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瞬間太過刺激,霍雲天只覺得眼前一陣陣天旋地轉。
李宏又穩穩得坐了下來,緩緩道:“這顆人頭你從哪裡拿到的?”。
洛驚鴻席地而坐反問:“皇子難道認得這顆人頭?”
李宏眼中顯出疲憊,霍雲天還是頭一次看見一向精力充沛的皇子露出疲態,但是他更加迷惑不解的是,這顆人頭已面目全非,李宏能認出那必定是極其親近的人,難道除了自己之外李宏還另有親信?
看來現在最緊張的反而是自己,霍雲天苦笑。
一隻風燭,被吹得偏來偏去卻始終沒有熄滅,照的洛驚鴻和李宏的臉也忽明忽暗起來,霍雲天這才明白,李宏和洛驚鴻已經在編織一場賭局,而賭注就是洛驚鴻和自己的命,他簡直不敢相信,他一直以爲洛驚鴻是自己的一隻籌碼,現在自己的命反而成了賭注,手握賭注之人竟是一個十五歲的孩子,而莊家是一人下萬人上的皇子,這場賭局根本就毫無贏的希望,但是現在局勢似乎是勢均力敵,這沒有硝煙的戰場卻比真刀真槍而兇險百倍。
李宏拱起身選擇了主動進攻,道“你是誰?”。
洛驚鴻淡淡道:“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道童”。
“你不是”
霍雲天驚道:“不是?那是什麼?”。
李宏冷冷道:“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輕雲閉月,流風迴雪”。
霍雲天瞳孔在劇烈的收縮,失聲道:“洛神六少!洛神!洛驚鴻!但是洛驚鴻已經死了!”。
洛驚鴻已經死了?那站在他們面前的又是誰?
李宏打磨着自己修長而有力的手指,輕聲道:“他是洛驚鴻的孩子,真正的洛驚鴻已死於他兄弟們得劍下,因爲洛神在七年前飛昇後,兄弟六人中就屬他的修爲最高,因爲他貪得無厭,因爲他想貫通洛神的武學,因爲他也想成仙”。
“住口!”洛驚鴻忽然跳了起來,“你們這些人沒有資格說我的父親,他也不是那樣的人”。
霍雲天終於明白,爲什麼洛驚鴻的術法他看不穿,爲什麼洛驚鴻會如此懼怕極道宗,爲什麼一個十五歲的孩子卻有着超齡的成熟,爲什麼他的眼裡會流露出如此的痛苦和無奈,爲什麼他不會武功,可是一個天縱奇才的孩子又怎麼會不會武功?。
不論父親是什麼樣的人,在孩子的眼裡他永遠是最值得敬佩和信賴的人,霍雲天知道李宏說的都是實情。
不得不說李宏的聲音有一種魔力,好像他口中說出的話就是事實、就是真理,他幽幽道:“既然你只是個普通的道童,那我就給你講講一個大俠的故事,七年前的那件驚天血案早已震驚武林,洛神飛昇,他的長子爲了修仙殺死了三妹洛秋、四弟洛華鬆滿門,就在他要殺死二弟洛游龍時,正道十二先天早已埋伏多時。這位洛驚鴻就死在十二先天之手,連屍首都沒有留下。然後洛驚鴻、洛秋和洛華鬆的武學就成了正道同門們爭奪的肥肉,最終道家先天正一天道分得了洛驚鴻的兩個孩子,洛驚鴻的妻子甄氏在這次亂鬥中也不知去向”。
李宏又在看着自己的手指,他喜歡看自己的手指,因爲這雙手可以握住至高無上的權利,可以掌握他人的生死,所以他並不打算放過洛驚鴻,他打算乘勝追擊,一具擊垮他:“你父親殺害同門這件事由十二先天及很多武林同道佐證,鐵證如山、證據確鑿,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洛驚鴻的傷口又在疼,可他完全感覺不到,因爲他的心已如刀絞,武林敗類的孩子,可以想象他們的日子簡直如同地獄,可他還是倔強的活着,倔強的相信他的父親是清白的,倔強的改成父親的名字替他活下去,可是他只是這個世界裡最小的一隻螞蟻,就算在螞蟻裡他也算不得強壯。
霍雲天竟不知何時用手搭上了洛驚鴻的脈門,真氣已透入他的丹田氣海,只見氣海內一片混沌沒有絲毫的流動之氣,他再探經脈骨骼,經脈閉塞雜質淤積骨骼細脆,莫說是洛神後人,就連尋常賣藝的武夫也不如。
“你真的不會?”
霍雲天沒有說下去,因爲洛驚鴻真的一點內功都沒有,可他有一個仙人的前輩,無論誰有了這樣的背景就等於佔盡了一切成功的資源,靈芝仙草、高深內功,常人遙不可及的東西,他只需勾勾手指就可得到,又是什麼讓這個孩子變得如此的不幸。
他忽然想起,前幾年就盛傳慕辰的孩子天生就是個廢柴,但是前幾日那神態、根基卻已是青年中的絕頂高手,不出十年,那個穆古定將名滿天下,難道他換的是洛驚鴻的根基?
面對這樣的不幸,爲什麼在洛驚鴻的眼裡仍看不到任何的頹廢與絕望,他只是將痛苦和傷心深深的埋藏在倔強與堅強的背後,所以當洛驚鴻的那雙眼睛看向李宏時,李宏就知道他的攻擊並不是那麼奏效,這個孩子遠比他想象的要堅強的多,也許他們已是同等級的對手。
“現在無論我是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殿下的那件東西已經被奪走,現在這顆頭顱是唯一的線索,而這條線索也只有殿下清楚是怎麼回事”,
李宏苦笑,他放下了他那雙堅實有力的大手,因爲洛驚鴻開始反攻,而他不得不接下。
“不必了,關於這顆頭顱,你知道的並不會比我少多少”。
霍雲天提着那顆頭顱端詳許久,那頭顱已面目全非,根本分辨不出,不過那黑紗掌的掌力已近後天極限,肯定不會是洛驚鴻乾的,可洛驚鴻又怎麼知道死的是誰?
洛驚鴻道:“現在我也想講一個故事,就在幾個月前一個皇子得到消息,得到了那件東西,然後他在南疆的神女山修建了一個石室,就在密室快要建成的時候,他並不放心,所以他選擇再挖一間室中室,並安排一個暗殺的絕頂高手在裡面,守護這那件東西,忽然一天,有一位刺客秘密潛入,殺死了那個絕頂高手後盜走了那件東西”。
霍雲天道:“邏輯正確,但是細想起來還是有很多難以辦到的事情,第一,那間密室是從神女山的山麓掏出的,神女山的石頭有一種特質,那就是可以隔絕術法,排除了術法,那就只有武力進入,而整個密室的出入口只有一個,是用神女山的石頭打製的大門,大門的門鎖是由長安城裡最著名的鎖匠瞎眼張打製的,而瞎眼張在制好鎖後就已經被滅口,也就是說這把鑰匙只有皇子有一把,大門由我親自看守,神女山的四周到處都是遊走的衛士,那個人是如何進來的?
第二,這個擅長暗殺的絕頂高手是誰,既然皇子將他安排在石室的密室中便佔盡了先機,本不會被人輕易殺死,那人是如何發現密室並下手,
第三,這個人是誰?那件東西現在在誰的手中?”。
李宏依然保持着笑容,他的笑容永遠那麼優雅,在他的臉上你似乎永遠找不到驚慌或者恐懼,他緩緩道:“這第二個問題我只能回答一半,狡兔三窟,雲天你可以算是第一窟,在你之後神龍教主向天行向我引薦了四大地龍之一的向南行,你也應該知道他的一手九轉離魂刀”。
一提到九轉離魂刀霍雲天的額頭似乎沁出了汗,就彷彿那九把要命的刀鋒已抵在了自己的咽喉,他的嗓音忽然變得沙啞:“九轉離魂刀,同時發出九把飛刀,每一把飛刀的速度都不同,更可怕的是刀飛出後由術法催動還能改變其方向,若是正面廝殺我或許還能與他纏鬥,可向南行向來是潛行、暗殺的高手,那一手九轉離魂刀就是十個我也不夠他殺的”。
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也許自己從來就沒認清過李宏這個人,更可怕的是李宏的第二窟的實力已然如此,第三窟的武功究竟到了哪種地步,霍雲天已然不敢想象了。
李宏接着道:“於是我在建密室的同時,又親手打製了另一間石室,這一間石室除了我誰都不知道,我讓向南行藏匿其中,若是真有盜寶之人,以其輕功和暗器必可以殺之,只可惜我自認萬無一失之舉,如今卻成了別人掌下之鬼,現在我就想請教驚鴻兄弟,你是怎樣發現那件石室和向南行的?”。
洛驚鴻道:“皇子應該知道再嚴密的密室只要有出入口就會有空氣流動”,李宏點了點頭,洛驚鴻繼續道:“那皇子也應該聽說過黃蠻香”,李宏恍然道:“黃蠻香無味卻有顏色,難道”。
洛驚鴻道:“不錯,我正是跟着黃蠻香找到了人眼根本發現不了的密室,而向南行的頭顱就吊在石室的正中央”。
李宏淡淡道:“這麼說來,你已經找到了潛入進入密室的方法,我一直以爲這個方法,只有真正的兇手纔想得到”。
洛驚鴻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