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演武場

古月回到月夕院時,剛好到了午膳的時候。

九兒見她回來,笑咪咪地說道:“小姐,剛纔二小姐來過了。只是你不在,她的臉色可難看了。”

對於古英這人,九兒是巴不得對方鬧心和生氣的,二小姐的突然到訪,不就是爲了找茬嗎?古英知道古月去了書閣,卻不知道她要耽誤這麼久纔回來。

九兒一直擔心着大小姐被人算計,張氏一家可沒有少對付大小姐,明裡暗裡的,都是拉下了臉子的事。

“小姐,後天是比試的日子,到時候我們去看嗎?”

“當然。雖然我沒有實力參加,但既然他們要給我找事做,我也不怕事。不是誰的功夫好,就能打到我的。”

古月說完,瞟了九兒一眼,只見小姑娘身着一件薄綿綠褂子,巧手靈活地收拾着屋子裡的一切,白皙的小臉蛋像一朵待苞而開的花朵。再看鏡子中的自己,一襲紫衣,兩袖清風,頭上束着一挽雲髻,一根細長的白玉簪子,顯得格外的清爽和閒適,跟後面那朵小花相比,年紀上的差別一目瞭然。這些年,不僅自己長大了,九兒也長大了,可怎麼看,也是自己多長了兩歲。

“嗯,我就知道小姐的脾氣是寧折不彎的。哼,那些人就是見不得你好。小姐不會武功又怎麼樣,這世上總不會沒有武功就活不下去吧!”九兒爲自己的想法而開懷。小姐長得如花似玉的,以後找個好夫君還不容易麼!只要小姐有了幸福的生活,她也有了終身的依靠。

“又在想什麼?”古月嗔笑道,看着九兒那張變化莫測的小臉,手上的書隨意地擱在了桌子上。

“哇!這是一本功法喲!小姐,你真要跟他們一樣地練功嗎?”九兒好奇道。

“是呀,難道你家小姐資質差,就不能修練了?這本功法小姐還看不上呢,不知道爹爹那本秘籍什麼時候能交給我啊!”說到這兒,古月長吐了一口氣,又有些納悶地低下頭,看手腕上那根細細的銀手鍊,心神恍惚了一下。

九兒不知她爲何說着話就鬱悶起來,爲了不讓小姐的心思低落下去,開口道:“反正小姐作什麼都行!對了,剛纔二小姐過來說,族長大人要在明天的演武場上看到你,好像是有什麼事情要交待……啊呀!不會是要教你練功了吧!”族長大人就是古綏,她的大伯。

古月見到古綏的次數很少,這麼慎重從事的樣子,誰知道明天叫她去演武場上作什麼哪。

古月沉吟片刻道:“嗯,我知道了。把奶孃叫進來一起用膳吧!”

“好!”九兒一邊應着,跑了出去。

古月把桌上的那本功法拿起來又看了一下,思緒又回到了看見那個紫色盒子的時候。

那個紫色盒子在書架上估計有很長一段時間了,上面蒙了一層細灰,架子內側有一塊只容得下盒子的地方,可謂是用心良苦,只怕守閣的四長老都不知曉此事吧。要不然,誰還會等着她來發現這個秘密呢。嗯,再過三天,去書閣還書的時候就把那個盒子拿回來。

來到這個異世有三年了,前世的她,本是一個雕刻工藝品的年輕學徒,一不小心溺水而亡,一條小命穿越到了這具身體上。睜開眼時,古月知道自己穿在了一個同名同姓的年輕女子身上。

而原主是剛受了很大的委屈離家去往白馬寺,中途在水邊滯留了一下。誰讓她點亮了一顆灰星呢!離家時,還能聽見僕人們的奚落聲,以及幸災樂禍的叱罵聲,更別提二小姐的臉色有多難看了。就這麼失魂落魄地站了一會兒,未曾注意到身後的情形,才被人得了手。

當古月弄明白了當下的處境後,心裡也爲原來的古月兒嘆息了兩聲。很快地,她從白馬寺的鴻光大師那裡得知了外界的一切。

天瀾大陸,是完全不同於前世的一片大陸。

這片廣域遼闊無邊,充滿了爭鬥,如果沒有家族勢力的支持,對一個毫無修爲的弱女子來說,是相當困難的。

這具身體原是灰星的天賦資質?!

對於這一點,古月實在不願相信。難道,真的不能修靈嗎?在她的內心深處,還是抱有那麼一點點期望的。事在人爲嘛!現在,她要替這個冤屈可憐的小女子好好活下去,就一定要活出一份精彩來。

大伯叫她去演武場,只怕不是爲了教自己習武吧。他應該看重的,仍是古英之類的家族弟子,而最後,是想證實一下自己到底能不能繼續修靈,以便規勸父親把那套秘籍交出來。

翌日清晨。古月於噩夢中醒來,感覺很不舒服。這個家族的事情真是太複雜了,可以相信和依靠的人少得可憐。

不多時,耳邊傳來了九兒的叫聲。

“小姐,該起牀了!”

古月覺得自己頭疼得很,好像自由自在的日子終究是要結束了。

在白馬寺裡,她和奶孃的日子雖然過得清苦,但多了一份自由快活的心情。她不用去考慮那麼多的煩心事。眼下的情形,卻逼她去思考一些問題,提防一些熟悉又陌生的人。

半個時辰後,古月邁着碎步來到了演武場上。

演武場的範圍有些大,處於三院的中央地段。幾道側門各通向幾處院落,家族弟子們到了這個時候,都不約而同地來到這裡。晨練之後,是各自修練不同的功法。

她遠遠地能看見大伯古綏的身影。父親沒有來,想來是大伯瞞着父親叫她來的。怪不得昨天讓古英傳話給她,可見這個大伯表面上是一個直率又脾氣暴躁的人,實際上是很主張的一個人,並不如外表看起來那麼簡單。

在古家,上一代的老祖宗不知是否在世,誰也不敢打聽這件事情,只是聽說在一百年前的閉關後,老祖宗就一直沒有再出來了。如今的古家,就是大伯爲族長,他是家裡說話最份量的人。可一族之長,畢竟不是什麼人都能當得下的。古家還有好幾個長老,都很擁護古綏。

有一些弟子早看見了古月,大家感到十分詫異。因爲,誰都知道古月的天賦測試成績不好,幾乎所有家族弟子都認爲南府的大小姐這輩子不可能再修靈了。

今天,怎麼見她到了這兒,這裡不該是她來的地方!

於是,過去的一些話題又被人重新議論起來,使得演武場上一片嘈雜聲,古綏的臉色有些不好,聽着周圍亂七八糟地說話聲,他心裡一陣煩燥。

“修靈的廢人,讓古家都丟盡了臉面。居然跑到這兒來了……”

“沒聽說前天才把她接回來嗎?本是不讓她回來的,放養在外面對古家纔好。唉,不知是什麼原因!”

“好像要提親事了,纔不得不接回來的。”

“那也不能到這兒來打擾我們練功呀!真是想不明白。”

正當那些家族弟子們大肆地談論古月時,忽聽得場上一聲大吼。

“都給我閉嘴!”一時間,衆人的耳朵都快被震聾了。大家這會兒纔想起族長大人還在場呢,驚駭之下,場上突然間安靜下來,誰也不敢再吱聲了。

“明天就要比賽了,你們不好好地練功,在這裡浪費時間幹什麼?與其說別人會怎麼樣,還不如努力一把,爭取拿到好的比賽成績!”古綏的怒氣,朝着場子裡散發出去。

古月也被這聲聲叱罵震撼了一下心神,她倒不在乎那些議論她的家族弟子如何地說話,心底仍好奇着大伯爲何叫她來這裡,她跟衆人的不解是一樣的。

擡頭看向古綏,身姿雄健的古綏向着她走來,身後跟着一個長得白生生的少年,那個少年的相貌跟古剛兩兄弟有些相像,但臉上多了幾分剛毅。

一個名字在她腦海裡呈現出來。古東柏!大伯最疼愛的長子,古東柏下面還有一個年幼的親妹妹叫古嵐,綠星的武學資質;另一個是庶妹古珊,年紀比古嵐約大一點,今年會參加年賽。

古東柏跟古英一樣都是藍星資質,他的年紀更大一些,快滿二十歲了。

因藍星數目與古英不相上下,又突破了武師品階。因此,他是這一次古英爭得第一名最強勁的對手。大家很看好古東柏,對古英的期望也比較大。

“東柏,你來幫一下月兒。她從小隻練了一些基本功,一直沒有選定一門功法來修靈,如果可以的話,你看她到底修練什麼功法好。”古月確實沒有認真地選擇過功法。一旦選好了,就可以挑一本中級功法來修練。通常情況下,將來的武道路子就確定了下來,不會輕易改變了。

古月跟古東柏相視一眼,兩人同時明白了古綏的想法。

原來,古綏真是要測試她的功夫屬性。因爲,古月一直沒有修練中級功法,大家都不知道她到底適合哪一種功法。以武入道和以藝入道的區別可大了,本命武器不同,學習的方向更是完全不同。

古月心知,古東柏是爲她練手而來的,他應該很快能提出好的建議,自己也不再矜持,於是,便走到古東柏的對面,兩人開始準備比劃一番。

對於從小就開始修練的古東柏,古月的那些小招式,簡直就是小兒科。不過,能從中看出古月的喜好來。

在兩人的對練中,古月發現古東柏這人非常正直,一點小便宜的動作都沒有,完全是個行得端坐得正的好男兒。看來古家幾個長老對他的喜愛是很有道理的。說不定,下一任家主真是他了。在大伯的眼裡,也是如此吧。

三叔古邃的兩個孩子,大的叫古青,小的叫古朝南。兩人的年紀比古東柏小一點。但兩人的天賦卻是趕不上古東柏。他倆的天賦只比古剛和古強強一些。

不過,因古青的腦子很靈活,有着經商的天賦。家族裡的生意大多數都經了他的手,並從中獲得了較大的利潤,家族內部的長老們對他也很看重。古青在家族中的地位,並不比子輩中資質最好的古東柏和古英兩人低下。其它的弟子,都趕不上這幾個人出色。

古朝南更是得到了三叔的支持。

古邃希望古朝南能把那套火刀飛沙的功夫傳承下去,與修練狂龍劍舞的古東柏相互扶持着,將來爲古家爭得榮耀。

場上,幾番比試下來,古月的招式大致被古東柏看得清清楚楚,由此,兩人住了手。

只聽古東柏笑道:“月妹的動作雖慢了一些,但眼神較好,還懂得變通之道。在習武中,這是最爲難得的了。我建議月妹修習藝門之術。”

古綏聽了,眉頭微皺了一下。他不似剛見面時那麼開朗的樣子,神情一下子變得有些複雜起來。

其實,古東柏的提議是很中肯的。

女孩子本來就不佔力氣的優勢。女子修練藝門的人數大大超過了修練武門的。大多數資質稍差的女子,也能獲得一定的成效。何況,古月的喜好跟藝門功夫有着相似之處。

古綏很不情願地聽着古東柏的建議,他本以爲古月不能修習銀月飄渺的話,自己便拿這個正常的理由來讓古行風交出來秘籍。可是,經大兒子這麼一說,反倒是有些弄巧成拙了。他暗恨這個兒子真是一點眼色都沒有,可心裡也認可古東柏的話在理。如此矛盾的心情,讓古綏猶豫不決地眺望着前方。

要是銀月飄渺落到沒有什麼天賦的古月手中,真是太可惜了!

張氏在他面前就提了好幾次。而他和長老們對此全都束手無策。

古家除了有古英這樣藍星資質的弟子,子輩們中還有其它資質良好的弟子。傳承的規矩,讓他們失去了一個大好的機會,這套功法還要面臨斷承的危險。因爲,古月總有一天是要嫁人的,從她手裡再傳下去的話,就不是古家的了。如果交給現在的幾個資質尚佳的嫡系子孫,就算他們不能修練,也可以傳到下一代去。不管怎麼說,他們的下一代都是古家的嫡系子孫!

想到這兒,古綏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古月側目以待,心裡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又來了。從古綏的不虞的神色中,她隱隱地看出了問題的所在,只是她仍然保持着一份沉默。

古東柏的臉上,卻忽然劃過一絲窘迫。他覺得自己剛纔可能是多話了,好似把父親的好事給搞砸了。難道父親真有別的想法?一時間,他想不明白,今天不就是叫他來幫一下忙麼!

“大伯,我就不耽誤東柏練功了,先走一步。”

古月說完,轉身對古東柏笑道:“明天,我會到賽場上來看你們的比試,大哥可要好好地努力喲!”

東柏的心性不錯,能保持一份坦誠之心,真是難得呀!看起來,他平時就是一個武癡,其它的事情根本引不起他的注意。族長大人可是培養了一個好兒子!只是像他這樣直白的人,如何在衆多窺伺之下,坐穩下一任族長之位呢?古月還真是有些困擾了。

“月兒?”

“嗯,大伯,還有事嗎?”

“噢,沒事了。你去吧!”古綏煩悶了。沒想到自己先前的一番打算,竟是落了空。不過,他也看清楚了,古月的確適合修練藝門功法。那些刀劍爲主的武門功法,完全不適合她修練。

古月的手法,本是基礎功裡常用的手法。但不知爲何,他總覺得看見了一個精於測算時機的人。這樣的人,精神力一定是很強大的,或許,是他一時的錯覺吧。

古月沒料到自己前一世,她本是善於精雕細刻的手工藝學徒,那種根深地固的思維習慣帶到了這一世來。每一個簡單的招式,對她來講都像一個需要不斷協調的動作,彷彿她不是在與人交手,而是在做一份精心雕刻的工作,整個身體的動作還有着一種說不出的和諧感。這樣的習慣,早已溶入在她的靈魂之中。因此,就像古東柏所說的那樣,她非常適合修練藝門的功法。

藝門功法的精妙之處,就是需要一個修靈者相當靜謐的心神。對於力度的掌控,也是以達到最佳爲上乘。比修練武道功法的修靈者,更爲挑剔和講究。

回到月夕院後,古月才心下一鬆,放下了演武場上的那份所思所慮。

另一邊,古東柏目送着古月離開後,想到明天的大賽,心頭翻起了一種說不清的滋味。

以往的家族年賽,三門一宗都會派遣長老們來家族裡觀戰,長老們的態度很積極,而今年有些不同,那些人好像都姍姍來遲一般。

許多人都知道天瀾大陸上有兩大武術流派,武門和藝門。很少有人知道還有介於兩種流派之外的武術流派。

這樣的武術流派那就是元門。

這個元門,並不屬於任何一個門派的功夫,而是獨立於三門一宗之外的門派。

元門的人,比隱世家族的人還要充滿了神秘感。

他們居住在位面不同的秘境之中,這樣的秘境不止一個。其中,有大家都聽說過的蒼穹秘境。他們修行的是一種以元氣爲主的功夫。

這種元修法與修練靈氣不同,應該說是更高級的修練法門。在元氣秘境裡修行,能更快地修練到武聖的層次。

實際上元氣這種東西,其作用比仙氣要次一些,比靈氣則強一些。它是一套完全不同的元氣修練體系。

今年派往各大家族挑選弟子的長老,已得到了一個從元氣秘境裡傳來的消息。好像是說有人從秘境裡到天瀾大陸來挑選弟子了。在這些弟子離開這片大陸之後,無論修練的如何,都不再屬於這片大陸了。在是否前往武境或留在家中的選擇上,是對人性的一種考驗。

古東柏得知這個消息後,心情自然有些複雜。蒼穹秘境來人的事,是各大門派長老們來遲的原因之一。他們決定直接從家族內部的選拔賽中挑選出一些精英來,帶回秘境中去。這些精英並不是大陸英雄榜上的精英,而是具有較強天賦資質的少年精英。

元氣的修練,必須從最基礎的功法開始。

因此,這些將要帶去秘境的修靈者,最好是初學者。無需花費力氣去改變他們修練的習慣。這也是蒼穹秘境直接選人的原因。

古東柏正想着,身後突然有人道,“東柏,你在這兒做什麼呢?”

回頭一看,原來是平常一起修練的弟子方餘。方餘是跟古朝南關係較好的一個少年,此人性子憨厚老實,話不多。他倆之間也有一些交情,今天一直沒見到古朝南,卻看見了方餘,讓古東柏有些詫異。

“沒什麼!剛纔跟月妹妹切磋了一下。你現在練得如何了?”古東柏鬆開眉頭道。

“我現在練到中級武士了。南府大小姐古月?她如今是什麼級別?”方餘好奇地問。

“她還是初級武士。對了,朝南去哪裡了,我一上午都沒有見到他?”

“嗨,朝南去了三長老那裡。聽說,三長老從丹師那裡得到了兩顆提升丹。你知道提升丹可以在比賽時快速補充靈氣損耗。三長老是有備無患吧!我還看見古青去了東府那邊查賬,他接手了不少生意上的事情。”

古東柏點了點頭,準備離開演武場。

“我還有一些事,回頭見!”

“好。”方餘崇拜地看着古東柏離去。

明天的比賽,說不定家族弟子們的名次又要重新洗牌了。

幾大長老都分別看重的弟子,各有各的手段。就是他也不例外,只是,要奪得前十名,方餘是不敢想。他很羨慕朝南和東柏他們,別人得不到的好東西,在這幾個人裡都有機會得到。提升丹,是一種中級丹藥,可以臨時把武師的靈力提升1個小階。

只是丹藥都有一些後遺症,不是高階丹藥,裡邊的純化程度不足以免除這種後遺症。稍次一點的,還可能讓修靈者以後的修爲提升受到影響。比試的時候,一般情況下不會使用這種丹藥。

依古東柏那樣的修爲,他不服用提升丹也可以憑藉實力拿到名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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