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權的直覺向來很準,這次也不例外,雅爾海晴確實是遇上麻煩了,而且是大大的麻煩。
和舒倫一起暗中跟蹤了昭陽很長一段時間,雅爾海晴很沮喪地發現,他根本沒有單獨接近昭陽的機會。無論什麼時候,無論做什麼事情,昭陽都會和央桑在一起,就沒有分開的時候。
“她們一直這麼黏在一起,不會嫌煩嗎?”雅爾海晴無語地搖搖頭,困惑地向舒倫抱怨道,完全搞不明白小女生們的心思。吃飯在一起,玩耍在一起,睡覺還要在一起,她們就不會覺得膩嗎。
“誰知道呢?我又沒有同齡的姐姐妹妹。”舒倫無奈地攤了攤雙手,同樣表示不解。她想了想,不太有把握地猜測道:“或許是因爲昭陽是被央桑撿回去的吧。”
“央桑!?”雅爾海晴瞪大了眼睛,驚詫道:“難道不是殷妲嗎?!”
現在的央桑也不過只有十來歲,六年前她纔多大一點啊,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而且這個小女孩還是赫提王唯一的女兒——怎麼會去那麼偏僻的地方,還撿了一個比她還要小的孩子回去,雅爾海晴覺得這一切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具體的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昭陽確實是被央桑撿到的,伊賽兒這個名字也是她取的。”舒倫向哥哥介紹了一些她打探到的消息,“阿烈古琪很喜歡伊賽兒,便收她爲養女,封作公主。”
“阿烈古琪喜歡昭陽!?”雅爾海晴更加感到意外,卻又有點慶幸。無論赫提和胤朝是處於怎樣的對立局面,無論他和阿烈古琪有着怎樣的血海深仇,昭陽這些年沒有吃苦總是好的。
“是啊,喜歡地不得了,昭陽被他寵得比央桑還要囂張。如果不是知道昭陽是你們的孩子,我簡直都要以爲她是阿烈古琪的親生女兒了。”舒倫說出了過去數月的觀察所得,這也是她認爲雅爾海晴很難認回昭陽的原因。稍作停頓,她微微蹙了蹙眉,又道:“不過自從離開喀顏,我就沒有見過阿烈古琪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阿烈古琪不在流芳城!?”雅爾海晴擰起濃眉,心底浮起些許不安。眼下,赫提與胤朝的關係如此緊張,阿烈古琪身爲一國之君卻不在自己的都城,他去了哪裡,這又意味着什麼。莫非,真如他猜測的一般——
“應該是吧。”舒倫沒有在意雅爾海晴的問題,而是問道:“海晴哥哥,難道你就打算這麼一直跟着昭陽?你不準備和她相認嗎?”
“過些日子再說吧。”雅爾海晴輕嘆口氣,他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在逃避什麼。其實以他的身手,要避開央桑單獨見到昭陽不是沒有機會,然而暗中觀察昭陽的時間越長,他就越是不敢去認女兒。
七歲的孩子已經懂得很多東西了,雅爾海晴看得出來,現在的昭陽是真的很快樂,很幸福。而自己的出現,勢必會打破她往日平靜的生活,他不知道昭陽是否可以接受這樣的改變。
舒倫大概也能猜到兄長的心思,她沒再說什麼,只是無奈地笑笑。
又陪着雅爾海晴在新無憂宮逗留了些日子,被他百年難得一見的拖泥帶水搞到忍無可忍的舒倫先行離開了,說是這幾個月在宮裡悶壞了,要找個地方透透氣。
因爲阿烈古琪不在,雅爾海晴比預計更順利地拿到了他想要的東西。同時,他也終於下定決心要拐走昭陽,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把她帶到清遠去見天權,即使她並不願意。
這日一早,雅爾海晴正要伺機行動,昭陽卻是和央桑一道出宮去了。他悄然尾隨在後,看到兩個女孩子毫無顧忌地在流芳城內策馬而行,雅爾海晴不得不承認舒倫所言非虛,阿烈古琪真的是很放縱她們。
昭陽和央桑此行的目的地竟是黃昏莊園,看着自己曾經生活過四年的地方,雅爾海晴頗有些感概。小丫頭大概是不會記得了,這裡就是她出生以及小時候生活過的地方。
目送昭陽一行人進入園子,雅爾海晴隨之翻牆躍了進去,裡面的一切看起來和六年前沒有多大變化,他熟門熟路就跟到了內院的廳堂。
阿烈古琪負手站在廳堂前的臺階上,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堅毅的脣角透着些許細不可察的笑意,素來冷峻的眼神也顯得柔和不少。
大概是多日未見的關係,兩個女孩子見到阿烈古琪都很開心,歡快地撲了上去,昭陽更是親暱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隨即被高高抱起。
看着興奮地“咯咯”直笑的昭陽,雅爾海晴死死攥緊了拳頭。該死,我的寶貝女兒不許你抱,更不許你親,我不允許……可惜昭陽沒有聽到他悲憤的吶喊,依舊在阿烈古琪懷中笑得開心。
眼看着曾經屬於自己和天權的特權被最大的對手,甚至是敵人奪走,雅爾海晴有些沉不住氣了。就在他即將要失去理智,準備立馬衝出去把女兒搶回來的時候,阿烈古琪放下了昭陽。
阿烈古琪低聲說了幾句什麼,央桑點頭應着,隨後便牽了不太情願的昭陽往後面的花園走去。兩個女孩子的身影剛剛在視線中消失,阿烈古琪立即一掌轟向屋頂。
雅爾海晴一直躲在房樑上,他剛纔見昭陽與阿烈古琪親密異常,不覺有些動怒,只這一下氣息紊亂,便被阿烈古琪發現。
隨着屋頂瓦片“嘩啦啦啦”的墜落,雅爾海晴眼見那一掌來勢迅猛,不及迴避,只得現出身形,躍下房樑。
“我本來還在想要怎樣才能引你上鉤,不料你竟自己送上門來了。”阿烈古琪這番話本該是很得意的語氣,卻透着隱約的遺憾。
“你想拿我怎麼樣?”雅爾海晴好整以暇地問道,雙眼直直盯着那雙金黃色的眸子。他知道阿烈古琪有多恨他,畢竟他是撒尼·沙曼丹的兒子,而沙曼丹王妃正是當年殺害阿烈古琪的母親阿依達王后的幕後主使人。
“我不能對你怎麼樣,雖然我真的很想要你死。”阿烈古琪眼眸微咪,眼底閃過兩道猶如實質的寒光,轉瞬即逝,沉聲道:“因爲我答應過阿摩司,不管你因爲什麼原因落入我手中,我都必須放過你一次。”
“是麼?”雅爾海晴挑眉,他真不知道阿摩司和阿烈古琪之間會有這樣的約定。
“不過就算我不殺你,你也活不了多久,也許我應該去感謝一下我親愛的妹妹。”停頓片刻,阿烈古琪又道:“你什麼都不用做,乖乖留在這裡等死就好。”他毫不掩飾語氣中的恨意,說罷揚長而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若在往日,雅爾海晴與阿烈古琪尚有一拼之力,就算不能戰而勝之,全身而退也是沒有問題的。可是現在不行,他體內奇毒未解,內力受到牽制,只能被迫留在黃昏莊園。
雅爾海晴也曾經試圖逃跑過,卻因強行運功差點引得“燭淚”提前發作而前功盡棄。本來阿烈古琪並沒有限制他在園子裡的行動,逃跑未遂後,他的活動範圍被縮小到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