久。
她在那裡輕輕的說着,宋濤越往後面聽,神情裡就越是不忍心。
他自己都沒有發覺,他握着岑清月的手在一點一點的握緊,生怕她再走丟似的。
他終於弄清楚了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是呀,岑清月說得沒有錯,其實,不是她欠他的,是他欠她的纔對。
他們,錯過了很多年。
不過,還好,還好有以後。
夕陽照在二人的身上,在地上投下兩道長長的影子。
前面的路還很長,不過還好,還有很多的歲月讓他們去一起面對。
(全文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