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餘暉透過窗櫺照射進來,給屋裡的東西鍍上了一層金色。
紫衣坐在牀上,呆呆地看着梳妝檯上的那支珍珠簪子。夕陽餘暉下,那圓潤的珍珠散發着溫潤的光。她記得很清楚,這是姑娘出海帶回來的珍珠,她們每個人都有份的。她當時心裡雖然高興,卻也不是十分歡喜,總覺得她是與衆不同的,應該得到的更多。
自己拿着那些珍珠打了一套頭面後,格外打了這一隻簪子。若不是那天晚上出來的時候,頭上正好帶着這支簪子,恐怕如今的梳妝盒裡,就只是那幾支少的可憐的廉價的簪子了。
“那些珍珠頭面,那些銀子,還有那些上好的綢緞和衣服,也不知道便宜了誰?”紫衣不滿地嘀咕了一句。“我不過是個奴婢,再好的體面也是姑娘賞的。”耳邊突然響起了春草的話,反倒是把她嚇了一跳。
楊媽媽那失望的眼神出現在眼前,她幽幽地嘆息道:“姑娘給過你很多次機會,可你卻不珍惜。如果你能跟姑娘表明心跡,你的日子不會像現在這樣窘迫的。”
紅綃眼神冰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冷哼道:“如果不是姑娘重情義,現在落下的就是你的人頭了。”自己只覺得一陣冷風吹過,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雙手緊緊地抱着雙臂,試圖讓自己暖和一些。
小王氏親切地拉住她的手,低聲問道:“不知姑娘是否嫌棄寒舍簡陋,可願意留下來?”大少爺周文濤,將筷子遞到她的手裡,聲音溫和地說道:“吃飯吧。就算是不爲了自己,也要爲肚子裡的孩子想想。”······眼前一個畫面接着一個畫面,有現在的,也有以前的。
紫衣用力地搖搖頭,將這些畫面甩開,可越是想甩開,整個畫面越是清晰。一個個畫面如同走馬燈一般,循環着出現在眼前。越轉越快,最後混合在一起,也分不清誰是誰了。
紫衣只覺得腦仁疼,整個腦袋漲得要裂開了。雙手緊緊地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漸漸地陷入了黑暗之中。
待二夫人過來喊紫衣吃飯的時候,就見到紫衣和衣躺在牀上,嘴裡說着胡話,有些神志不清。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被她額頭上的滾燙嚇到了。她神色慌張地跑出屋子,到了飯廳後,嘴脣哆嗦地說道:“紫······紫衣······發······發燒了。燙······燙得嚇人。”
“那趕緊去找大夫呀!”週二老爺停下逗弄孫子的動作,急忙催促道。說話間,周文濤已經走了出去,在門房找到了李叔,讓他趕緊去找大夫。又囑咐李嬸兒燒鍋熱水備用。
待周文濤來到紫衣的屋子裡後,二夫人和小王氏都在屋裡了。周文濤看着牀上的人,心裡嘆了口氣,唉!伸手在旁邊的水盆裡擰了帕子,替下了小王氏,親自替她擦着額頭。
“姑娘······姑娘······”紫衣嘴裡吐出的兩個字,讓周文濤的心裡一擰,看着紫衣那乾涸的嘴脣,心裡五味雜陳。唉!嘆了口氣,對二夫人和小王氏說道:“娘,我一個人留在這裡就可以了。您跟雲娘出去吃飯吧。否則一會兒,飯要涼了。”
“行,那我們就出去了。你好生照顧着她。”二夫人看着臉色煞白的紫衣,心裡非常難受,低聲囑咐道,“等大夫來了,就直接讓她過來。唉!”聽着紫衣不停地喊着“姑娘”,嘆息地搖了搖頭。
“表哥,還是你陪着娘出去吧。我留下來照顧紫衣妹妹。”小王氏走到周文濤身邊,輕聲說道。說話間,就要伸手接過周文濤手裡的帕子。
“行了,我們出去吧。一會兒小寶見不到你,又該鬧騰了。”不待周文濤說話,二夫人急忙說道。小王氏眼睛閃了閃,知道姑母是心疼孫子,不捨得孫子哭,才這樣說的。可是表哥那邊就不一樣了,顯然是擔心紫衣無意間說出什麼,被她們聽到了。
周文濤越是這樣遮掩,她心裡越是好奇。尤其是被紫衣喊着的“姑娘”她和紫衣以及表哥之間,一定是有什麼關聯的。難道表哥心裡那個念念不忘的人,就是紫衣嘴裡的“姑娘”?不得不說,女人的直覺還真是準的。
周文濤的心思都在紫衣身上,自然是沒有看到小王氏那不斷變換的面色。待兩個人出去後,周文濤暗暗地鬆了一口氣。真擔心紫衣無意間說了什麼,讓其他人聽到。瀾心身邊能有那樣武功高強的人,身上的秘密肯定不會少了。
看着緊皺着眉頭的紫衣,心裡有些複雜,覺得紫衣是個傻的,她心裡惦念的姑娘,根本就是個心狠的。可是這個屋子裡,豈止紫衣一個傻子?自己不也是明知道和瀾心之間有道不可逾越的鴻溝,還是放不下心裡的執念嗎?
盆裡的水換了一遍又一遍,紫衣嘴裡不時喊着“姑娘。”偶爾睜開眼睛,看到周文濤正,伸手扯着他的衣袖,委屈地喊了一聲“大少爺!”眼淚便順着眼角流了出來。越流越多,最後“嗚嗚”地哭了起來。
周文濤拿着溼帕子不停地給她擦着眼淚,嘆息道:“別哭了,若是後悔了,你就回去找她吧!你跟在她身邊這麼多年,她不會真的不要你的。其實······其實她的心是嘴軟的。”
紫衣迷迷糊糊地也沒有聽真切,用力地扯着周文濤的袖子,可憐巴巴地說道“嗚嗚,大少爺,不要趕我走。求求您了,我現在只剩下您了,您不能不要我呀!”說着,說着,便睡着了。過了一會兒,她又哭着說道,“姑娘她都不要我了,哪裡就心軟了?!”
唉,周文濤無奈地嘆了口氣,一邊替紫衣擦着眼淚,一邊說道:“你跟在她身邊這麼多年,難道還不瞭解她嗎?她若是不心軟,又怎麼會吩咐紅綃說那些話呢?”
紫衣迷迷糊糊地問道:“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