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哦,是的姑娘。”春芽心中一凜,下意識地站了起來,垂着頭,恭敬地回答道。姑娘的語氣和態度明明和剛纔沒有任何區別,可她也說不出原因,就是覺得心裡發緊。
瀾心低頭看着手裡的茶杯,似乎沒有察覺到春芽的緊張,沉聲問道:“楊媽媽還跟你說了什麼?”
“沒,沒,沒有了。”春芽用力吞了口唾沫,低聲說道,“媽媽只交待奴婢將衣服給姑娘送過來。等姑娘留奴婢說話的時候,把這些話說給姑娘聽。其實,奴婢也不明白楊媽媽的用意的。”不是她推脫,她是真的不懂楊媽媽到底什麼意思呀!明明賬本已經整理好了,她偏偏要留紫衣姐姐在徐州呆一個下午。姑娘的衣服早就做好了,她不肯讓紫衣姐姐帶回來,非得讓她親自跑一趟。
瀾心擡頭看着春芽哆哆嗦嗦的樣子,抿着嘴笑了,真是個機靈的小丫頭!無論是真不懂還是裝着不懂,這個時候表明態度,自己還真的不好多說什麼。
看着她戰戰兢兢的樣子,忍不住打趣道:“你這是怎麼了?那麼緊張幹什麼?你家姑娘又不吃人,趕緊坐吧。”沉吟了一下,又說道,“你趕了這麼長時間的路,想必也是累了。你青荷姐姐那邊應該已經收拾妥當了,我讓人帶你過去。”
說着,揚聲喊了一個小丫頭過來,讓她帶着春芽下去休息。春芽道謝後,跟着小丫頭向外走去。這一坐一站間,她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汗溼了。直到走到了門口,她纔敢大口地喘着氣。同時,也明白過來她家姑娘到底那裡不一樣了。就是氣勢!那不怒自威的氣勢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春芽出去後,瀾心面沉似水地走到窗前,隨手推開窗戶,一股寒氣撲面而來。瀾心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微眯着眼睛,倔強地沒有將窗戶關上。眼角的餘光瞥見桌子上,春芽帶過來的包袱。心裡有些複雜。
楊媽媽是藉着送衣服的機會,讓春芽過來告訴自己,紫衣只給了她兩瓶枇杷膏,而另一瓶送給了周家的大少爺周文濤了。她一時分不清這是自己的意思,還是紫衣擅作主張。所以,她說得比較含蓄。
另外,楊媽媽又擔心她派人跟蹤紫衣的事情被自己責怪。解釋說,看到紫衣的神色有些慌亂,所以纔派人跟過去的。如果做錯了,還請自己不要責怪。
唉!瀾心忍不住嘆了口氣,楊媽媽爲人精明,又常年行走於各個府邸之間,察言觀色的本事早就爐火純青了,紫衣的那點小伎倆,在楊媽媽面前根本就不夠看的。楊媽媽擔心自己被矇在鼓裡,特地讓春芽過來給自己報信。這樣忠心耿耿的人,自己怎麼會去怪罪呢?
青荷剛一進屋,就感覺到一股寒氣撲面而來。看着自家姑娘站在窗前,不贊同地說道:“姑娘,您怎麼開窗了?這一冷一熱的,您要是感染了風寒可怎麼好啊?眼下可是要到年節了。”說着,就將瀾心拉回椅子上坐好,自己將窗戶重新關好。
“春芽那邊都收拾妥當了?”瀾心輕聲問道。隨手拿起一個橘子,剝了起來。
“嗯,都收拾妥當了。”青荷重新將窗戶關好,並檢查了一下,發現沒有漏風的地方纔轉身走過來,“其實,也就是把屋子裡的爐子提前生上就好了。被褥都是齊全的。”說話間,她小心地窺視着她家姑娘的神色。雖然與平日裡無異,但還是可以發現,那眉宇間,有一抹淡淡的憂愁。
“等春芽收拾妥當後,你們就早些過去吧。席面具體擺在哪裡,讓冬秀來拿主意吧。”瀾心淡淡地說道。隨手將剝好的橘子放到了青荷的手裡,自己則拿出旁邊的溼帕子擦拭着手指。
青荷眼神爲難地看着手中的橘子,這青橘可是姑娘平時用來做薰香用的。光看着那青綠是的橘皮,就不難猜到這橘子的味道如何了。她眼睛轉了轉,鼓足勇氣,看向她家姑娘。看着她家姑娘那淡淡地眼神掃過來,她很沒志氣地垂下頭,盯着手裡的橘子看。
想了想,又把目光移到了她家姑娘的臉上,嘴脣蠕動了幾下,最終還是垂下了頭。姑娘的表情雖與平常無異,但是渾身上下散發的那股冰冷的氣勢,凍得她張不開嘴。
“怎麼,擔心你家姑娘我在你的橘子上下毒?”瀾心斜着眼睛睨了她一眼,平淡的聲音裡聽不出喜怒。
“不是,不是,當然不是啦!”青荷的心中一凜,慌忙地解釋道。臉上擠出一抹比哭還有難看的笑容,同時爲了證明她沒有說謊,掰開兩個橘瓣放到了嘴裡。嗯!她的眉頭瞬間皺到一起去了。天吶,這橘子也太酸了,簡直就能酸掉牙。可是對上她家姑娘那平淡無波的眼神,也不敢吐出來,只能咬着牙三下兩下地吞到肚子裡去。
怯怯地看了瀾心一眼,提起茶壺,倒了一杯溫茶。大口大口地灌了下去,才沖淡了嘴裡的酸澀。但還是覺得舌頭有些發麻、發澀。
瀾心拿起一個橘子,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便放下了,隨手又拿起了另外一個。淡淡地說道:“對於吃到嘴裡的東西,要麼吐出來,以後再也不吃了。不過,當初的那股味道,儘管隨着時間的推移,會慢慢變淡。可是那種記憶卻是永遠也無法抹去的。
要麼咬着牙嚥下去,所有的苦果一力承擔。”瀾心轉頭看着青荷那似懂非懂的樣子,微笑着搖搖頭,語氣輕柔地說道,“沒有第三種選擇!”
青荷的心裡一凜,呆呆地看着她家姑娘那笑盈盈的臉。知道姑娘是藉着橘子的事情來敲打自己的。現在紫衣已經犯錯了沒錯,而擺在她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麼坦白,以後不再犯了,雖然姑娘心裡會不喜,但也不會重罰的。要麼一條道兒走到黑,至於以後的結果,也只有她自己來承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