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大哥,少說兩句!”二丫不忍的勸道,“嬸子,這兩位是倪大哥救命恩人,說是要到我們苗寨旅遊,看風景!”
倪永昌的母親笑道,“你們救了我家永昌,就上我家吧!我家算是寨子裡最大的了!而且最近也沒什麼人!我得好好款待你們!”
“哼!還不是他太窩囊,誰都敢欺負我們佟閩寨,近幾年生意都被搶完了,上供一直靠族人進山狩獵,每年也要死那麼多人!”倪永昌恨恨的說道。
看得出他是一個極度自尊的人,而他所在的寨子是個人都敢踩上一腳,他能舒服纔怪!苗人更加遵守叢林法則,字典裡更沒有憐憫二字,你是強者我才尊重。
他母親默然,擡首看着已經走遠的倪漢生,嘆了一口氣就帶我們前走。倪永昌也不再說話,看上去很低落。
作爲寨主,倪永昌家確實是寨子裡建造最大也最高的,但再怎麼高也就是個簡陋的竹屋,房檐子上還掛了不少的燻肉,在太陽的照射下油光可鑑。
倪漢生先我們一步回來,回家後就赤腳坐在門口抽大煙,招呼也不打一聲,就倪永昌母親上前搭了一句話。倪永昌自己經過倪漢生身邊還冷哼一聲,倪漢生也沒什麼脾氣,沉浸在吞雲吐霧之中,目光注視前方,渾濁的雙眼微微跳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二位就在這休息幾天吧!想住幾天都行,我好生招待,別客氣。”倪漢生母親豪爽的說道,和倪漢生完全兩個樣子。倪永昌也被二丫帶到了自己的房間養傷。
“行嘞,你去忙吧!不用管我們!”殷洪憨厚的笑了笑。
倪永昌母親一出門,殷洪面色一正,“這個寨子貌似…貌似…”
“怎麼?讓你失望了嗎?”我笑道,“要不換一個,感覺這個寨子扶不起來!更不可能在苗寨大比中出彩!”
“不,恰恰相反!這個寨子不該在下五十四洞之列!”殷洪沉聲說道,“你看那倪漢生什麼修爲?”
“司!雖然他有用隱藏的手法,但瞞不住我!”我淡淡說道,隨着我修爲的突飛猛進,一個司已經不被我放在眼裡。
“司,司啊!要知道排名前十的苗寨纔有司!”他背手望向門外!
我不由一驚,細思極恐,突然發現我漏掉了一個問題。佟閩寨是墊底的,而倪漢生是個司,這苗寨一百零八洞!不就最少有一百零八個司?龍虎山這道門一把手都不知道湊不湊的出這麼多,隱居的苗寨又怎麼可能有。
那就只有一個猜想,佟閩寨,或者說倪漢生這個看似窩囊而又略顯廢物的寨主有問題,而且是大問題!一個本可以奪那前十排名的苗寨居然甘心做這倒數第一,還被各個苗寨踐踏!
而且身爲少寨主的倪永昌好像還不知道,一心認爲自己父親就是個沒用的窩囊廢,軟骨頭,或者說全佟閩寨的人都被瞞住了!不,倪永昌的母親應該知道一些,但是不肯說!
“然後呢!”我眉頭一挑看向殷洪。
“我決定賭,賭佟閩寨會在大比中脫穎而出,成爲新的上五十四洞,甚至是上十洞!這樣佟閩寨就能和所有苗人老祖宗提要求,乘勢救出小豆子他媽!”殷洪拳頭一握,堅定的說道。
“要是賭錯了呢?你覺得佟閩寨就一定會在大比中放異彩?而不是做縮頭烏龜?”
殷洪笑了,“我殷某人次次都能死裡逃生,可是極度相信自己的運氣。而且,我覺得倪永昌這件事就是導火線,而佟閩寨也僅僅缺了一個契機罷了,這個契機就是我和你!”
我沒有說話,希望這件事的走向是殷洪所想,如果錯過了這次機會說不定要更久,甚至是不再有機會,苗寨的大比我也知道,五年才一次。
難怪殷洪走這麼急,既然他敢賭,我就敢陪他,殷洪也是一個有魄力的人。竹樓之上看遠方,苗寨這邊的夕陽也獨有一番風味!
“二位,吃飯啦!”二丫大叫一聲,我和殷洪應道,然後點了點頭一起下樓。
倪家的飯菜準備很豐盛,肉類居多,還有一些不知名的野菜,倪永昌母親的廚藝看上去也不弱,色香味俱全,讓我這個不太注重這些的人都覺得饞癮發作,殷洪就更不用說了,剛從龍虎山下來,肯定吃不好,又趕急趕忙的跑苗寨,早就對這可口的飯菜垂涎三尺。
急不可耐的坐了下來,但又出於客氣強忍着不動筷,還是倪永昌母親招呼一聲,殷洪就像個餓死鬼一樣大呼好吃,可能在這一刻都忘記了自己所來的目的,和心中掩藏的抑鬱。
“哎!慢點!慢點嘞!還有的是!”倪永昌母親看他這樣子先是嚇了一跳,然後連聲說道,“還怕你們吃不慣,這我就放心多了!”
“別管他,快吃吧!”我笑道,也開始拿起筷子吃飯。
而倪永昌和倪漢生兩人像賭氣一樣,坐的最開,倪漢生也不去看倪永昌,用個小酒杯酌酒,“兩位兄弟,喝酒不!”他提起一個酒壺說道,“自家量的藥酒!還不錯!”
“那感情好啊!五毒酒?好久沒喝了,就怕老哥這酒不夠喝啊!”殷洪爽快的答應了,倪永昌母親又去拿了幾個小杯子過來。
“呦!酒保準管夠!兄弟識貨啊!五毒酒都知道!喝過?”
“是啊!喝過,好久以前了!沒想到今天就能喝上!”殷洪接過滿上酒的杯子一臉回憶,他喝這酒可能在十幾二十年前了吧!畢竟小豆子都十五六歲了!
“婆娘,給這位小兄弟和永昌也滿上,今天喝個盡興!”倪漢生大聲吆喝,而倪永昌母親也是賢妻良母型,很順從的照做。
可是杯子剛放在桌子上面,倪永昌用那隻能動的手把杯子揮在了地上,啪的一聲把人嚇一跳,“我不喝你這慫貨的酒!要喝你自己喝!”他心裡一口氣不出始終不舒服。
倪漢生頭上青筋跳了跳,但還是忍住了,“別管他,我們喝我們的,這小兔崽子出去一圈膽兒肥了不少!”
倪永昌母親和二丫也沒說什麼,兩人就收拾掉在地上的碎瓷。倪永昌強忍眼淚不掉出來,“你們吃!我吃好了!”袖子一揮就離開了。
殷洪擡頭,“這……”
“甭管他,這小子翅膀硬了呢!勞資的話都不聽了!改天收拾收拾他!”
“你和孩子置什麼氣!這麼多年也委屈他了!”倪永昌母親頭都沒擡,嘆了口氣,“二丫,你早些回去吧!別讓你阿爹阿姆記掛!”
“二丫不是佟閩寨的人?”我不由問道,我還一直以爲二丫是倪永昌的妹妹。
“我不是佟閩寨的!算了,我還是回去吧!漢生叔,好好和倪大哥說道說道!他應該不會生您的氣的!”二丫擔憂的看着倪永昌離開的方向說道,抖了抖衣服就走了!
“哎!二丫是個好孩子啊!要是讓給別的寨子真是太可惜了!”倪永昌母親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倪漢生說話。
倪漢生這時也點着了自己的煙槍,猛的吸了兩口,陶醉在煙霧之中久久回不過神,“我們喝酒…”
吃完飯之後太陽也已經落了下來,苗寨這邊因爲地勢高,所以讓人感覺離月亮特別的近,相應的地上也就籠罩了一層銀白色。
佟閩寨沒有街燈,所有的苗寨都沒有街燈,不僅是街燈,他們連電都沒有通上,還過着古老的生活,守護着十萬大山的純淨。
我覺得這裡的特色不是那月光,而是蟲鳴,先前也有說苗寨綠化很好,而且氣候溼潤,適合那些昆蟲居住。而且苗寨的人以蠱著稱,沒有一處適合的養蟲地也說不過去。
在我看來這十萬大山就是天然的養蟲地,各種蠱蟲的家園!更是苗人的樂土。
蟲聲此起彼伏,我能認出的叫聲沒有幾個,而且並不覺得着蟲鳴喧囂,反而和大自然有機的結合在了一起,共同演繹一份別養的靜謐。
殷洪和倪漢生兩人喝酒好像喝的挺多,但二人都不是省油的燈,我就看着他們觥籌交錯,一杯接着一杯往肚子裡面倒,接近尾聲了臉上纔出現一抹紅暈,兩人點到爲止,並沒有以喝醉爲目的,同樣兩人都有自己的心事,想要借那微醺之意消一下煩悶的氣息。
我睡眠一般都是在正夜間的幾個小時,所以就讓殷洪先去睡了,也不知道他睡了沒有,我也沒去管,自己就接着月光欣賞着佟閩寨撩人的夜色,很久沒這麼放鬆過了!
“啾~啾~啾~”
突然一個很奇怪的聲音傳來,夾雜在那蟲鳴中根本不引人注目,主要是我能感受到那鳴叫中的一絲絲波動,像是在我耳邊呼喚。
“有聽到什麼嗎?”殷洪走過來輕聲說道。
我點點頭,“知道是什麼聲音嗎?”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蠱!有人在用蠱呼喚着誰,我覺得很有可能是我們!”
我和殷洪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的說道,“倪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