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兩個人就來到了主屋後面的小木屋,在門口停了下來,丹尼爾用手電筒照了照,找到了門把手,轉過頭,故意神秘兮兮地說道,“準備好了嗎?潘多拉魔盒就要打開了。”
看着這突然化身成爲頑童的丹尼爾,6離啞然失笑,“所以,裡面會有怪物出來嗎?就好像’怪獸電力公司’一樣?”
丹尼爾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不由笑了起來,用力跺了跺腳,學着那部動畫片裡的蘇利文,還配合地咆哮了兩句,這孩子氣的模樣和下午那專業理智的形象着實相去甚遠。
丹尼爾轉過身,推開了大門,用手電筒在屋子裡照了照,“找到了。”手電筒的光束指向了左前方的角落,一塊軍綠色帆布蓋着一個箱子大小的物體,“哪,那就是我們的希望。”
丹尼爾走了上千,將帆布掀了開來,然後一臺小型電機就出現在了眼前。
6離的眼睛裡不由露出了好奇的光芒,他還從來不曾如此近距離地看到過電機。其實,說是電機,但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大型引擎,那種機械的質感着實特別。
“這是到。
“對。因爲馬場經常出現臨時停電的狀況,所以我們就自己準備了電機,應付一下緊急情況。”丹尼爾用嘴巴咬住了手電筒,然後拉動了動機的拉繩,用最原始的方法,一下,再一下,扯動起來,引擎快運轉起來,那轟鳴聲打破了寧靜,瞬間整個屋子就變得無比喧鬧起來。
可是丹尼爾用力扯動了好幾次,電機似乎依舊沒有任何反應,他不得不暫停片刻,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我可以嘗試看看嗎?”6離主動詢問到。
丹尼爾連連點頭,“當然。”他鬆開了把柄,讓開了位置,半開玩笑地說道,“本來,這事不應該由客人來完成的,但年紀大了,現在的力氣已經退化了。顯然,我需要一些幫助。”
6離抓住了把手,稍稍停頓了片刻,“如果我把機器弄壞了,我可不負責賠償。”
“那麼今晚就要在黑暗中度過了。”丹尼爾的態度也很是隨和,“現在是時候準備打火機了。”
6離調整了一下手指,然後用力拉扯起來,牽扯重量比想象中要沉了許多,雙腳踩着地板,腰腹扭轉,手臂力,拉繩才能拉起來,然後就可以聽到引擎快旋轉的聲音,一下接着一下,一次比一次更加用力,一次比一次更加飽滿。
6離莫名有一種彎弓射大雕的荒謬感。
從產生了記憶以來,就習慣了電和光的存在,所有一切都變得理所當然起來;現在,卻重新遁入黑暗,必須依靠雙手來完成電的動作,就好像鑽木取火般,原始,粗糲,卻充滿了力量,這種過程着實奇妙。
突然,“啪”,就是這樣清脆的一聲,窗外的燈光就明亮了起來,奶黃色的燈光撕破濃濃的黑暗,重新將光明灑落在這片土地上,瞬間的爆,充滿了神奇,彷彿肌肉裡所有的能量注入了電機之中,然後演變成爲了光和電。
這算是物理裡的動能轉換爲熱能嗎?
“啪”,又是一聲脆響,懶洋洋的燈光瞬間充斥着整個房間,明亮而飽滿,黑暗如同潮水一般快褪去,不知不覺中,木屋裡平添了一抹溫暖。丹尼爾打開了開關。
一秒黑暗,一秒光明。
6離鬆開了手柄,看着快轉動的電機,嘴角的笑容不由自主就綻放了開來。所以,鑽木取火,是不是也是這種感覺?
丹尼爾爽朗的聲音傳了過來,“之前,有一箇中東人過來這裡,因爲下暴雨,不得不在這裡居住一個晚上。那個晚上也停電了。”
6離轉過身來,輕快地說道,“然後,你也展示了手動電機的電過程嗎?”
“是。”丹尼爾只是簡潔地回答了一個字,就沒有下文了,這反而是讓6離愣了愣,隨即就反應了過來,試探性地詢問到,“他不習慣?”
丹尼爾聳了聳肩,撇了撇嘴,“他當晚就被嚇跑了。花了三十分鐘,打通了電話,派了一輛直升飛機過來,然後冒雨飛去沃特福特了。還好,後來暴雨漸漸小了下來,直升飛機的起降沒有收到影響,否則,我懷疑他會不會直接騎着馬就離開了。”
那輕描淡寫的語氣,卻有一種荒謬感,6離直接笑了起來,不解地問道,“爲什麼?不過是停電而已,在世界任何一個角落,不都是會停電嗎?除了五角大樓吧。”
“我也不知道。”丹尼爾一臉無辜地攤手,“我猜,手動動機這種簡陋而原始的方式,讓他聯想到了被困在沙漠裡的時候吧。你可以看看我們的周圍。”
無邊無際的草原,遠端則是羣山環繞,與世隔絕。真正地,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怎麼看都像是名偵探柯南故事裡,事件生的完美場所。
6離意味深長地點點頭,摸着自己的下巴,“我現在也考慮是否應該叫一架直升飛機了。”
丹尼爾瞥了6離一眼,視線落在了他的手掌上,“還是先把你虎口的油漬擦一擦吧。”兩個人都不由莞爾,丹尼爾將放在旁邊的帆布收了起來,“一會,就寢之前,再過來把電機關掉。明天上午應該就會有人過來檢查路線,把電纜維修好。”
“如果由阿加莎-克里斯蒂來寫劇本的話,那麼接下來的故事就精彩了。”6離笑呵呵地說道,惹得丹尼爾暢快地大笑了起來。
阿加莎-克里斯汀,英國最著名的女偵探小說家之一,並列爲三大推理文學宗師,根據吉尼斯世界紀錄統計,阿加莎是人類歷史上最暢銷的著書作家,而將所有形式的著作都計算在內,只有聖經和威廉-莎士比亞的著作的總銷量在她之上。
6離此時提起阿加莎,暗示的就是她赫赫有名的一套小說,“無人生還”。故事的結局猶如書名。
丹尼爾和6離重新回到了主屋,兩個人慢慢悠悠地坐下來泡茶,聊起天來。東尼和布蘭登兩個人都不太感興趣,可是理查德和其他人都坐過來湊熱鬧,可以看得出來,愛爾蘭和英國一樣,茶文化的基礎確實濃厚。
夜深了,一夜好覺。
第二天早晨起來,電力正常運轉,6離還以爲電纜修好了,正納悶着,愛爾蘭人的辦事度怎麼如此之快,不是都說,歐洲人辦事慢嗎?可走出屋子,就可以聽到手動電機運轉的轟隆聲,6離啞然失笑。
第一件事,6離就再次騎着馬出去溜達了一圈,又體驗了一把風馳電掣的感覺。
之前在牧場已經養成了每天遛馬的習慣,過去這段時間都沒有機會,反而是不習慣了;好不容易,再次騎上馬背,再次感受着晨曦,真是久違了。
6離還是選擇了黑色松露,經過了昨天的磨合,今天的默契有所進步,且不說度是不是更快了一些,但是在馬背上的流暢和自如卻讓人沉浸其中,肆意狂奔,渾然忘我。似乎就連狂風都追不上自己的腳步。
原本只打算跑三圈的,結果跑了五圈,這才依依不捨地騎着馬,朝着馬廄方向前進。後背出了一點點汗,遠遠地就可以看到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員,理查德也在其中,他主動迎了上來,笑呵呵地詢問到,“昨晚休息得怎麼樣?一切都還好吧?這裡的條件沒有那麼完善,很多人都不太習慣。”
“很好。”6離牽着黑色松露走了過來,神清氣爽,心情舒暢,“一張牀,一張被子,還需要什麼呢?丹尼爾呢?”
“他去母馬的馬廄了,例行視察。”理查德簡單地回答到,“電纜的維修還要一會,看起來像是被野豬撞斷了,估計到中午就通電了。”
“維修人員怎麼來得如此快?我還以爲,至少要等下午了。”6離停下了腳步,卻現黑色松露根本安分不下來,躁動地來回踏步,不斷牽扯着繮繩試圖離開。果然,純血馬的生活習性有太多太多的不同了。
“我們這裡幾乎每隔半年都會來一次,維修人員早就習慣了。”理查德隨意地解釋到,“更何況,我們每一年繳納的稅收就比整個費薩德還多。”
後面這句纔是重點吧。
黑色松露不斷地往前走,6離沒有再繼續多說下去,帶着黑色松露回馬廄,可是黑色松露卻一副不願意回去的姿態,一直拉着6離朝訓練場方向走,這讓6離啞然失笑。拍了拍黑色松露的脖子,“夥計,早晨的份額已經結束了,上午和下午的份額,待會再說。”
好不容易纔把黑色松露護送回去,然後餵了他一些胡蘿蔔,小傢伙心滿意足地開始放鬆享受起來。小日子甚至比6離還要滋潤。
結束了晨間運動,6離就朝着母馬的馬廄方向走了過去,還沒有抵達目的地,丹尼爾和布蘭登兩個人就並肩走了過來,看到6離,丹尼爾就揚聲說道,“怎麼樣,黑色松露今天跑得怎麼樣?”
“我覺得,他應該有點喜歡我了。”6離的回答讓丹尼爾笑了起來,“配種的話,需要挑時間嗎?”
“不用,你們準備好就可以了。”丹尼爾說道,“一般來說,公馬一週可以配四到六次,每次的時間也就不到三分鐘。如果你決定好了,我們今天下午就可以完成工作。”
“呼,這可不是我腦海裡描繪的情況。”6離開起了玩笑。
丹尼爾卻是詫異地說道,“你真重口味,居然還描繪這樣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