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顏遇的目光。
白小薔手上的鐲子，他實在是太熟悉了，因爲這樣的鐲子，他家裡也有一個，那是他母親留下來的，本來是一對，當初一個給了他，一個給了他的妹妹，後來他的妹妹失蹤後，這鐲子便也跟着不見了。
似乎覺察到顏遇的目光，白小薔轉過身來看着他：“顏先生，你沒事嗎？”
顏遇被這一叫，回過神來，目光灼灼的盯着白小薔，卻並不答言。
如果說之前他只是有些懷疑白小薔有可能是他的妹妹，那麼現在，他已經確定了白小薔就是他的妹妹。
她不僅和他血型一樣，而且還和他的母親長得極爲相似，現在手上又有着這鐲子。
雖然之前的調查查出來不是他的妹妹，但畢竟隔了這麼多年，查出來的結果有誤也不奇怪。
白小薔被顏遇盯得有些不自在，見着他又不答話，正想默默的走開，包裡電話突然想了。
是她奶奶的電話，白小薔接起：“喂，奶奶。”
電話那邊卻是個陌生的聲音：“請問你是病人的家屬嗎？這裡是市人民醫院第三附屬醫院，麻煩您快點趕過來好嗎？”
什麼？醫院？
白小薔一驚，奶奶怎麼會在醫院呢。
她來不及多想，拉着賀行風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奶奶進醫院了，我們快點趕過去。”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顏遇心中有着太多的問題想問，但是白小薔這一走，他什麼也沒來得及問。
微微一皺眉，顏遇站起身，跟在他們身後出去，然後開着自己的車跟在他們後面。
白小薔一到醫院就直接衝了進去，得到的消息是白奶奶正在手術室裡搶救，手術室外面站着箇中年女子，是白奶奶的鄰居。
見着白小薔來，中年女子立馬上來，拉着白小薔說道：“小薔呀，你奶奶心臟病犯了，我發現她的時候，她一個人倒在你家的院子裡，人事不醒的，臉色都紫了。”
“我奶奶怎麼會有心臟病呢，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嗎？”白小薔一臉的焦急，她跟着白奶奶生活這麼久，從來沒有聽說自家奶奶有心臟病的呀。
中年女子心疼的嘆了口氣：“她那是怕你擔心，所以一直沒有告訴你，上了年紀的人，誰還沒個毛病呢，不過別急啊，醫生正在搶救，不會有事的。”
白小薔雖然知道自己急也沒用，但是還是忍不住，她甚至都想直接衝進去了。
賀行風在一邊抱住她，輕聲的安慰：“不用擔心，不會有事的。”
他話才落，卻見手術室的門突然推開，裡面走出來一名大夫，看着他們，一臉的疲態：“請問誰是病人家屬？”
“我，我是，”白小薔急切的看着那大夫，連忙問道：“我奶奶怎麼樣了？”
大夫盯着她，臉上全是歉意：“對不起，這位女士，我們已經盡力了，請節哀。”
白小薔的大腦驀的一空，感覺耳邊的聲音似乎在遠離。
剛纔那大夫說什麼？節哀？
白小薔感覺自己雖然聽懂了這兩個字，但是卻一時無法理
解這兩個字的意思。
他讓她節哀，什麼意思？
呵呵，不可能的，她想往手術室裡衝，嘴裡有些激動的說道：“不可能的，你讓我看看我奶奶，我要看看我奶奶。”
像是爲了滿足她的要求，手術室裡推出來一張病牀，牀上躺着的人已經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白小薔愣愣的站在那裡，方纔還很激動，此刻卻驀的安靜了下來。
她盯着躺在病牀上的白奶奶，怔怔的，眼神空洞。
“小薔，不要這樣，”賀行風心情也很沉重，但還是忍着上前摟住白小薔：“你這個樣子，奶奶會走不安心的。”
白小薔一臉上的木然，掙脫了賀行風的懷抱，握住已經閉上了眼的白奶奶，輕聲的喊：“奶奶，我是小薔，你睜開眼看看我，我是小薔呀。”
可是哪裡還有人能答應她。
“小薔，讓奶奶安心的走吧，”賀行風拍着她的背在一邊勸她。
“我不，這不是真的，賀行風，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明明昨天我才和奶奶通過電話，爲什麼今天就變成這個樣子了，”白小薔終於喊出聲來，眼淚也跟着刷刷的掉下來。
“奶奶，你醒醒呀，”白小薔撲到白奶奶的身上，猛的搖她，好像這樣就能有用一樣。
“小薔！”賀行風拉起她，將她緊緊的摟住：“你不能這個樣子。”
他如此說着，突然覺得懷裡的人身子一軟，白小薔竟然直接暈了過去。
“小薔！醫生，快看看她。”
顏遇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白小薔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醒過來時，有點不知今夕何夕，今年何年。
“她醒了。”
她聽到耳邊有人在說着話，但那些聲音似乎都離她有些遙遠，叫她聽不真切。
她麻木的轉動着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純白，鼻子能聞到消毒水的味道。
她心裡明白，自己這是在醫院，她暈倒了。
而在那之前……
白小薔想到這裡，就有些不願意去回憶了，她重新又閉上了眼，覺得自己很累，好想醒過來時，發現這一切都只是個夢。
但是身邊強烈又真實的觸感無一不在提醒她，這不是夢，這是活生生的世界，而在這個世界裡，她的奶奶已經不存在了。
“小薔，”耳邊又傳來低聲的呼喚，是賀行風的聲音。
白小薔緩緩的睜開眼，看着一臉憔悴的賀行風，心裡驀的一酸，垂下淚來：“賀行風，我覺得我好像什麼都沒有了。”
“你還有我呢。”
顏遇在一邊靜靜的看着這一幕，冰冷的眼裡難得的露出一絲疼痛。
本來找到白小薔是一件叫他相當開心的事，他終於了父母多年的心願，也了了自己的心願，他不再是一個人，他在這個世上有一個妹妹，他又有了親人。
他在看到白小薔帶着的鐲子時，就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找白小薔確認這一事實。
但是，老天爺偏偏又讓此
時發生了這樣一件事。
看着眼前一臉蒼白加傷心的白小薔，顏遇覺得，還是緩些時候再告訴她這件事吧。
他盯着賀行風輕聲的道：“你好好照顧她，這個醫院的院長和我父親是老交情，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跟我說，不用客氣。”
說完，他看了牀上的白小薔一眼，便出了病房。
賀行風盯着顏遇的背影，若有所思，他不明白，爲什麼顏遇會在這裡。
不過，現在這些都不重要，現在重要的只有白小薔……
白奶奶的喪禮都是賀行風一手操辦的，白小薔整個人的精神狀態一直都不太好，白奶奶的喪禮上時，她都已經哭不出來了。
整個人都處於麻木又空洞的狀態。
從她醒過來後，賀行風都甚少聽到她說話，有時候甚至可以一天不說一個字。
雖然擔心，但賀行風也理解這種痛失親人的心情，他只能盼着白小薔早點走出來。
這隻怕是他過得最糟糕的一個新年了。
賀媽媽好幾次都擔心的道：“這些日子你哪裡也不要去了，就在這裡陪着小薔，知道嗎？”
其實哪裡用她提醒，賀行風現在是寸步都不願意離開白小薔，就怕一個眨眼她就出什麼事。
可有時候偏偏怕什麼來什麼。
賀行風本只是去廚房給白小薔端點吃的，回來後卻不見房間裡有她的人影。
“小薔？”他看了看洗手間，裡面空空如也。
“小薔？”他又樓上樓下的找，依舊沒有看到人，也沒有人應他。
賀行風心裡驀的一慌，心裡隱約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他樓上樓下足足的翻了十來分鐘，終是確定了心中那個不好預感：白小薔現在不在家裡。
門外響起門鈴聲，賀行風打開門，正想喊白小薔的名字，看到的卻是另外一張臉。
“你怎麼來了？”他盯着門外的顏遇問。
“我來看看，”顏遇往屋內一掃：“我可以進來嗎？”
“今天不太方便，”賀行風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小薔好像不見了。”
“什麼？我不是讓你照顧好她的嗎？”
賀行風現在已經顧不上去思考顏遇這奇怪的態度了，拿起外套就往外面走：“你如果有空，幫我找找看，這是她的電話，她沒有帶，裡面有她認識的人的電話。”
顏遇跟在賀行風身後進了電梯，翻了翻白小薔的電話薄，問道：“你覺得她會去找她的朋友？”
“不確定。”
他是真的不確定，俗話說得好，關心則亂。
賀行風現在已經有了馬上去報警的衝動，他實在是無法忍受白小薔在這樣的狀況下離開自己的視線。
顏遇眉頭微微一皺，把白小薔的電話裝進包裡，跟着賀行風進了車庫，但卻沒有去開自己的車，而是上了賀行風的車。
“你跟着我幹嘛，分頭找機會更大。”
“因爲我不認識去她家的路。”
賀行風一怔：“你是說？”
“沒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