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不是爲了我,也爲了我們的小崽子!
我眼中沁着淚,卻不好意思把後面矯情的要命的話說出來。
“雖然……沒有了兩心知,但是顧大王,我知道你心中所想。我……會不惜一切活下去,一直糾纏着你到永生,你……到時候可別後悔。”凌軒明明雙眼已經塵化,卻似乎帶着幾分的玩味。
他鬆開了我,我看着他走近自己那具殘破不堪的軀體,靈體居然完美無缺的附着在上面。我呆愣的看了一會兒,那具身軀便睜開了眼睛。
睜開眼睛的一閃啊,眼中帶着一絲凜冽的寒光。
眉眼之中帶着彷彿是與生俱來的威嚴,身上更有一股無形的壓迫之力,讓人微微有些透不過氣來。
他擡眼看見我,身上這些氣勢才一下減弱。
嘴邊是一絲和平日裡一樣溫和的笑意,只是猛然一摁胸口,身子痛苦的一弓。
臉上的五官徹底扭曲了,竟然是一口鮮血噴出來了。
他的狀態再次萎靡,緩緩的才站起身子,“我……我狀態……很差,雖然已經油盡燈枯……咳咳咳……可我也一定會堅持下去。我……我真的不想讓你失望,我的……顧大王!!”
他說這話一點也不突兀,就連我都感覺到了。
當他的靈體進入了肉身之後,周圍液態的鬼氣對他軀體的腐蝕更加的猛烈了,照這個速度要不了多長時間他就會變成一具白骨。
能堅持下去,那已經是非常非常勉強了。
大概是受到我的威脅,擔心小崽子們真的跟着我一屍三命,才拼盡一切的堅持下去。
“說什麼喪氣話!!老子說你有救,你就是有救,我身上有詭絲。而且……而且還沒被割斷,應該能叫大耗子精拉我們上去。”我按照耗子教我的辦法,按照特殊的頻率波動詭絲,給它發信號讓它拉我上去。
大概是潭底太深了,等了一會兒,都沒有等到耗子精拉人。
凌軒附體軀殼以後身體變得極度虛弱,嘴中血液不斷的涌出,身體快速的腐爛着,已經蔓延到了腰部。
我是眼看着,周圍高度腐蝕的液體,侵蝕他腹腔裡的內臟。
咬了牙,我摟住他的腰部,用力的往上游。
他愈發的虛弱,身子剛纔被他折騰有些脫力,心裡是暗暗暗着急。都是因爲他不分場合的就要,結果把現在兩個人都要在這裡被淹死了。
心裡雖然抱怨,已然將懷中泰國詛咒符塞進他的懷中。
這個詛咒符可不是一般的厲害,剛到他的懷中,他身上被腐蝕的速度迅速消減下來。轉眼之間,那些鬼氣就來攻擊我了。
我本能的護住我的肚腹,用自己的脊背去抵擋鬼氣。
鬼氣無孔不入,肚腹中一片冰涼。
在拿出詛咒符的時候,我沒想到離開他們會變得那麼嚴重,符籙是裝在袍子內襯的口袋裡。
還剩下最後一張,我抓出來貼在腹部。
身子其他地方被陰鬼之氣入侵,手指頭比較細,那個地方最容易被腐蝕。我是能感受到手指頭被腐蝕的疼痛,我緊緊的摟着他,拼命朝上游,“凌軒,我一定會帶你出去的,老子天不怕地不怕,沒有任何東西能困住我。”
鬼氣凜冽,腦子越來越混沌。
周圍一片的麻木,懷中進摟着凌軒的手鬆不開。
“我……易凌軒,還沒有到要讓自己妻子,捨身保護的時候吧。”他忽然抓住我的手,從外面抱住了我的抓着玉核桃的手。
登時玉核桃便化成了無數光點,將我們包裹在內。
而後,他的下巴變得沉重。
應該是昏迷過去了!!
這傢伙差被腐蝕的,上半身就剩下皮囊和骨骼,裡面的肉被腐蝕乾淨了。卻還有工夫催動玉核桃保護我,我也是醉醉的。
可心底有着感動莫名的衝動,竟然是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
摟着凌軒不斷的上游,那幽冥潭真的很深,我自己都不知道遊了多久。以爲一直都是無比無盡的黑暗,卻感覺到詭絲似乎顫動了一下。
好像是上面的耗子,給我信號了。
雖然沒有回頭游上去多少距離,想要浮出幽冥潭的水面,更是不可能。那羣鮫人都做不到,可是老天有眼,讓耗子給了我信號。
我重新撥動了幾下詭絲,這一下,詭絲靜止了幾秒。
而後邊帶着一股巨大的上拉的力量,將我們往幽冥潭上方拉去,整個過程快的都快趕上音速了。
緊摟着他,心頭很安定。
就好像擁有全世界,眼前被玉核桃的光芒照亮,有許多的水景掠過。
那些個鳥人,就這麼傻呆呆還有些羨慕的看着我和凌軒被詭絲拉上去,甚至有些還要衝過來拉住我們的腳踝。
只是詭絲收的極快,它們根本就來不及。
最後只能怨恨的看着我們,快到上面了,又聽到幾聲詭異的海豚的叫聲。幾道鮫人的黑影,竟然盤旋在上方。
一看就是攔路虎,想攔住我們上去。
畢竟它們這裡呆的夠久的,看到有其他東西能逃走,當然心有不甘。
我也是豁出去了,重新抓起口袋裡的斷魂刀,等衝上去的時候。
一刀斬的他桃花開,一時間水中如同被藍墨水染了一樣。
無數的花瓣一般藍色的靈魂碎片,配合着水中混亂的水流,旋轉飄動着。那般景象,就好像天空飄下了花瓣雨。
轉眼,身子好像衝進了一層流動的漿糊中。
這層東西就好像水面上浮着的一層油,油層中還有來自四面八方的亂流。我進入這層漿糊中的時間很短暫,卻看到了很多不同的慘況。
好幾只鮫人,齜着獠牙,在濃稠的亂流中掙扎。
那亂流就跟石油似的,在亂流中的鮫人如同落入石油中的企鵝一般無奈,到頭來只有死路一條。
往東遊,遇到西邊的亂流。
往西邊遊,可能要又會遇到其他方向的亂流。
這些亂流根本沒有任何依據,想怎麼躥就怎麼躥。
弄的人進退維谷,暈頭轉向。
亂流中鬼氣極重,搞得鬼氣液態化的水十分粘稠一般的。
沾染在這些鮫人身上,讓它們痛苦的不能自拔,但是它們好像有一種特別堅韌的力量,就是要擺脫水流的控制。
所以一次又一次的掙扎尖叫着,要衝破出去。
眼看着有那麼幾隻意志力特別堅強的,要衝破頂端,卻一下又被亂流狠狠的拉向了冥淵的深處。
因爲我小手指頭上有詭絲,所以很輕易的就被拉上去。
還沒被亂流徹底纏住,腦袋就感覺刺破了什麼薄膜一樣的東西,快的讓人都忘了思考這是哪兒跟哪兒了。
而後身體就被陰冷的鬼氣包裹住,這一次是有玉核桃保護,上去的這一路上我都是保持清醒的。
周圍除了濃郁的都快成了固體的鬼氣,別的什麼都沒有。
但我心裡清楚,如果沒有詭絲,就憑藉幽冥潭裡面那一層古怪的阻礙。以及冥淵這種被鬼氣所蔓延的深淵,是根本不可能有人逃出去的。
即便離開幽冥潭,這冥淵中鬼氣濃郁。
無論是人還是鬼魂,都不可能衝上去,就算是飛鳥都不可能在這裡飛行。
也不知道被詭絲拉了多久,我都快要被周圍陰冷的水流河氣流,凍成人肉冰塊了,耳邊卻及時傳來了一聲驚歎的聲音,“我去,老夫算是開眼了,易夫人居然真的能把掉進幽冥潭的人救出來!!”
睜眼一看,竟然是那隻灰顏色的大老鼠出現在眼前。
只是眼前它的樣子十分的模糊,我渾身僵冷一片,身子動都不能動一下。
肌肉十分的僵硬,只能感覺到我兩隻手都死死的抱住凌軒沉重殘破的身軀,以及掌心緊握着的冰涼卻十分潤澤的玉核桃。
眼皮也和肌肉一樣,剛睜開又沉重的想要合上。
我想張嘴,也都張不開了。
視線中又多了一個清俊的紫發男子,他單膝跪在我的面前,推了推凌軒的身體,“易大哥,易大哥,你怎麼樣了?你不會真的死了吧,喂,你要是死了……我可就把你的老婆孩子佔爲己有了。”
他似乎沒發現我醒來了,直接把焦慮寫在臉上。
大概是看到凌軒的身子即將尸解,一拳頭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可惡嬌龍怎麼會變成這樣,當初還是你親手扶她上位的,連鷙月叔叔都被她害死了!”
這樣的聲音悲從中來,讓人也不由的跟着鼻子發酸。
大耗子似乎先發現我睜開了眼睛,咳嗽了一聲,紫發男子身上悲哀憤懣的情緒才逐漸收斂了一些。
他用袖子摸了摸臉,氣質一下就漠然高冷起來。
好似剛纔對凌軒關心的人,是別人一樣,眸光冷淡的掃了一眼我的面容。
我見他變了個一個人一樣,也是眸光一凜,只覺得側臉上被一根手指頭戳了一下,“周身都被陰冷的鬼氣凍僵了,還死抱着自己的如意郎君不放,是想讓人心疼死嗎?”
我皺了皺眉頭,瞪了那紫發男子一眼。
要他多管閒事,我抱我的如意郎君,關他毛事。
他大概是不知道我心裡頭在罵他,以德報怨的扣住我的手腕,將暖流注入我的身體裡。身體裡感覺到了一絲暖流,手指頭慢慢的能動了一下,就好像剛甦醒的植物人一樣。
身子需要適應一段時間,才能徹底的恢復行動。
我張了張嘴,試圖說話:“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