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衙役領命後快步朝着外邊走去。
“恭喜大人,剛瞌睡就碰着枕頭。”典史石宣也看清了那塊玉牌,喜道。
幾年前,那兩位上官來過之後,魏少江便着人將腦中的玉牌畫下,傳至縣衙各班。
下令道:若有一個皮膚黝黑的少年帶着此物過來,不可爲難,速速上報。
石宣自是認得,甚至城門口盤查的衙役也認得這牌子。
魏少江心中暗道:
連副千戶大人都如此恭敬,那位大人的身份想必極高,
若能通過此人搭上那位大人的線,就算天順府解決不了這事,那位大人的分量肯定夠!
正當堂內衆人各懷心思之時,縣衙內步入一皮膚黝黑的青年,
他朗聲說道:“在下墨清禾,顧大人讓我來此處尋知縣大人。”
在大夏,入品強者可以不自稱下民,高品強者甚至可以見官員不拜。
九品修士在衙門入冊後,每月還能領一兩銀子供奉。
魏少江打量着眼前的青年,眼中露出欣喜,果然是個皮膚黝黑的年輕人!
“快快請坐!”魏少江招呼一旁的小吏搬來一張凳子。
“不敢麻煩大人,我此行是有事相求。”墨清禾還是第一次見這懷桑知縣。
在父母的口中,這魏少江是少有的青天大老爺。
大雪封村那段時日,這位父母官可沒少賑濟轄下的村落,
老山甚至還帶着墨清禾去領過官府佈施的稀粥。
對於茅石村民在楓林山外圍捕獵,這位魏知縣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諸多利民之舉,令懷桑縣內未曾出現過一個餓死的百姓。
墨清禾心中想着,對眼前的老者也多了幾分好感,他抱拳躬身問道:
“知縣大人,顧大人近日可曾派人來過縣衙?”
魏少江微微偏身避過墨清禾的揖禮,問道:
“顧大人?可是那位副千戶大人身邊的上官?”
墨清禾略一思索,想起了那日身穿黑衣,氣息強大的老者,回道:
“正是。”
魏少江思索着近半月來此處的上峰,沉吟道:“未曾派人。”
他又想起了那令自己焦頭爛額的事,連聲說道:
“墨公子你不妨在此歇下,待我上報天順府黑水衙門,或許過幾日便有人前來尋你。”
魏少江說着起身對墨清禾作揖:
“實不相瞞,下官有一事苦心無力,還望公子幫忙想想法子。”
定要嚴懲那囂張跋扈的貴族!
我不行,我就喊人!
墨清禾本就對眼前的知縣心懷好感,如今他還要幫自己聯繫顧三川,於是毫不猶豫地應道:
“知縣大人儘管吩咐,能用得上在下之處,定當效勞!”
...
片刻後,魏少江把前幾日貴族當街殺人之事娓娓道來,聽的墨清禾眉頭緊皺,身上的氣勢也沒控制住,
九品巔峰的氣息把在場的衆人震的有些發怵。
在場衆人心中暗喜:竟是個入品強者!
整個縣衙,只有一位巡檢是入品強者,還是個九品初期。
修道者多喜以力犯禁,在他們眼裡,以力爲尊,貴族和凡人沒什麼區別。
只要墨清禾心中對貴族沒有畏懼,此事便好辦多了!
“搶人不成還當街殺人?!”墨清禾心中涌出一股火氣,竟有人如此蔑視人命!
他想起同爲貴族的陳如妍,不禁有些感慨。
...
前幾日,一位自潁州來的貴族少爺在春華樓聽曲,看上了唱曲的花魁娘子,
強行邀其陪同過夜,花魁不從,被那貴族扇了一耳光。
一位名叫陳廉的庠生眼見心儀之人受辱,便跳出來與其爭辯。
陳廉仗着自己有些許功名在身,出言不遜辱罵那貴族。
那名爲朱錦的貴族少爺當即令左右將其腿打折,從春華樓扔了下去。
陳廉從三丈高處被扔下,當場身死。
那日正好是春花樓花魁大比之日,在場數千顯貴都瞧見了這跋扈的朱錦。
不消一刻鐘,衙役就把春華樓給圍了。
官差欲上前將其緝拿時,那朱錦才顯露出額間貴族的圖案。
衆人騎虎難下,只能先將他拿下送到獄中請知縣定奪。
墨清禾聽罷,又想起自己在夢境中被那女孩一刀刺死,心中暗道:
怎麼又是這種俗套的感覺?
俗套歸俗套,可那朱錦殺人是不爭的事實,如此草菅人命,
他準備去會會此人。
...
縣衙地牢
與想象中不同,此地沒有那種骯髒潮溼的感覺,也沒有老鼠跑動。
地牢內每隔一丈都掛着火盆,將這不見天日的地方照的甚是亮堂。
每座牢房的大門都是用精鐵打造,地面也鋪滿平整的青石板。
牢房內設立一張小牀,角落裡甚至還有一個恭桶。
這是聖上的意思,
入監牢的幾乎都是以力犯禁的入品修士,他們在定罪之後都會被迫服下一顆有毒的丹藥。
出獄後爲大夏軍需供奉,若是戰時,是要衝在前面當炮灰用的。
而入品修士通常自視甚高,以刑御之不如以禮待之。
只有極少數惡貫滿盈之輩,會被直接杖斃。
此刻朱錦正處於一座鋪滿綢緞的監牢之內,
他的狗腿子被囚在隔着三座牢房的另一頭。
墨清禾把玩着那塊玉牌,在一名衙役的帶領下步入地牢。
魏少江一干人等並未跟隨,實際上,他們就沒見過朱錦。
朱錦想要見魏少江也被稱病推拒——實在是燙手山芋不能碰!
“墨大人,這位便是朱錦。”領路的衙役低聲朝墨清禾說道,說完後躬身拱手快步離開。
黑水的人和貴族掐一塊了,他可不敢去瞧這熱鬧。
“墨大人?怎麼,你又是哪來的芝麻官?”牢內的朱錦看着身材高挺的墨清禾,譏笑道。
“我不是什麼大人,我只是個下民。”墨清禾將手中玉牌一握,直視着朱錦淡淡說道。
這貴族少爺身材消瘦,腳步虛浮,眼窩凹陷,一臉的縱慾過度之色,
他額上卻有一個蛇狀的圖案在淡淡發光。
朱錦一聽,頓時沒了興趣,背過身去不屑道:
“滾回去讓你們的知縣來見我!”
墨清禾不作理會,在一旁的桌邊坐下,淡淡問道:
“你爲何會來懷桑這邊陲之地?”
雖說潁州治所天光府隔着天順府不遠,但這所謂的貴族大老遠跑來懷桑聽曲,
還剛好在墨清禾來的前幾天當街殺人,怎麼想都有着一股子陰謀的味道。
但願是自己想多了...
朱錦嗤笑一聲:“老子愛去哪去哪,關你屁事!”
“小子,去把你們知縣叫來,等爺爺出去了,賞你一輩子榮華富貴。”
“知縣大人事務繁忙,讓我來和你聊聊。”墨清禾眉頭一揚,略微放出一絲氣勢。
朱錦看不起下民的身份,甚至知縣也震懾不住他,
對付這種人,得用蠻力。
“入品修士?”朱錦察覺到墨清禾的氣勢,轉過身來打量着後者。
周圍的火光映在墨清禾的臉上,讓他的神色忽明忽暗,竟有些危險的感覺。
“說說吧,爲何要來懷桑?”墨清禾盯着朱錦,直把他看的渾身發毛。
“小子,你既已入品,便知曉貴族的分量。”
朱錦避開墨清禾的目光,甩手彈了彈袖口的灰塵,說道:
“不如你跟着我,保你道途一帆風順!”
以下民之身入品者多爲各大宗門招收的弟子,但墨清禾一看就是個散修,
這種沒有背景的人只要稍微給點好處,就會把他當爹來孝順。
朱錦的左右就是九品初期的散修,墨清禾在他眼裡和狗也差不了多少。
墨清禾不作言語,這朱錦顯然也不怕他是個入品修士。
“地龍,給他點甜頭嚐嚐。”墨清禾叫醒了地龍。
這小赤老先前察覺到有人在窺探,竟封閉氣息沉沉睡去。
背後的赤焰劍立刻飛起,瞄準牢門的縫隙就鑽了進去。
“要手還是要腳?”地龍嘿笑聲在墨清禾腦中響起。UU看書www.uukanshu.net
“先斷他一條腿!”
...
地牢內響起爆銳的尖鳴。
“砰砰!”
“嗚!!!”
“賤民你竟敢打我!”
“混賬東西,你吃狗膽了?!竟敢毆打少爺!”
隔着幾座監牢的狗腿子眼睜睜看着長劍一下下拍在朱錦腿上,
頓時怒目圓瞪,氣沖沖地嘶吼。
“地龍,把他的腿弄斷,拍碎些。”墨清禾老神在在,甚至倒了杯茶慢慢地品。
什麼狗屎貴族,你敢殺人,我就敢錘你!
“我的腿!!”撕心裂肺的吶喊聲響徹整座地牢。
地牢外,
魏少江聽着朱錦的嘶吼,臉上不禁露出振奮之色。
主簿盛冠卿直接跳起來拍手叫好,
石宣卻一臉的憂心忡忡,
只有那李運如喪考妣,口中喃喃:“完了,都完了...”
...
朱錦只是個凡人,他成日養尊處優,何時遭受過這等待遇。
此刻右腿傳來陣陣鑽心的疼痛,讓他神色暴虐無比,
他捂着自己的右腿,咬牙切齒地對墨清禾吼道:
“雜碎,你敢廢我一條腿。等我出去,你們整個懷桑都得陪葬!”
墨清禾剛剛將赤焰系回背後,這時一聽那朱錦的威脅,
嘴角揚起一個弧度,臉色也變得陰沉無比。
只見他緩緩蹲下,把臉慢慢湊近朱錦,陰森森地說道:
“你說,我要不要現在就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