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煞 52五十
無論如何,一定要快點回去,希望還可以趕得及。
冷天翎騎着馬一路飛奔,竟沒有弄錯路,而是直接到了絕心山莊。
回到絕心山莊的時候已經是四更天了,夜異常深沉,渀佛要吞噬這個世界般的黑暗。
冷天翎走進去,一個人都沒有發現,夜靜到只聽見風吹樹葉的沙沙作響。周圍感覺一片寒冷,似乎已經冷到了呵出的氣體都可以凝結成冰。冷天翎已經聽到了自己心臟狂跳的聲音。
越是寧靜,越是讓人不安。冷天翎從腰間舀了一瓶藥出來,服了幾粒,提下氣,似乎內力回覆了不少。略微安心,朝着自己熟悉的地方走。
一點點聲音傳進耳朵,越是進去,聲音越大。一片的慘叫聲與喊殺聲。再一路走過去,地上稀稀拉拉橫七豎八地躺着幾具屍體,從衣服上看不出是什麼門派,裡面還夾了幾個絕心山莊的人。
越是往裡面走越是觸目驚心,不同的血液在地上交匯成河,踩上去黏黏的,血腥味強烈的充斥着鼻子。漆黑的夜,什麼都看不見,偶爾還會踩上屍體。
冷天翎在踩到第八具屍體的時候,飛快地向冷清寒的院子奔去。外面仍是有屍體,裡面昏暗的燭光忽隱忽現。冷天翎強壓住顫抖,推門進去。沒有人,連一絲氣息都沒有。不在房裡,那他去哪裡了?
冷天翎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下,便朝雪的房間走去。
因爲雪是自己突然回來的,所以一直沒有自己的院子,而是住在客房裡。
走了兩步又轉回來,到房間裡舀了那把卻邪。許久未用,上面已經蒙上一層細細的塵埃,已經完全沒有了當初看起來那麼鋒利的劍鋒。來不及擦拭,便向雪的房間奔去。
所謂的寶劍,即便是塵封依舊也應依然鋒利無比,削鐵如泥。
沒走多遠,便是震耳欲聾的慘叫,鮮血若盛開的曼陀羅,盡情綻放它的妖冶,使一片黑暗的天被渲染成血的暗紅。而那些殺紅了眼的人,全然不管不顧的砍殺,讓自己的雙手沾滿了別人的血液,渀佛那是一次朝聖的祭奠,只有殺戮纔是最真實的。
冷天翎一路走過去,總是有迎面而來的人揮刀相向。雪白的衣衫在黑夜顯得異常耀眼,讓人有想要摧毀的**。
幾乎是所有的人,都看到了那抹白色的身影,又幾乎是同時的把滴血的刀指向他。冷天翎冷漠的一笑,宛如來自地獄的鬼剎要進入那嗜血的瘋狂,殺戮纔是他最原始的狀態。
當最後一劍從最後一個活着的人身上拔出來的時候,卻邪正發着邪魅的血色光芒,在清冷的月光下熠熠生輝。
冷天翎那雪白的衣衫已經被浸滿了污濁的**,硃砂的顏色,嬌美依然。祭典現在才正式開始。
夜依然黑,像是黎明前的黑暗,只是這黑是否能進入光明,還是個未知數。
冷天翎走到雪門外,冷風吹來,吹乾了他身上的血跡,渀佛是天然的紅色華服,絕美。血煞,如果有人看見,那麼一定不會懷疑,那是血煞的復活。
房內燭光明亮,隱約有兩個人影倒影在窗戶紙上。冷天翎冷笑,原來還活得好好的嘛。
雪瘋狂的聲音從裡面傳來:“你爲什麼不愛我?既然不愛爲什麼對冷天翎那麼好?你對他好不是因爲對我的歉疚嗎?”
“你以爲我會對你歉疚什麼?”冷清寒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中的一塊白色寒玉,冰冷的聲音從那漂亮的嘴脣傳出來,有些虛弱,有些疲憊,但是一字一句說得清晰。“你有什麼資格說翎兒?當初你懷他的時候不是要把他打掉的嗎?”
“但他現在還活……”
“但是你做了,你喝了墮胎藥。不要以爲我不知道,我不過是想看看你到底要做什麼。”
“所以你一直不理會他,你以爲他不是你的孩子,而是我隨便撿來的?”
“……”
“但是後來你看見了他,他跟你長得那麼像,怎麼可能不是你的孩子?那時候你才把他當成是你的孩子,所以你不該爲你誤會了我那麼久而歉疚嗎?”
“我爲什麼要對一個幾乎殺了他的人歉疚,我沒有殺你已經很仁慈了。”
“哈哈哈哈……”雪瘋狂的笑着,笑得眼角都出了眼淚。
又是一陣風吹來,帶進來門外的血腥味。
雪看着冷清寒有點蒼白的臉,笑:“你以爲現在的你還能殺了我嗎?你的絕心山莊早已經是血流成河,你的侍衛我怕一個都不剩下了吧。冷天翎中了雀明散,你爲了去救他自己也中了毒,你的武功怕是流失得不剩一層了吧,你以爲你還能打得過我?”
“哼,真是煞費苦心。”
“嘖嘖,可惜今晚也許連你的寶貝兒子天翎也要遭受惡魔的侵襲了。還真是可惜,那麼漂亮的兒子。”
聽到冷天翎的名字,冷清寒眼神閃了閃,隨即又回覆平靜。這還真是一個母親說出來的話。
“我可以不殺你,只要你答應留在我身邊,我們永遠在一起好不好。對了,我們還可以生很多像天翎一樣漂亮的孩子,即使他不在也沒關係,你很喜歡孩子吧?”
“真不敢相信你是那個平日裡冷血的雪。”
雪平復了情緒,依舊用冰冷的聲音道:“冷天雪在我手上。”
“那又如何?似乎你忘記了我是誰。”冷清寒提醒着。
是了,玉面閻羅,這纔是真實的他,爲什麼會忘了?
“當然,玉面閻羅。只是那時候年少輕狂,十多年來你難道就沒有改變?不然你怎麼會爲了救冷天翎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你錯了,別人也許會變,只是我冷清寒不會變,我做的那些只是爲了翎兒,如果瞎的是你,你以爲我會去救你嗎?”
“不,不可能。如果是從前的冷清寒,根本不會在這裡和我說那麼多廢話。”雪不相信的凝望着冷清寒,微啓朱脣,緩緩道:“你是在拖延時間?難道冷天翎已經不在這裡了?”雪開始憤怒:“他早就不在這裡了,你用整個絕心山莊包括你自己的生命換他的安全離開?”
冷清寒笑,只要他離開了就好,這場仗沒有絕對的把握可以勝,那就絕對不會讓他涉險。
“爲什麼?爲什麼?”雪提起劍指着冷清寒,不甘心,自己明明如此深愛着冷清寒,即使離開了也還在注視着他,希望他有一天會來找自己,可是沒有,在知道他對自己的孩子那麼好的時候,她不顧家裡反對來找他,而他依然對她冷漠,但是他爲什麼唯獨對那個孩子那麼好?雪看着冷清寒的眼睛,似乎曾經在裡面看見過溫柔,可是那雙眼眸裡從來沒有倒影出自己的影子。愛已經深到了刻入骨髓,既然無法擁有,那就毀滅。頃刻間,心念已定,雪的臉上浮起笑容,不用去想他爲誰柔情似水,只要殺了他就可以毀滅這個男人,既然自己無法擁有,那麼就讓任何人都無法擁有他。
“爲什麼?很簡單,因爲那個人是我,只是我。所以你輸了,雪,不,應該是朱雀門大小姐朱瑛。”冷天翎推開門,一股血腥味混合了原本在屋子裡漂浮的檀木與桃花的香氣,使得屋子裡的空氣變得渾濁。
雪,不,朱瑛驚訝得望着面前熟悉而陌生的人,殷紅的衣衫襯着那漂亮的臉頰,更是美得不似凡人,想是來自地獄的修羅。
冷天翎並不看着雪,而是看着靜靜坐在那裡的冷清寒。冷清寒眼裡有一閃而過的欣喜,隨即馬上轉入平靜,亦是回望着冷天翎。
朱瑛的聲音尖銳的插入兩人之間:“冷天翎,你可以看見了?不,你是……血煞,怎麼會?”
“怎麼不會?冷清寒可以爲我做的事,一件也不會爲你做。”冷天翎轉過頭,淡淡望着朱瑛:“怪不得我會覺得你的聲音有點熟悉,還有,你可知道當初是誰讓我去殺你的?”
“不是冷清寒?”
“你認爲是他嗎?冷清寒早就把你忘記了,以至於當初我問他你的名字的時候,他也只能給出你的小名,不要以爲那是親切,不過是他想不起來你的全名了而已。如若不然,我也不會過了那麼久才猜測出你的真實身份。不過要我去殺你的人,卻不是他,而是你的好哥哥,朱珣,他讓我叫他——零。”是的,就是這個。當初自己一直奇怪朱雀門少主的聲音怎麼聽起來那麼熟悉,原來他就是零。
“不,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讓你殺我?”朱瑛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隨即又轉而一笑道:“你不要想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話說回來,你到底又是誰,你不是真的冷天翎吧,雖然我和他相處不多,但是他的周圍絕對不會有你這樣的氣流。”
冷天翎一笑,當初雖然看不見這個女人,但是也知道她是個冰一樣的人,可是今天晚上竟然反常地不停變換臉色,真是有趣。“我就是冷天翎啊,哦,剛纔你還叫了我血煞,當然我還有個名字叫落玉,人稱玉手神醫,曾經有一段時間叫過李木子,你哥哥叫我——十。”冷天翎將在這個世界上用過的名字大概都數了一遍,才發現自己的名字還真是多得可以。“不過我叫什麼並不重要不是嗎?我就是我,這樣就行了。”
覺得很混亂嗎?那麼就得有人來解答,只是這個人未必就是我。冷天翎用餘光瞟了一眼門外,又是淡淡笑了一下,然後徑直走到冷清寒旁邊。
“離兒,你殺人的時候笑得特別多。”冷清寒笑着看那個朝自己走來的人,想要站起身。
“沒有關係,你現在影響不了我。”冷天翎阻止冷清寒的動作,只是走過去看着。想要伸出手去,卻發現手上盡是別人的血,便又將手收了回來,道:“你在和我說話的時候也笑得特別多。”
“果真是父子情深啊。”
真是~~~~~~~~~勤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