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長辦公室。
桐一月和薛龍坐在椅子上,可以看到兩人的表情都是在按捺着火氣的。要不是擔心鬧僵了會對翁析勻不利,他們纔不會對這個局長如此客氣。
實在太氣人,竟然連桐一月都無法見到翁析勻,局長說翁析勻是重要嫌疑人,除了律師,即使是老婆,都不讓見。
桐一月清澈的眸子裡都是憤慨,但她爲了顧全大局,還得忍着不能發作。
“陸局長,我老公出了這種事,我身爲他的妻子,見見他都不行嗎?幾分鐘都不可以?你們有人在旁邊監督的,又不是我們單獨見面。”
這位陸局長看起來也有五十多歲了,一直都笑呵呵的,給人的錯覺是很好說話,但其實根本不是這樣。
無論他的表情多麼的惋惜無奈,無論他笑得多和藹,他就是不鬆口,咬死了就是不能見。
“哎呀,翁太太,你要知道,你老公這案子可不是一般的,那是大案啊,上頭十分重視,特別下了指示要嚴辦。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我實在無能爲力,也請你理解我們的工作。”陸局長苦着臉,活像是他還很委屈。
桐一月的手指動了動,怒火中燒的,真想一巴掌拍過去。
旁邊的鄧逸律師不由得皺眉,很嚴肅地問:“陸局長,翁析勻現在只是嫌疑人,警方還在調查中,按照程序,翁析勻的家人是可以探視他的。”
律師說得很委婉了,但意思嘛,大家都明白的。
陸局長嘆息地搖頭說:“你說得沒錯,程序上是那樣,可是,特案特辦,這也是警方開展工作的一個原則。”
好一個特案特辦,就這幾個字便能封住別人的嘴了。
桐一月咬咬牙,心都在滴血,忍了又忍纔沒讓自己說出過激的話。
這個時候,桐一月的決定就顯得至關重要了,薛龍和鄧逸律師都看向她。
氣歸氣,桐一月知道沒時間磨蹭,不然一會兒那局長說要下班了,可就是連律師都不一定能見到翁析勻。
桐一月強壓下那股怒火,沉重地說:“既然這樣,就讓鄧律師去見我老公吧,我不去,但是我想給我老公送點吃的總可以吧,讓鄧律師帶去。”
一聽這話,陸局長面色略顯尷尬地說:“翁太太,你這是多慮了,你老公在我們這裡是有吃有喝的,其實你大可不必送……”
“你們提供的食物那是另外一回事,我給他買的,那纔是代表我的心意。”桐一月的語氣很堅決,態度有些硬。
這可是京城市公安局局長啊,多少人在他面前都只有唯唯諾諾點頭哈腰的份兒,然而,桐一月卻能不卑不亢的,身爲一個女人,她的堅韌不屈,在局長面前竟也絲毫不弱。
這份氣度,實屬難得,是桐一月身上一個無法掩蓋的發光點。就連鄧逸律師都要暗暗點頭,佩服這個女人。
陸局長臉上的笑容有點凝固,但最後還是點頭允許了桐一月的要求。
桐一月立刻來了精神,馬上就下樓去,去警局對面的快餐店給翁析勻買吃的。
一碗熱騰騰的牛肉麪打包,還有熱的飲料,另外還買了些乾糧和礦
泉水,都交給了鄧律師,由他給翁析勻帶去。
桐一月出去的時候,夏綺雲是看見了的,一直看着她進了快餐店再出來,手裡提着東西。
不得不說,夏綺雲在這個時候佔據了優勢。別的同行,在警局外等待的那些記者們,都不認識桐一月,不知道翁析勻的老婆來了。
可夏綺雲認識啊,所以她通過桐一月的行爲來揣測一些基本情況。
當鄧律師拎着一大包東西出現在翁析勻面前的時候,他都被眼前這人給驚到了。
翁析勻啊,此刻看起來就像個隨時都要倒下的病人,面容如死灰,兩眼都是血絲,嘴脣更是慘白沒有半點血色,髒兮兮的衣服上都是灰,臉頰也是花的。
這地方就是如此神奇,就算你進來之前是意氣風發的男神,可進來之後形象可能就變得跟流浪漢似的。
見到鄧律師,翁析勻那暗淡的眼睛才微微亮了亮,然後鄧律師先把那碗熱乎乎的牛肉麪遞給他,還有飲料。
翁析勻的身子輕輕一震,一把抓住瓶子,擰開,咕咚咕咚就喝下了半杯飲料。
他什麼都來不及說,太餓了,見到牛肉麪,就如同見了救命的東西。
他狼吞虎嚥的,幾口就將麪條吃光,還把湯汁都喝完。
這餐風捲雲的速度,看得鄧律師目瞪口呆……他是資深金牌大律師,入行多年,對警局裡的某些作風也有所瞭解,他不用問都明白了,翁析勻肯定是沒吃東西也沒水喝,不然不會這樣的。
真是令人唏噓,大衆心目中的男神落得這下場,不是親看眼見的話,誰會信?
鄧律師剛纔也是看傻了,所以忘記說……
“翁先生,您的太太來了,就在外邊,這些東西都是她給您買的。”
鄧律師說話很輕柔,可是,聽在翁析勻耳朵裡卻是比泰山還重。
霎那間,翁析勻僵硬不動,幾秒之後才驚喜地看着鄧律師,嘶啞的聲音在顫抖:“她來了……她還給我買了這些……她……還是她跟我最有默契啊……”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這一刻,翁析勻眼裡那閃爍的晶瑩又是什麼呢。處在困境中,最想見的就是自己的愛人,親人,那種迫切的期待,那種在黑暗中仰望蒼天的悲蒼,太苦太深重,他就算現在放聲大哭都是正常的。
可他終究是沒有放聲大哭,他是翁析勻,他的眼淚不會輕易流,他只會在逆境中反抗,他的眼淚只有桐一月纔可以見到。
“她……是不是被攔下了?”
鄧律師略顯歉疚地說:“是的,陸局長說,特案特辦,你現在只能見律師,不能見家人。”
“呵呵……其實我早料到了,有人要整死我,當然會想盡辦法讓我受罪。”
“不過,我可以給你們當中間傳話的,有什麼想說的都可以告訴我,我會一字不漏的轉達。”鄧律師對翁析勻也很真誠,兩人是舊識了。
翁析勻側過頭看了看站在角落的警察……這會客室,從一進來開始就被監視的,他說的每個人都有警察在旁邊聽着。
這麼一來,就太多限制和顧忌,翁析勻想對桐一
月說的話,只能說一半。
翁析勻的手還在撫摸着牛肉麪餐盒,想象着桐一月去爲他買面時的無奈和焦灼,他這心裡就會一陣陣絞痛。
“鄧逸,你告訴我老婆,我在這裡邊很好,有吃有喝的,也沒受罪,沒人爲難我。你讓她要保重身體,不要爲了我的事太過傷神,我暫時出不去,家裡還要靠她撐着照顧好兩個孩子……”
他低沉的聲音,絮絮叨叨地說着,但這些話,仔細想來卻是格外令人心酸。
他明明就是在受罪,沒吃的沒喝的,可爲了不讓桐一月擔心,他都卻要說自己好好的。
說完了這些,翁析勻那柔情的眼神也變化了,變得複雜而凝重:“鄧逸,你記得一定要告訴我老婆,叫她別衝動。我的處境,衝動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會讓事情變得更遭。我沒殺人,我不怕多關幾天,過不了多久我就會出去的,我會沒事的。”
鄧律師不住地點頭:“沒錯,你沒殺人,就算暫時不能出去,可最終他們也只能放了你。”
這個“他們”,鄧律師和翁析勻心裡都清楚,不僅是指的警察,更是指的沈蘊梅兩口子。
會面時間只有十分鐘,鄧律師出來之後,也感覺自己的心情很沉重,彷彿頭頂烏雲蓋日,有種無力感。
見慣了太多的案件,鄧律師應該是久經沙場老成持重的,可是在翁析勻這案子上,鄧律師竟然也有些挫敗感,因爲他覺察出了,想要整死翁析勻的人,必定是有着可怕的勢力,應該是處在社會階層的頂端了……
一見着鄧律師的身影,桐一月立刻迎了上去。
“鄧律師,我老公怎麼樣了?”桐一月的聲音不自覺的有一絲哆嗦,生怕聽到不好的消息。
“翁先生吃了牛肉麪,知道是你送來的,他很開心,另外他也讓我轉達……”
緊接着鄧律師就把翁析勻對他說的話都重複了一遍。
桐一月呆呆地聽着,心疼不已,眼眶泛紅,聽完之後更是差點當場落淚。
“他騙我的,他怎麼可能會過得好,在裡邊一定受罪了,他爲了不讓我擔心才……”桐一月的心在絞痛,還伴隨着更加強烈的憤怒。
她和他,都在這局子裡,可偏偏見不到,這樣的折磨還要持續多少天?他真的可以平安無事地被放出來嗎?
離開警局時,桐一月感覺自己像快要虛脫了,心力交瘁,精神上的煎熬讓她倍感難受。
坐上車,桐一月呆滯的目光漸漸有了焦距,她像是下了決心要去做一件驚人的事。
“薛龍,你知道怎麼聯繫沈蘊梅嗎?”
薛龍驚詫地看着桐一月:“找沈蘊梅?可是大少爺說了讓我們不要衝動,他被關是暫時的,很快就可以出來……”
“不!薛龍你怎麼糊塗了,那是他爲了安撫我們才說的話。你想想,有人成心要整死他,權勢又那麼大,怎麼會甘心放走他?我們必須做點什麼,不能這麼被動,我們要主動出擊,爲他爭取一點機會。”
桐一月的腦子居然能這麼清醒,看透事件的本質,膽魄和果決,她是一個勇敢的女戰士,爲愛人而戰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