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這頓飯上兩個人便一直在聊天，他們也不怎麼吃菜，就一直喝着酒聊着一些有的沒的。
畢竟兩個人的生活都不輕鬆，他們很少有時間能夠這麼坐下來暢聊一番，什麼都不用顧忌。
直到外面的天色漸漸黑了下來，程陽才笑道：“行了你，如果下次有機會的話我們再聚，我相信那一天不會太遠的，現在太晚了，我該回家了，你自己注意點安全。”
“嗯好。”李飛答應一聲，“你要是有事就自己先走吧，我再吃會兒，畢竟花了這麼多錢點了好些菜呢。”
程陽被這個理由逗笑，但沒什麼其他好說的，他只是點頭，然後離開。
然後就在二十秒之後，他拿起自己掛在椅子上的外套，走出那個包廂，穿過長長的走廊，在一個拐角見到自己意料之中的人。
“我想和你聊聊。”中間男人聲音有些沙啞，大概是剛剛經歷了什麼。
“好。”這是不可多得的好機會，程陽現在也不急着回家了，直接答應了下來，想都沒想就跟在男人的身後朝外面走去。
他們其實並不是真的要離開，而是拐彎路過幾個點之後，又在一家咖啡廳坐下。
中間男人轉頭和櫃檯上的女人打了聲招呼，然後才道：“這裡是我的地方，說話可以保證絕對的安全，不用擔心信息泄露，有什麼事情都可以放心大膽說。”
既然他已經這麼保證了，程陽毫不客氣地把身子前傾，問：“你是陸前輩嗎？”
陸向，在攝影行業幾乎是神話一般的存在，雖然大家都沒有見過這個人，但是幾乎所有有攝影夢的人都知道，有一個作品不多，但是每一部都封神的前輩，而且那個前輩十分神秘，基本不在外人面前露臉，大家所知道的爲數不多的特徵，也就只有耳骨釘和左利手了。
程陽在原身的記憶力看到，以前也聽說過這個人的名號，還以爲只是大家的臆想和調侃，從來沒想過……
“是。”陸向點了點頭，“我覺得你很眼熟，身上有我很熟悉的氣質……我需要和你談談。”
程陽慢慢點了點頭，他不知道陸向說的是什麼意思，但卻止不住的心裡打鼓，就像是有什麼預感在提示他。
“你說。”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鎮定一些。
這時候，旁邊一身高跟鞋的聲音傳來，陸向點的咖啡送到了。
他端起杯子送到脣邊，輕輕抿了一口，隨後看向窗外，像是在認真回憶着什麼事情，把語氣放得十分悠長。
“你應該聽說過我的故事，明明產出了幾部非常優越的電影，但是卻始終不太願意接納和麪對……”他慢慢說着自己在江湖上的傳言，表情卻十分自如，就好像嘴裡嚼的是別人的故事，“你還知道什麼嗎？”
他自己的事情，問別人？
程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對這個人的瞭解甚少，只能乖乖搖頭：“我一直埋頭學習和拍攝電影，沒有過多注意外界的情況。”
陸向笑了一聲：“在這一行如果要做的久的話，肯定要及時跟蹤市場信息和捕捉關鍵點的，不迎合市場口號，就沒有韭菜給你買單了。”
程陽沒有說話，他不知道怎麼告訴面前的男人，他現在已經快成爲市場標杆了。從一開始一部調音師讓市場上懸疑電影變多，慢慢的他開始拍喜劇，大家就也拍喜劇，他拍懸疑，別人也拍懸疑……
不過，別人跟風創作出來的電影，往往沒有他的效果好。所以就算他出了這麼多事情，網上多了好些黑粉，但作品的數據依舊優異。
思緒被前面的男人的聲音拉回，他擡頭看向陸向，發現對方的眼神也已經從窗外移到了他身上。
在兩者對視的時候，他忽然明白了什麼。
“你選擇了一條和我不一樣的道路。”陸向忽然笑了，笑得很開心，就像是有什麼願望被滿足，“說實話，當年我就糾結很久，我也考慮過像你這樣坦蕩的過自己的人生，但我始終沒能跨越心裡那道防線。”
程陽沉默了好一會兒，他不知道該說什麼，甚至不敢確認陸向嘴裡的話是不是他想的那個意思。
“……我現在重新再來或許已經來不及了，至少你讓我看到了一個可能的結局，如果還有機會的話，我或許會做出跟你一樣的選擇。”他低頭看着桌面，眼神漸漸放空，面前的木質花紋好像變成了什麼往昔的場景，他在這個地方停頓了很久，最後才笑了一聲，打破了尷尬。
程陽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選擇問道：“那……這次的百影比賽，您會參加嗎？”
陸向點了點頭，又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事實上我已經一把年紀了，哪怕加入那個組織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他把尾音拖得很長，明顯這還有什麼話要說，但又不好意思說出來。
於是程陽接着道：“但是您空有一腹墨水，甘居於此？”
陸向捻了捻自己的鬍子，擡頭看向程陽，然後又笑了出來：“少年人，我很看好你，你身上有我期待見到的朝氣和拼搏鬥志，或許假以時日，真的能夠看見你站在這個世界的頂峰。”
程陽也跟着笑，笑容裡滿是自信：“前面這句話是不相信我的能力，還是不相信其他前輩的作品？”
“自然是都相信的。”
二人笑着聊了些什麼有的沒的，大概內容都是最近市場上的風向變動，以及程陽最近發生的事情，他還沒忍住，問過當年陸向的情況，想要向他討教經驗。
只不過雖然他們兩個人都有一些心知肚明，但沒有人開口提起陸向的真實身份，兩人之間依舊隔着這麼一層薄薄的沙紙，沒有人捅破，但他們能隔着砂紙望見彼此，給彼此加油打氣，做彼此的明燈。
有了前輩的指導，程陽在一些事情上雖然依舊迷迷糊糊，但好歹已經知道該怎麼應對公關問題了。
二人互相留了聯繫方式，程陽剛剛走出那家店，朝自己的車走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李飛這時候纔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