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CHAPTER58_尾聲

轉眼又是秋葉正濃的時候, 醫院花園的路上已經鋪滿了赭石色的法國梧桐樹葉,其他幾棵銀杏也搖曳着金黃葉子,展示這個時節特有的美麗。

秋天, 他們始於秋天, 當初與顧荀西在監獄醫院初見的時候便是秋天, 帶些蕭索意味的秋天, 卻因爲他的出現而給宋喬伊的生活帶來不一樣的感受。

他指給她天上的星星, 告訴她秋天星空中最美的星辰。

“時光如梭呀。”看着鋪滿小道的樹葉,喬伊有些感慨,輪椅走在這路上發出了輕微的沙沙聲音, 看着輪椅中的顧荀西沒有應話,她低頭看他, 秋日陽光不炙熱, 反而是恰當好處, 給畏寒的空氣中帶來絲絲溫暖,顧荀西的側臉就被這層帶着暖意的陽光拂着, 可是,另一半的面龐卻仍舊蒼白,他微微偏着頭,又是沉默。

他醒來後就是這個樣子,極少說話, 比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是不是累了?”

他沒回話, 仍舊默默出神, “累了, 我們就回去吧。”

將要推着輪椅轉身, 就聽見他那依舊魅惑人心的聲音響起,“不累, 我們去那邊坐坐吧。”他伸手指向園中一處石凳。

喬伊微微吃驚,但還是很開心,推着他到那處,這是花園深處的一角,旁邊幾顆軀幹遍佈眼睛的楊樹昭示着歲月的痕跡。

喬伊停穩後,自己坐在了石凳上。

顧荀西微微皺了下眉頭,這是他的習慣,表示不滿的習慣,喬伊現在有些像是驚弓之鳥,很會察言觀色,“怎麼了?”

他看了喬伊一眼,“秋天了,比較涼了。”

經他一說,確實感覺屁股下面寒冷冷的。不過,心裡有絲甜蜜,她以爲他準備不再管她了呢。

顧荀西扯下身上的薄毯,彎身給喬伊鋪在了石凳上,只是動作有些僵硬。喬伊見狀,“別,你蓋着,你都說秋天天涼。”說着就要給他扯上,顧荀西擡頭看了她一眼,雖然昏睡了許久,但是那眼神傳達思想的能力絲毫沒有減弱。

但喬伊卻堅持,她給他重新蓋上,“我上去拿個坐墊,這樣可以了吧。”

他不再爭執,算是默許。可是喬伊有些不放心,心裡想着他一個人在這裡可以嗎,誰知道,他很是明瞭,“你去吧。”輕輕的一句。

點點頭,她向着住院樓走去。

顧荀西輕輕轉動輪椅,看着她的身影,眉頭微蹙。

等到喬伊匆匆返回的時候,遠遠看到,輪椅上不見身影,心裡一驚,目光四處一掃,見他正扶着樹幹仰頭看樹影稀疏間投下的陽光。

喬伊駐足,他穿着藍白相間的病號服,外面罩了一件黑色的風衣,時而吹過的秋風並不凜冽,卻掀起風衣的邊角,他站在楊樹旁,指骨分明的手正慢慢撫弄着楊樹樹幹上的疤痕。

他沒有看她,緩緩說起,“這楊樹上的疤痕,是樹幹脫落留下的痕跡,變成了一隻只的眼睛,我聽人說過,這是見證的眼睛。”

他緩緩轉身,病號服外面的風衣立馬被風兜起,明顯消瘦的身形被顯立出來,帶着一絲飄然,他一手扶着樹幹,一手插在外套的口袋裡,真誠而且很認真的看着她,帶了些淺淺微笑。

“我媽媽留給我一句話。”停頓一下,“時間是偉大的作家,總能寫下完美的結局。”

這是他醒來後說話最多的一次,而且口氣鄭重認真,喬伊看着他,撲通撲通的心跳聲,一下一下。

他向她招了招手,喬伊走近他旁邊,他擁住她,“喬伊,這句話我知道明白的有些晚了,我是極少後悔的一個人,但是,現在,我有些後悔,好在,我盡力了,盡力重新的活過來了,所以,也不算太晚,過些日子,我想去英國。”緩慢的語速,但做出的決定卻讓喬伊心裡一震。

英國?“我想去英國?”那她呢?她知道,顧鶴霆現在在英國療養,她知道他醒來後的沉默是一直在思考,思考他與父親,他與自己,他與GR,現在,他清淺道來,他的決定,她應該釋然不是嗎?至少,他願意去英國也是件好事兒,至於自己和他,也許在她不相信他的時候就該結束了吧,想來他們也就緣盡於此了。

淚水溢滿眼眶,她微微點頭,冷漠的他在對她的時候都是溫柔的,現在也是,他的懷抱柔柔的,帶着讓她眷戀的溫度,她是多麼捨不得!

他深吸了口氣,“喬伊,你願意嗎?你願意隨我一起去嗎?”

又是一震,這種瞬間悲喜兩重天的心情,是如此奇妙,像是坐海盜船,從高空蕩下,搜的收緊又放開。

見她遲遲沒有回答,他放開懷抱,捧起她的臉,看到她眼裡的淚水,微微吃驚,“你哭了?”

“我願意,我願意,我當然願意。我害怕你拋下我,我願意。”她接連的重複着,急不可耐的表達心裡的最真實想法。

輕輕擦掉淚痕,他如釋重負,之前還擔心她會反對他這樣有些獨斷的安排,畢竟,她的家,她喜愛的工作都在這裡。

好久沒站這麼許久了,好久沒說這麼多話了,對於現在的他確實有些吃力。

顧荀西定了定身形,慢慢靠向了身後的楊樹,掏出口袋中握了許久的方形盒子,輕輕打開,雖然有陽光,但是那寶石依然奪目,這正是顧鶴霆那日親手交予喬伊的戒指,他的話還尤言在耳,“等他醒來,讓他給你戴上。”

“怎麼在你這裡?”看他拿出來,這是她的第一反應,她吃驚地問。

顧荀西笑了,心想她怎麼如此反應,別的女人見到這種場景會先這麼發問嗎?不都是激動加害羞的表情嗎?

“這有什麼,本不就該由我爲你戴上嗎?”漫不經心的口吻,又回到了那副自信瞭然的口氣。

“可是••••••”

“宋喬伊。”他出言阻止,只是覺得她現在的表現實在是有點兒煞風景。

喬伊不語,看着他,仍然在思考這戒指是如何到了他那裡,自己明明是收好了的呀。那副疑惑的表情絲毫沒有被人求婚的嬌羞。

顧荀西看着她的表情,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緩緩將她的手執起,直視着她仍舊有些迷茫的眼睛,問道:“宋喬伊,你願意嫁給我嗎?”

“啊?”她伸頭表情愕然,低頭看了看那閃着藍色光芒的寶石,心想,這個算是挺大了吧。

見她的反應,顧荀西好笑,下面的動作,進一步刺激了她,他單膝跪地,仰頭看着她,“My last salutations are to them who knew me imperfect and loved me,so ,tankyou ,and ,l love you。”

他輕輕的爲她套上,當看着那枚戒指最終穩在了她的手指上的時候,會心而且放心的的一笑,喬伊呀,喬伊,你這表情,這反映,我可是會記一輩子的。

喬伊楞在原地,在許久之後回憶這一刻,只是懊悔,當初自己怎麼就呆了呢?而他,怎麼能在自己還沒應聲的時候把戒指套在她手上的呢?

他慢慢起身,微微踉蹌了下,她這纔回神,堪堪扶穩他,“累了?”

扶他坐回輪椅上,顧荀西心裡暢快,勾勾手指,示意喬伊過來,彎下身,一個輕飄的吻落在她的眉心,“很漂亮,爸爸媽媽的眼光真是不錯。”

她這才驚覺,自己手上儼然多了一隻碩大的戒指,三隻蝴蝶將一顆藍寶石託在中央,真正的熠熠生輝。立馬就紅到了耳根,宋喬伊,想想你剛纔的表情吧,肯定是呆若木雞,求婚都能走神,真是無地自容呀。

見她的模樣,顧荀西體貼的將她攬入懷中,勾起的脣角,“放心吧,我不會與別人說的。”

喬伊更是大窘,想要掙脫懷抱,但卻被圈的緊,不知道是誰剛剛還站不穩呢。

他穩穩的圈着她,那份熨帖,那份喜歡,窮其所有都不想放手••••••

時間是偉大的作家,它將世間萬物收納,包容,然後融化,最終給下完美的結局,當然,不盡然是十全十美,但是,總歸是有期盼的,我們應該感謝,至少,她是感謝的,感謝小時候偶然的相遇,感謝若干年後的重逢,感謝緣來如此,感謝他最後的努力,當然還有他們共同經歷的困惑,爭吵,這都是必要的,只能讓他們彼此間更加堅定,相濡以沫,是她日後想要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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