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那些話,深深地打動了翁析勻的心。
他如釋重負地舒口氣,疲倦的雙眼也有了神采。
他原本還在想着要什麼時候才能等到桐一月開竅呢,要什麼時候她纔會真正走進他內心深處去撫平他的傷痛,關心體貼地,讓他有家的溫暖。
這一天來得很及時很突然,但他開心,俊臉上的笑意一直都在,喜悅之情洋溢,脣角總勾着微笑的弧度,情不自禁的。
這纔是戀愛中的男人該有的狀態,那種心靈的共鳴,超越任何物質與身體的感受,無限美妙。
寶寶被抱進來的時候,還在一個勁地問着:“去哪裡啊?月月……”
桐一月和翁析勻,一左一右地都抱着寶寶,這小傢伙如同高貴的小王子,穿着漂亮的衣服,撅着粉嘟嘟的小嘴,正等着大人解釋呢。
“咳咳……小少爺,我們現在是回家。”
“回家?這裡不是我們的家嗎?”
翁析勻輕輕敲了敲寶寶的腦袋:“臭小子,笨啊,這裡是臨時的,不算是家。”
寶寶扭頭瞪着他,但立刻又笑嘻嘻地說:“我只要跟月月一起睡覺覺就好。”
翁析勻一聽,頓時就黑臉:“又想霸佔你老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五歲了,是男子漢了,還跟老媽睡一塊兒,你多丟人?”
桐一月笑而不語,只是很同情地看着翁析勻,因爲她知道寶寶會怎麼說。
果然,只見這小萌娃哼了哼,一副“我很鄙視你”的眼神瞅着翁析勻:“那你都幾十歲了還跟月月一起睡,你不是更丟人?”
“我……你……”翁析勻氣不打一處來,又被兒子的話嗆到了。
其實人家也才三十出頭,不老,只是,誰讓你有那麼個聰明兒子呢。
這歡脫的氣氛,讓人倍感溫馨。坐在駕駛室裡的薛龍都忍不住笑出聲,心裡暗想:“這纔對嘛,一家子今後就好好過,可別再搞什麼幺蛾子了。”
重新回到這地方,桐一月感慨萬千,想到過去的種種離合,如今想來,那都不過是她和翁析勻在感情磨合的過程中所必經的磨練。
只有經歷過悲歡離合的愛情,才更適合走入婚姻,雙方也才懂得珍惜。
纔剛進客廳,就看到屋子裡跑來一個紅色的小身影,歡喜地叫着“姨姨!”
是綿綿,這小丫頭可驚喜了,衝進桐一月懷裡撒嬌,抱着就不放。
桐一月對綿綿也是特別疼愛,當即就忍不住眼熱,在綿綿柔嫩的臉蛋上親了親,愛憐地說:“寶貝,最近有沒有想我們啊?”
綿綿急忙點頭,稚嫩的聲音說:“每天都在想的……可是你們都不來,我以爲你們不會來了……”
可憐的小丫頭,她是那麼真心地愛着身邊每一個對她好的人啊。
寶寶大刺刺地過去抱着綿綿,湊上去,“吧唧”一口,得意地說:“今天晚上,你歸我了!”
“……”
身後翁析勻還在喝水,噗嗤一聲噴了出來,滿臉黑線,嘴角犯抽,擡手在寶寶的腦門上一彈:“
臭小子說什麼呢,跟誰學的?這麼小就知道耍流氓了!”
寶寶脖子一梗,衝他嚷嚷:“我是跟你學的!你不是經常對月月那樣說嗎?那你也是流氓?”
翁析勻語塞了,桐一月笑得肚子疼。
“哈哈哈……”
翁析勻就覺得,現在他的家庭地位都這麼危險了,如果真結婚了,這母子倆還不騎到他頭上去啊?
堂堂大總裁,全民男神,怎麼能沒人吃得死死的,那多沒面子?
可是……翁析勻看着桐一月和兩個孩子都笑得那麼開心,明媚,歡快,這纔是一個家的樣子,纔是他想要的氛圍。
如果眼前這一大兩小,能在他的羽翼下一直快樂下去,他就算是排在這個四口之家的最末端,他也甘之如飴啊。
這一晚,主臥裡就睡了四個人。
翁析勻和桐一月睡在大牀鋪,寶寶和綿綿分別睡在各自的小牀。
這倆小寶太粘人了,湊在一塊兒簡直就是天使魔鬼的混合體,爲了纏着要跟兩個大人睡在一個房間,倆小寶可說是軟磨硬泡,最終得償所願。
只是這樣還不夠,桐一月還要給兩個孩子講故事哄他們睡覺。
翁析勻躺在她身邊,她面朝着兩個孩子的方向,輕輕地溫柔地講着他們聽N次都不會厭倦的《石猴記》。
柔和的燈光下,桐一月那清麗甜美的臉頰被鍍上薄薄的一層紗,充滿了母性的光輝,讓人有種心安和恬靜。
翁析勻本來就很累了,出差回來還沒休息就辦了那麼多的事。現在這麼躺着,眼皮也是有點沉重。
凝視着她的側臉,聽着她天籟般的聲音,翁析勻那心湖裡泛着一圈一圈漣漪。
她就像是溫泉,總是能滋養着他冰冷的心。
如果生活可以一直這麼寧靜,該多好呢……真希望這一刻能停止,希望時間不要流逝,希望能暫時逃避所有的煩惱。
倆小寶漸漸入睡了,桐一月放下了手裡的小冊子,一扭頭,看見翁析勻也睡着了。
她心裡不由得一動……他今晚難得這麼老實,沒有纏着要做那種事,這說明他真的是累壞了。
今天在翁家,是他的出現,粉碎了翁靜樓父子的陰謀,讓她不至於蒙冤。
這個男人,細節就不說了,但在大事上,他總是會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想起今天他在翁家人面前表現出來的態度,不也代表了她在他心裡的地位嗎?
桐一月捂嘴偷笑……被他呵護的感覺真好,真甜。
這一次,不會分開了吧,可以順利結婚了吧?
桐一月腦子裡這麼想着,臉兒又開始發燙了……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纔會向她求婚,會用什麼方式呢?
懷着美麗的憧憬和幻想,桐一月沉沉進入夢鄉。
這裡是一室的溫馨,安靜祥和,但窗外的黑夜裡,卻是藏着太多的不堪與邪惡。
精神病院的某一間病房,那病牀上此刻空空的,原來睡在上邊的人不見了。
這是一間特護病房,是夏綺雲住的,
但是她去哪裡了?
精神病院後邊那園子,黑漆漆一片,沒有燈,也沒有醫生在這裡。
深夜12點,醫院裡的病人大都已經休息,醫護人員也比白天少了很多。在這棟亮着燈的樓裡,有一道上鎖的門是通往後園的。
後園白天是病人在那裡玩耍散步的地方,一到晚上,是不允許病人進去的。
可是,沒人知道,此刻在那一棵鬱鬱蔥蔥的大樹下,蹲着一個瘦瘦的身影,一動不動的,彷彿與黑暗融爲一體。
如果不是她現在站起來了,都不會察覺原來這兒還有個人。
她衝着樹洞說話,是在碎碎念着什麼,聲音很低,語速很快。
黑暗中看不清她的長相,只能從隱約的聲音中聽出是個女的。
現在這個時間點,醫護人員都很少,加上剛纔還有人巡視過她的病房呢,誰知道前腳離開,後腳她就從病房裡跑出來了。
這裡可是精神病院啊,不是一般的療養院。
精神病院這地方,尤其是晚上,給人的感覺就有點陰森森的,雖然樓裡亮着光,但有時還能聽到病人偶爾發出的驚叫聲,在這寂靜的夜晚裡,更讓人的神經都繃緊。
她嘮叨了一會兒就轉身走向那道小門,這時候,燈光才能照在她的正面。
這是一張蒼白但又美到極致的臉,雖然被凌亂的頭髮擋住了一部分,可是仍然能看出她精緻的五官是多麼完美。
只可惜了,這也是個病人麼?
女人竟是光着腳的,不知真是因爲瘋了還是什麼別的原因。
先前她站的樹洞後邊,昏暗的光線裡,隱隱有一個黑影閃過,竄向了高大的圍牆,同時巧妙地避開了警報器,敏捷地消失在夜色中。
就好像這黑影沒有出現過一樣的,這後園,立刻又恢復如常。
片刻後,有醫生經過那間病房,出於習慣,醫生會透過門上的小窗往裡邊看看。
奇怪的是,這剛纔沒人,但現在又有了。醫生卻不知道其實這病房裡的人曾出去過。
夜,更深了,窗外起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夜幕中,搖曳的樹影映出各種形態,有時竟像是猙獰的魔鬼在黑暗中歡快的狂舞着……
病牀上的女人沒有睡意,睜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腦中思慮萬千。
如果現在有醫護人員在場,一定會驚奇,怎麼她那混沌而渙散的眼神變得清晰了?
她緩緩坐起來,拿起枕頭下的鏡子,照着自己絕世的容顏,目光更加明亮了。
這不像是精神失常的人會有的眼神。她眼裡有憧憬,有期待,有喜悅,還有……冷酷和陰狠。
這麼多天了,她今晚終於能睡個安穩覺。因爲剛剛在後園,藏在樹洞裡的人說,過不了多久,她這些痛苦的忍耐就會結束了,她將會離開這裡,回到他愛的男人身邊去……
她在這精神病院裡清醒地過着每一天,她裝瘋賣傻,她何等痛苦?她幾乎要崩潰了。但是,她只要一個結果……贏!
只要能贏,一切都是值得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