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兩個快步向那聲音的發源地前去,越來越近,我們已經出了苗寨,而且出了不短的距離,來到一座山之下。月光把一個瘦削的身影拉的很長,不是倪漢生又是誰?
他身形一動,轉過身來,雙眼精芒齊放,與之前所見大相徑庭,猶如一條盤蛇與一條飛龍的天壤之別。
現在哪裡還有窩囊奸商的樣子,那身裝扮沒變,臉上還帶着喝酒引起的砣紅,不離手的煙槍再次點燃,不同的是氣質和他肩頭盤着的一條蠱蟲!
“兩位還是來了啊!”倪漢生淡淡說道。
“不知寨主相招有何貴幹?”殷洪眼睛眯了眯眼睛說道,他所來滋事重大,由不得不謹慎。
倪漢生放下煙槍笑了,“看兩位沒被我用挫劣的手段激走,就知道二位不是普通遊客,當然普通的遊客也不可能從蒙老二那龜孫手下救出永昌,更不可能聽到我家六子的嘶鳴!”
“倪寨主這樣做就不地道了,就這樣試探你兒子的救命恩人?不怕我們當初一走了之?”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倪漢生搖頭,“就是二位是永昌的救命恩人才不想讓你們趟這渾水,當時走了也好!”他舉起煙槍又深深吸了一口,活像一個老菸民,癮君子。
“所以?現在叫我們出來又爲什麼?”
“不爲什麼,我猜兩位來苗寨的目的沒那麼簡單,這窮鄉僻壤之地可不受人待見,你們爲了什麼人?或者什麼物而來?”倪漢生朗聲道。
殷洪邁開步子,全身法力陰氣開始波動,有一言不合就出手的架勢。倪漢生身上的蠱蟲也靈敏,一改慵懶的樣子,在他身上爬了一會居然震動翅膀一躍而起,再次嘶鳴,不過比之前更加急促。
這蠱蟲全身舒展開就像一隻長了透明翅膀的蜈蚣,讓我想起上古異蟲——六翅飛蜈!傳說也是苗寨裡面耳熟能詳的蠱蟲。
只是倪漢生身上這條足有三指之寬,小臂那麼長的蜈蚣只有一對翅膀,可能是六翅飛蜈的血親或者後代,但同樣不容小覷,沒看到殷洪這個老牌司都已經緊繃了神經,可見其厲害之處。
倪漢生煙槍一收,“六子,回去!”
“啾~啾~”蠱蟲不情不願的再次回到了倪漢生肩膀之上,只是把腦袋擡起來,小眼睛直盯着殷洪,同樣蓄勢待發。
“說吧!你知道什麼?”殷洪沉聲說道,只要有一點威脅他就想要將它湮沒,以求做到萬無一失。
倪漢生擺擺手,又把胸脯拍了拍,“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你們也不必這樣,我苗人在外面傳聞雖然說是未開化,但也講情意,比你們外來人彎彎道道少的多!你們既然是永昌救命恩人,我倪漢生就不會對你們不利!”
殷洪見狀才收斂了一些,和我並肩而立,而孤身一人的倪永昌同樣怡然不懼,正視我們,兩隻炯炯有神的眼睛都閃爍着精明的光芒,一個能夠忍辱負重,裝這麼久孬種的人會是善茬?
“我不知道你們是來自哪一門,也不會問你們來自哪一門,苗人終歸是你們排擠的對象,是異類,所以我們纔在這十萬大山之中苟延殘喘,不能像你們一樣沉浮在都市之中,更要靠所謂的旅遊業維持生計!”他微微一嘆,自言自語的說道,回頭看向遠方,不知道他發表這些長篇大論有什麼目的。
他所言我也知道,苗人這些年過的確實憋屈,比我第四門好不哪去,可以說是同病相憐!
我有感而發,“我們來自第四門,和你們苗人情況差不多吧!”倪永昌口頭上說是不在意,其實還是想讓我們自己說出口。
聽到這裡倪永昌眼睛微微一縮,“第四門!好啊!沒想到真是第四門!”
“第四門怎麼了?”
倪永昌平靜下來,“那你知道幾百年前第四門是和苗寨相互扶持的嗎?”
我搖頭,這個真不知道,苗寨的一百零八洞我是聞所未聞,相關典籍也記載的格外少,只有隻言片語,還模模糊糊,沒想到還有這種辛密。我看向殷洪,殷洪輕輕點頭,打消了我心中的疑慮。
“你們願意聽我說個故事嗎?”
“請講!”
倪永昌又吸了一口煙,他肩上的飛蜈也知道我們沒有威脅,再次軟趴趴的待在倪永昌肩頭,“百年前有個苗寨,曾是一百零八洞裡面排第四,因爲得罪了排名第一的千鈞寨而差點被滅寨除名。”
我感到了殷洪的身體在抖動,用手抓住他的胳膊,他對我點了點頭,再次恢復鎮定。
倪漢生還在繼續,沉浸在他的故事裡面,“要不是老祖宗說過一百零八寨一寨不能少,說不定那個苗寨就沒了。它最後又在其他交好的苗寨幫助下死灰復燃,然而僅僅苟延殘喘罷了!”他捏住拳頭,肩頭的飛蜈用頭蹭了蹭他那精瘦的臉頰!
“那個差點被滅寨的是你們佟閩寨?曾經第四的苗寨?”我要猜不到就是頭豬了,這倪漢生顯而易見就是在臥薪嚐膽,任由自己的尊嚴被踐踏,可能只是爲了保住佟閩寨。
倪漢生無力的點頭,光第一苗寨那個名頭都能把倪漢生壓的喘不過氣!
“我佟閩寨雖然留了下來,但是不敢冒頭,害怕千鈞寨有所動作,所以我叫他們夾着尾巴做人,也不告知那些年輕人真相,免得他們活的沒有希望!他們可是佟閩寨的明天,沒有動力怎麼能行?”倪漢生笑了,這些年輕人裡面也包括了自己的兒子吧!
“所以你甘願揹負所有的罵名?甚至被人稱爲懦夫慫貨?其實是爲了保住佟閩寨?”殷洪輕聲道,怕驚擾到這個漢子。
倪漢生沒有接話,但殷洪應該說的就是對的!
“呵!被自己兒子那麼指着罵怕也沒那麼好受吧?”我用手掏了掏耳朵說道,“你傳我們過來應該不是向我們訴苦那麼簡單吧!有事直說!幫不幫忙我們說了算!我們還有事,急的很,你佟閩寨不行,別的苗寨還可以!”
倪漢生深吸一口氣,“首先我是想問你們來這裡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只要不超過我能力範圍就幫,還我兒子救命之恩,我倪漢生活了大半輩子,什麼都能不要,這個寶貝兒子不能出事,你們的恩大於天!”他居然單膝跪了一來,向我們行了一禮,怕是要來真的了!
我嘲弄的看着他,“如果你不準備帶你們寨子衝向上五十四洞,一切都是白搭,憑你也幫不上忙,我身邊這位可不比你差,甚至還強上一點!不過有些事武力也解決不了!”
倪漢生爲難的看着殷洪,殷洪說道,“救命之恩不過順手而爲之,不必掛懷,明天一亮我們就離開,找那有希望衝刺上五十四洞的苗寨!”
他看出倪漢生並不想拋頭露面,畢竟有個不想他們晉升的死對頭盯着,不由得很失望,他的算盤可能要打空了,對我搖頭,想要和我一起離開!
頭還沒轉,倪漢生大叫一聲,滿是祈求之色,“二位且慢,我話還沒說完,能否聽我說完?”
我和殷洪同時站定,看着倪漢生,他用手摸了摸身上的飛蜈,“你們二位這麼在意上五十四洞肯定是爲了那個要求而來,而且你們應該是爲了某些很難辦的事情!不知我可曾說錯?”
“沒錯,你繼續說!”
“如果是這樣,僅僅上五十四洞那個要求可能辦不了你們所說的事情,老祖宗在幾百年前就已經沉眠,一百零八洞的事物其實是靠上三洞在把持!你們的事就鐵定得經過上三洞!而不是老祖宗,經過這麼多年,那些道道已然變了味道!”倪漢生慢慢分析道。
殷洪突然失神,“我的事與第一苗寨有關!”
倪漢生勾起嘴角,“那就更不可能了!”
“你有主意?”殷洪不愧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物,片刻就鎮定下來。
“有!不過需要你們一臂之力,只要能再次讓我們躋身前五,就有一定說話權,而且近些年第一寨太過勢大,第二第三苗寨都不服,正是逼迫的好時機!到時它不想辦都得給勞資辦!”倪漢生豪情萬丈,用上了誘惑的言語,我能看到他眼裡名爲野心的火焰熊熊燃燒。
殷洪開始權衡利弊,死死盯着倪漢生,最後做出了決定,“你說!”
倪漢生鬆了一口氣,捏緊的手開始鬆開,“我需要你身後那位小兄弟幫我擊退第一寨的帥!”看得出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很忐忑,煙槍都有些拿不穩,目光灼灼的盯着我。
我笑了,這人的眼光真不錯,有梟雄的潛質,居然能看出我二人是以我爲主。“你怎麼看出來的!要知道我把境界才壓在了目!你可看不出哦!”
“太好了!太好了!”倪永昌欣喜溢於言表,擦了擦頭上的冷汗,聲音都在顫抖,“我在賭,賭你是個帥,而不是出門讓人陪同遊玩的公子哥!”
殷洪恍然,不過也在徵求我的意見,我笑着看向倪漢生,不言也不語。
倪漢生牙齒一咬,“只要先生肯幫忙,不論成功與否,必有厚禮相贈。”
我擺手,“你這窮鄉僻壤中的窮鄉僻壤能有個啥的好東西?只要你能幫到他我就幫你!我更喜歡稱之爲交易!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