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以烈回頭皺眉, 便看見葉苒又和原非野‘混’在一起,不由得一皺眉。等再看清跟班一號手裡託着的東西,少年臉色一沉, 站起身來就向他們走去, 剛想說什麼阻止這一場鬧劇。只見葉苒吞了一口口水, 然後睜大了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看向表情僵硬的原非野, 淡定地說道:
“那個, 不好意思,我沒養過蝙蝠。”
跟班一號叫起來,指着玻璃裡中醜陋的動物, 牛逼哄哄地說道:
“什麼蝙蝠,鄉巴佬, 這可是我們從亞馬遜森林中找來的, 最恐怖最恐怖的吸血鬼公爵!”
“哦。”葉苒眨了眨眼睛, 眼神有些嫌棄地看着跟班一號,“那不也還是蝙蝠嗎?”
崔以烈一個沒繃住, 差點笑出聲音來。
原非野氣急反笑,“大嬸兒,其實養我的蝙蝠很簡單,只需要你的——一點點血!”說着,猝不及防地他一把揭開玻璃蓋子, 吸血蝙蝠順着他的收拾就朝葉苒閃電一般地飛過去。
在一片混亂中, 葉苒依舊老僧入定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兩眼瞪得跟銅鈴一樣, 直直看着那吸血蝙蝠兇悍的臉頰, 然而事實上她已經被嚇傻了。
原本只是想試探一下葉苒,但是原非野自己沒料到葉苒會是這個反應, 連忙想將放出去的蝙蝠叫回來,卻沒想到一直坐在葉苒旁邊表現着實力冷漠的贏朗直接用手中的書本擋在葉苒面前。
沒有人看清他是怎樣拿過被跟班一號託在手裡的玻璃杯,然後乾淨利落的砰地一聲,便將那仍在劇烈撲騰的蝙蝠倒過來扣在了桌子上。
崔以烈緩緩眨過眼睛,他看清楚了那個新學生的動作,他現在可以肯定,贏朗絕對是國度裡能力在高階之上的能力者!
贏朗擡起臉,一副劍眉星目高鼻薄脣的樣子,惹得教室裡成功地浸沒在粉紅色的泡泡裡。而少年冷漠地轉過頭,對着原非野警告地說道:“看好了你的公爵,下次就沒這麼幸運了!”
衆人都以爲原非野要發飆,然而——
狼奔頭少年輕佻地一笑:“前輩喜歡我的蝙蝠,直說啊,我養了一窩呢!你要是喜歡,我送你幾隻啊!”潛臺詞就是本少爺多的是錢,拍死這一隻,還有N只公爵等着本少的寵幸!
衆人暈倒。
原非野冷笑了一聲,看着葉苒露出一臉‘小樣兒,千萬別讓我等到你落單’的陰笑,便轉頭揚長而去。
“小苒,”崔以烈目光鎖着贏朗,卻是對葉苒說道,“跟我出來一下。”
葉苒愣了一下,隨即笑眯眯地說道:“好。”說完,她便起身跟着崔以烈走出去。
崔以烈桃花眼輕輕往後一瞥只見那個叫贏朗的少年仍然淡漠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冷不丁擡起眸直直迎向崔以烈探究的目光,隨即似笑非笑地勾起脣角。
掛在樓梯上的水晶風鈴在風的親吻下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葉苒抿嘴一笑,仰着頭看着被亞麻色頭髮擋住額頭的少年,“以烈,你想跟我說什麼?”
這個時候,少女的眼睛亮晶晶地,鑲嵌在厚重的劉海下面就像藏在角落裡的小倉鼠。
這讓崔以烈想起了葉苒睜開眼睛看見他的第一眼。她的眼睛很亮,如同天上的星星,彷彿他就是她的整個世界。
少年第一次想要覺得原來自己也可以去保護一個人,也許,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吧。少年伸出手揉了揉麪前葉苒厚重的女孩,微微一笑:“不要離原非野太近,他是……”他看着神情迷糊的葉苒欲言又止,“總之,小苒你聽我的話,他很危險,能躲開就躲開他吧。”
他……是在擔心自己嗎?葉苒笑的見牙不見眼:“好,我知道了。”
崔以烈微微一笑,試探地看向一臉單純的葉苒,“你那個同桌跟我一樣,也是狼人殺國度裡的能力者吧?”
葉苒想了想,“應該……是吧。”
崔以烈嗯了一聲:“我知道了,你先回教室吧。”
只見葉苒說了聲好,他看着少女的背影,驀地出聲試探問道,“小苒,你也是能力者,對吧?”
少女轉過頭指着自己,不可思議地笑起來:“我?怎麼可能呢?”
對啊,怎麼可能——
崔以烈扯了扯嘴角,那個女孩子那樣平凡,如果擁有能力又怎麼會甘於平凡?少年看着葉苒離去的背影,目光中帶着惶惑與懷疑,隨即又歸於自嘲的笑容之中。
轉眼星期六,崔家。
美輪美奐的水晶吊燈散發出夢幻的感覺,燈光照耀着雕着金黃色鬱金香的壁花,大廳中央擺放着一架華麗的沉黑色三角鋼琴,一羣衣着鮮豔的年輕面孔接過服務生手中託着的紅酒杯站在大廳之中談笑風生,而大廳中專業的樂隊奏着清雅的音樂。
斜長的額發被摩絲固定在額頭上,便出現了一個帥氣的弧度,發尖還帶着一點銀白色,贏朗一身黑色禮服懶懶地靠在長幕布桌上,手上輕輕轉動着盛着猩紅光澤液體的高腳杯,狹長漆黑的眼睛中透出的是生人勿近的氣勢,讓周圍愛慕的人們望而卻步——
他不喜歡這種場合,杯酒籌措,格格不入。
然而,交際總是避免不了,比如現在。
一身酒紅色西裝梳着狼奔頭的原非野插着兜散漫地走到他身邊,和他一般靠在長幕布桌前,隨手拿了一杯紅酒在手中把玩着,少年笑了笑:“看來前輩並不喜歡這裡啊。”他低頭抿了一口,頓了頓,“不過正巧,我也不喜歡。”
鼻息間滿滿都是獵人的氣息,讓狼人總是感到渾身毛躁。
不過原非野心情還算不錯,不知道爲什麼他由衷地喜歡上自己的新寵物,也許是因爲只要帶上它,自己身上來自女人膩人的香水味總會少一些。
贏朗淡漠地轉動着酒杯,狹長漆黑的雙眼輕輕瞟過原非野身上掛着的蝙蝠,語氣冷冷中帶着嘲弄:“我同你,不一樣。”毒舌功力已經到達九段的人,總是知道用什麼樣的語氣,在什麼樣的場合,說出可以準確插在人心口的話語。
原非野的丹鳳眼微微一眯,正是他發怒的前兆,不過他卻是氣急反笑地放下酒杯,毫不留情地反擊道:“跟我不一樣,難道前輩身爲狼人還想跟自己嘴裡的獵物一樣嗎?”
贏朗不動聲色,他擡起精緻而棱角分明的下巴:“你知道了什麼?”
原非野帶着惡魔一般的笑容,說道:“不多不少,只是剛剛讓教父大人滿意!”他嘖了一聲,“真是好奇前輩爲什麼會這樣袒護一個平民,光是想想這背後的原因,就讓我心癢難耐啊!”
贏朗抿了一口玻璃杯中的酒,動作優雅得像個貴族,他微微努嘴說道:“奉勸一句,這件事情你最好當作不知道。”
原非野笑了笑:“這件事情本來不屬於我的任務,不過——”他的話鋒一轉,深深地盯着贏朗,“教父心疼前輩身上的傷便讓我跟進這次任務,這次是來跟前輩打聲招呼的,如果前輩不下手的話我就動手咯!”
贏朗轉頭,狹長漆黑的眼眸透着一股冷意,他挑起齊整的劍眉看着原非野似笑非笑地說道:“看來我的規矩,你還不是很清楚。那我不妨親自跟你說一次,只要是我看上的獵物,其他的狼人不準碰。”他站起身直面原非野,眼神中帶着警告,“哪怕就是惦記,也不行!”
原非野笑容僵住,可是丹鳳眼裡一下燃起了興奮而刺激的光,“哦,是嗎?那我還真是拭目以待呢!”
“希望你最好能讓阿努比斯神永遠在天上保佑着你!”贏朗放下酒杯,轉過身長身玉立地離開,略帶銀灰色的髮梢帶着漂亮的弧度如同未出鞘的匕首。
“哦不對,”贏朗停下腳步又倒退了一步,退到原非野身旁,目光卻看着遠方,語氣輕慢地說動,“我差點忘記了,你同我們天生就不一樣。”
一下子被戳中了傷口的原非野眯起丹鳳眼,眼神裡帶着孤傲的冷光,“前輩年紀大了,我看你還是先記好自己身上的任務吧!”
“沒關係,這是身爲前輩的我對你這個晚輩應該的關心。”贏朗淡淡地諷刺說道。
原非野氣得噎住,嘴角緊緊抿着。
而贏朗微微轉過身,擡起手覆上原非野的胸膛,緩緩說道:“原非野,有時候不要自作聰明。”說完這句話,贏朗狹長冰冷的眼眸帶着警告地幽幽看了他最後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嗤——”原非野看着贏朗離開的背影,撇頭不甘心地哼了一聲,手指不耐煩地鬆開襯衫領子上的兩顆釦子,他的手臂一晃,掛在他衣服上的蝙蝠便飛起來隱藏在某個黑暗的角落。不過很快,原非野挑起眉,望着門口的地方彎起脣角俊美一笑,讓一旁偷看的女孩子們眼紅心跳。
使者拉開了大門,而此時,衆人的目光被走進來的三個人吸引——
穿着紫色小禮裙的少女原本長長的捲髮挽在頭上盡顯俏皮可愛,而從來不正經穿校服的歐泰桑也規規矩矩地穿着素色西裝打着領帶,齊肩的頭髮半梳着丸子頭,帶着雌雄莫辨的美。
而原非野一直注視的,是那個似乎永遠微微笑着的少女,不再是乾淨的牛仔褲子而是精緻的白色禮裙,黑色的長髮披在身後,原本毛毛躁躁的齊劉海也被精心搭理過。
他帶着骷髏戒指的手指抵着自己的下巴,嘶了一聲,“呵,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