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兄你是說,那塊玉佩是楚大爺送給某個青樓女子的?”午子英訝異,“可是楚大爺潔身自好,向來不去秦樓楚館那等地方。”
“真的從來沒有?”零丁不太相信。
“呃……”午子英遲疑了一下,就聽李晏道:“十七歲那年不是有一次?”
潘達一拍大腿,也想起來了,“對啊!那次我差點被我老子拿藤條抽死!”
“不不不,那次沒成功,你們忘了我們是怎麼從裡面出來的,簡直像一羣慫蛋!”午子英想起來也是扼腕不已。
“你也是慫蛋。”潘達道。
“呸,都怪李清河!”午子英忽的對李晏怒目而視。
李晏摸摸鼻子,“又關我什麼事?”
“還不是謝老爺子說誰都不準接他外孫的生意,結果害得我們的生意都沒人接,我們這麼正氣,能跟李清河是一夥的嗎?”午子英想起來也是頗爲不忿,因爲實在太丟臉了,想他腰纏萬貫,雄赳赳氣昂昂的進去,竟然沒人接客,簡直欺人太甚!
“你也去了?”燕三白轉頭問李晏。
李晏作無辜狀,“蒼天可鑑,我可沒跟他們一起去丟人現眼,你要相信我。”
“咳,那時候他回宮裡去了,不然最丟臉的肯定是他。”午子英信誓旦旦的說道。
潘達就疑惑了,“不是這次,還有哪次?我可是個玉潔冰清的男子。”
午子英斜瞅了他一眼,一臉嫌棄,“你忘了我們去逛青樓的目的了麼?”
潘達還真有些忘了,撓撓頭,“啥來着?”
“是爲了楚大爺啊,也不知道他中了什麼邪,非要去,然後我們就陪他去了唄。結果沒成功,後來你回去了之後,我就跟楚大爺說讓他家的樓子裡隨便送一個來就行了,反正大晚上的誰也看不到。”午子英說着,努力的回憶着當時的情景,“楚大爺那時好像是點頭了吧,反正那段時間他心情挺燥的,第二天莫名其妙就好了。”
謝小棠聽得臉紅,“呸,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潘達冤枉了,“要罵得去罵楚大爺啊,我們不都沒成麼,後來也沒去過了。”
“那天鶯哥兒跟你們去了嗎?”燕三白問。
“沒有,楚大爺不讓我們叫,說鶯哥兒不適合那種地方。”午子英說着說着,臉色就怪異了起來,“我說,這事兒不會跟鶯哥兒有關吧?”
“可鶯哥兒還是知道了,否則他手上不可能有那塊玉佩。”燕三白思忖着,把思路理順,“鶯哥兒可是比楚兄小兩歲?”
“是啊。”午子英和潘達都點點頭。
“那便是了。”燕三白道:“你們雖然瞞着鶯哥兒,可不管怎樣鶯哥兒還是知道了這個消息,所以,那天晚上他一定也去了。”
午子英也開竅了,“這麼一說倒說得通,鶯哥兒若喜歡楚大爺,定不希望他去那種地方,所以偷偷跟去。楚大爺一夜春風,便把玉佩給了那個被送來的青樓女子,問題是那玉佩爲何會跑道鶯哥兒手上。”
“他說是他偷的。”燕三白道。
午子英沒由來的一陣心酸,那一晚熬過來,鶯哥兒得有多傷心啊。更何況鶯哥是他們從小當親弟弟來看的,於是心裡不由抱怨起楚雲樓來,忒不是東西了。
“說到底楚大爺爲什麼要去青樓?他難道不喜歡鶯哥兒嗎?”零丁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相比之下他家王爺真是太好懂了,看上個誰,就是誰。
潘達他們也紛紛表示不懂。
但謝小棠看不下去了,她好不容易消化了他們話裡那些讓她震驚不已的事實,看他們這副蠢樣,簡直不能忍,“你們笨啊!男人喜歡男人那是能輕易接受的事情嗎?楚大爺當然要去確定一下自己的心意,結果就是——他還是喜歡女人的啊,所以跟鶯哥兒當然就沒戲咯!”
“哈,對哦!”潘達頓時醍醐灌頂,“難怪第二天楚大爺神清氣爽的樣子。”
午子英也道:“我想起來了,那天之後我們連着出去遊玩了好幾天,楚大爺精神都不錯,就是鶯哥兒一直沒出現……”
“哼,還不是被你們害的!”謝小棠頗爲憤憤不平,“你要鶯哥兒出現幹嘛?強顏歡笑陪你們玩兒嗎?他陪在楚大爺身邊那麼多年,卻敵不過一個壓根沒見過面的風塵女子,你們要他怎麼想?可他還是留在楚大爺身邊沒走,多癡情啊,如今肯定是等到心灰意冷了。”
“此事仍舊頗有蹊蹺。”那廂,燕三白思忖了一下,道:“若玉佩真是送給那位青樓女子,便是對鶯哥兒的莫大傷害,他也不可能珍藏數年之久,這其中恐怕有什麼誤會。”
“誤會啊……”潘達憂心忡忡的吃了一塊綠豆糕,“解開了誤會,鶯哥兒和楚大爺就能好了嗎?”
燕三白等人默然,那兩人之間的問題,恐怕也沒那麼簡單,但是——
李晏挑眉,道:“總要試了才知曉。”
大家決定去找到那位跟楚雲樓有着露水情緣的姑娘,在沒查清楚之前,這件事暫時不能告訴楚雲樓和鶯哥兒,免得又出什麼差錯。
可是沒了這兩位的幫忙,找人的困難程度就加深了,幸虧他們還有一個聰明無雙的大俠探。
“楚兄是不可能貿貿然自己去找一位姑娘的,所以此事必定有人經手。這個人一定是楚家中人,能接觸到家中事務,且與楚兄關係親厚,深得他的信任。”燕三白一邊思考一邊說着,語氣不急不緩,尤其是在這炎炎夏日裡,彷彿能撫平人心頭的焦躁。
“而楚兄是楚家少爺,身份尊貴,楚家又是好幾家青樓的幕後老闆,那人一定會盡可能物色一位能襯得上他的女子。年齡相當,姿容俏麗,且從未接過客。而且那一夜之後,這位姑娘極有可能不再被安排接客,她會得到一筆銀子,若楚兄還需要,那便跟着楚兄,若不需要,那也不會讓她再出現在青樓賣笑。”
“這倒也是,楚大爺家門風還是挺嚴的。”午子英贊同的點點頭,“至於那經手之人,我覺得極有可能是管家的兒子,也就是楚大爺身邊的那個書童林業,他前幾年已經開始幫楚大爺處理家中產業,等再過幾年就一定是楚家的大管家。”
“嘿嘿。”潘達想起那張總是恭恭敬敬笑得像個假面虎似的臉,摩拳擦掌,“我們是敲悶棍還是下藥?”
晌午,林業從臨江閣出來,手裡夾着賬本和算盤,走得極快。
自家少爺也不知道發的什麼瘋,放任鶯哥兒少爺走了,又不放心的派人去他家周衛保護,自己卻不去看一眼。這不,還讓他把各個店鋪各個莊子的帳都給拿過去,三伏天的,坐在書房裡一坐就是大半天,好似要把一整年的帳都給翻過來。
何苦呢。
林業是不明白,若少爺對鶯哥兒真有意,再給置辦個大宅子讓他住着,平日多去看看他不就行了。倒不是他看不起鶯哥兒,若他是女子,林業也樂得看見這麼一位真性情又不難相處的主母,可鶯哥兒是男的啊,又不能光明正大娶回家。
真不知道他們都在堅持什麼。
如此想着,林業拐進了一條幽深的巷子裡。少爺最近有些暴脾氣,他趕着回去呢,所以抄了個近道。
誰知他走了沒幾步,旁邊忽的傳出一聲清亮喊聲,“呔!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錢!”
林業一驚,碰上搶劫的了?!
他趕忙夾緊了算盤,那可是鑲了金的。
擡頭看,就見院牆上冒出一個腦袋來,蒙着面,眼睛裡閃爍着興奮的光芒看着他,就像在看一隻大肥羊。
林業是被嚇了一下,可這又是怎麼回事?這劫匪統共只有一個頭探了出來,還是一副踮着腳很吃力的樣子……
”你怎麼不害怕啊?”綁匪又開口了,柳眉倒豎,故作兇悍,”告訴你,我可是很兇殘的!”
林業:”…………”
要不……我還是走吧?林業如此想着,可是忽然,一聲嘆息在他耳邊響起。
”唉……”那聲音幽幽的,低沉,卻也勾人。
林業覺得自己的魂兒都要被勾出來了,背上忽的出了一層冷汗,而就在這時,一隻白皙的修長的手搭上了他的肩。骨節分明的手指在他肩上輕釦,林業一個激靈久轉頭看,只見一張長着漂亮丹鳳眼的面孔正微笑的看着他,他卻從那笑容裡品出了陣陣寒意。
猛的回頭,趕緊避開,可是又一張近在咫尺的臉撞進他的視線裡。
溫文爾雅,文質彬彬,笑起來非常討喜,但是離得這麼近,乍一看見,林業的心都快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
這不是王爺和燕俠探嗎!
”林管家是嗎?我們有事想問問你。”燕三白對他點頭致意。
”啊哈哈哈……燕公子您有什麼事啊?”林業皮笑肉不笑,燕三白和李晏有什麼事不能直接找他家少爺,可現在卻把他直接堵在巷子裡,可見——不是好事啊。
彷彿是爲了驗證他的想法,趴在院牆上那人不滿的嘟噥道:”你們怎麼都不蒙面啊,不是說好了要敲悶棍裝麻袋的嘛,這樣還怎麼玩兒嘛。”
林業聞言,真是欲哭無淚。
但還有比他更欲哭無淚的人。
零丁扶着站在他肩膀上的謝曉棠,”大小姐啊,你過完癮了沒有?哎喲我的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