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綾秀啞口無言,她那點小心思全被寶二爺揭傣來了,待字閨中的她,對於侯府二少爺的欽慕,她是得意而矜持的,她當然喜歡開朗健壯的寶二爺,可她更向往着侯府太太的位置,心底對才華橫溢,冷峻自持的揚大爺也充滿了好奇和期待。
只是被羅家寵壞了的她,沒想到嫁進來後就面對了夫君的冷臉,接下來又蠻橫霸道的做錯了一樁接一樁的事情,徹底讓司馬熙和她翻了臉。一年時間的冷落,足以讓她徹底崩潰。
彼時的她還在想着,還好有表弟心裡有着她,她和表弟相互默默唸着對方,也就知足了,老太太給寶二爺聘了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羅綾秀心裡是竊喜的,她想的是,表弟是不會喜歡上那個小丫頭的,可她沒想到的是,那小丫頭嫁進來不過幾個月的時間,一切都變了。
羅綾秀這邊哭的傷心,她真是後悔死了,當初貪圖侯府的富貴,嫁了進來,簡直是進了大火坑,嗚嗚哭道:“我真是悔死了,當初就不該嫁進來這鬼地方你們一家人合夥欺負我一個……”
苗氏心頭火起,冷聲喝道:“閉嘴顛倒黑白的下作東西再哭叫信不信我一碗啞藥叫你一輩子都哭不出聲?”苗氏如今真是恨死了羅綾秀,聘她做媳婦,那是給她面子,給羅家面子,結果她居然敢作踐她兒子,苗氏回回想起來,都想衝進內室乾脆掐斷羅綾秀的脖子,一了百了。
內室的聲音一下子小了起來,變成了極力壓抑聲音的抽噎聲。
“太太,打算怎麼處置大嫂嫂?”寶二爺問道。
苗氏心下恨不得讓羅綾秀死的越遠越好。然而理智提醒她不能衝動壞了兒子的事,看着內室緊閉的門扉,苗氏沒好氣的道:“先放我這裡養傷,總不能讓她再出去了。”
寶二爺嘆口氣,心裡一片惻然,想起被遠送到莊子上的明玉。更是滿心酸楚不是滋味。他越想越覺得自己錯了,總是在辦錯事。已經回到自己院子的寶二爺悶頭躺在了牀上,回想着往事,生平第一次。他覺得自己之前幼稚的讓人討厭了。
而明玉這邊,坐着顛簸的馬車走了將近一個時辰,坐的腿腳痠了。還沒有走到地方。加上又是陰天,馬車絡破舊,冷風從縫隙中呼呼的往車廂裡刮。天氣陰沉,烏雲壓在人的頭頂,渀佛隨時都會降下一場凍雨似地。
梨香打開箱籠,翻出了厚衣服給明玉披上,兩個人靠在一起,還是覺得冷的手腳冰涼。梨香忍不住抱怨道:“這裡的天可真是冷的早,要是在老家。這會上連厚袍子都不用穿。”
這會上,原本坐在車頭處和漢子一同趕車的婆子順着馬車前門爬了進來。看到明玉和梨香警惕的看着她,搓着有些僵硬的手嘿嘿笑道:“外頭風大,凍的很,老婆子進來暖和暖和。”
話是這麼,可那婆子的眼睛一直往明玉帶來的箱籠和包袱上瞄,又來回的打量着明玉和梨香的衣着首飾。
明玉有些詫異,皺起了眉頭,忍不住心裡一陣嘆息,果然是落毛的鳳凰不如雞,往日裡就算她再不得太太喜歡,也輪不到這些下人對她這麼放肆。
婆子睜着一雙渾濁的小眼睛,把明玉和梨香上下打量了一遍,兩個人小模樣長的都不錯,尤其是二奶奶,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胚子,只可惜衣着均是家常衣裳,頭上的首飾也沒幾件,打扮還不如府裡體面的丫鬟,果然是失勢了,太太若是厭惡了誰,哪還有翻身的時候?聽太太根本不喜歡出身低的二奶奶,莫不是打着將二奶奶永遠放到莊子上的想法?更何況二奶奶年紀這麼小,怕是二爺也不會對她有什麼情分,以後再進侯府,就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見明玉和梨香不吭聲,婆子咧嘴一笑,自我介紹道:“老身姓胡,外面趕車的是我家掌櫃的,叫周大田,您叫老身胡婆子就行了,以後在別莊,就是老身伺候您了。”
明玉壓下心頭的不悅,點頭道:“以後就有勞胡嬤嬤了。”
胡婆子嘿嘿笑了起來,連忙道:“不敢當不敢當。只是咱們那裡,到底是鄉下地方,缺衣少食的,只怕奶奶這麼尊貴體面的人兒,住不慣。”胡婆子嘴上的好聽,心裡卻是暗暗鄙視,什麼尊貴體面的人,還不是被太太發配到了鄉下,聽又是小門效出身,看這渾身上下素淨的樣子,怕是沒什麼能打賞給他們的,還不是白伺候這兩個人?
明玉垂了垂濃密捲翹的睫毛,抿緊了脣,沒有吭聲,住不慣又能怎麼樣?還能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要苗氏接她回侯府?這胡婆子話可真是刺撓,叫人怎麼聽怎麼不舒服。
趕車的周大田在外面粗着嗓子叫了一聲,“你進車裡幹啥呢?也不怕驚擾了奶奶”胡婆子臉上閃過不快,撇了撇嘴,還是同明玉告了罪,慢慢的又爬出了車廂,坐到了車頭的地方。
周大田身材幹瘦,臉皮黝黑,兇巴巴的低聲對自己婆娘叫道:“你瘋了不成?跑去奶奶坐的地方幹什麼?不怕她生氣了發作你啊?”
胡婆子沒好氣的擰了他一把,湊近了周大田的耳朵道:“瞎叫什麼我還不是想去看看底細,瞧她渾身素淨的樣子,怕是沒什麼油水可撈了。”
周大田急了,放慢了馬車的速度,“你想錢想瘋了吧那府裡的魏嬤嬤可都叮囑幾遍了,二奶奶只是暫贅天,就要接回去的。你別打什麼不該打的主意,惹惱了主子,誰都擔待不起”
胡婆子也是一陣猶豫,然而還是抵不住誘惑,咬牙道:“她也不過是,要真是跟她的一樣,二奶奶什麼事都沒有,那爲啥還要放到我們那個鳥不生蛋的莊子上?往常還不是府裡犯了錯的丫鬟婆子,才送到我們那兒的,不管是人病了還是沒了,府裡都沒當回事。”
“那不一樣啊。”周大田也有些猶豫,但他到底膽小,還是不敢,道:“那些人是下人,府裡又不缺下人,多一個少一個沒的要緊,可這位是正經的侯府主子,不敢得罪的……”
胡嬤嬤咬牙,“不管那麼多了,看看再,你看那些在府裡領差事的,個個都穿着綾羅綢緞,跟着主子吃香的喝辣的,活又不重,賞錢也不少舀,聽主子隨便一賞,都比工錢多好幾倍,就我們倒黴,攤了個這麼苦命的差事,一年到頭累死累活的幹,一文錢的外快都沒見過兒子馬上就要親了,不趁這個機會多弄點,哪家姑娘願意嫁咱家?”
周大田回頭看了眼緊閉的馬車,道:“成,你可得小心點,她要是不願意給,你可不能拉下臉皮去要人家到底是正經主子,惹惱了她我們也擔待不起。”
胡婆子點頭道:“這個你放心,我還不懂怎麼做?等到了家有的是法子讓這位奶奶心甘情願的掏錢賞我們”
馬車裡,梨香摟緊了明玉,貼着明玉的耳朵道:“二奶奶,我瞧着那胡婆子剛纔,一雙眼睛就往咱們身上還有箱籠上瞄,一看就不安好心的樣子。”
明玉攏緊了身上的衣服,拍了拍梨香的手,小聲道:“看好我們的東西,別被這婆子得了機會偷走了,到時候她死不認賬,我們也沒的地方理。”
梨香連忙點頭,又有點失落,道:“咱們也沒什麼值錢東西,我之前聽譚嬤嬤別莊的這羣下人貪的很,不給他們點好處就變着法的要,這幾個月的月錢攢下來有個二十來兩銀子,這個是咱們的老本,不敢輕易動的……”梨香還想,她怕伺候的婆子貪心,就把寶二爺前些日子送來的錦盒裡的東西給帶上了,她想要是實在不行,就把那些帕子荷包賞了胡婆子,也值不少錢,但她又怕明玉聽到二爺就不高興,也不敢提了。
“這個當然。”明玉道,“不能給他們錢,否則他們膽子大了,還以爲我們是頭肥羊,想怎麼宰就怎麼宰,二十兩銀子夠賞一時,不夠賞一世的,等銀子賞光了,我們還不得喝西北風啊。”
梨香驚訝道:“怎麼會是一世呢?太太不是了,只讓我們贅天,就接我們回來嗎?再了,還有老太太呢,老太太一向疼您,沒準明天就接咱們回府了。”
明玉臉上忍不抓諷的笑意,“太太的話你也信?她不過是怕我們跟別人,壞了侯府的名聲,給你畫個大餅好堵住你的嘴,保最府的名聲。至於老太太……”明玉嘆息了起來,她不敢指望老太太,老太太是疼她,可比起侯府的名聲,比起寶二爺,她什麼都算不上了。
她從來就明白,老太太固然憐惜她,但是要到了緊要關頭,非得在她和侯府之間來取捨一個,老太太會毫不猶豫的捨棄掉她,來保全整個侯府的利益。畢竟女人多的是,只要孫子還在,孫媳婦可以再娶,不是嗎?、,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