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去換衣服吧!今天的你一定會豔動整個D都的。”雷霆接過包裹,然後輕輕地拍了一下喻可欣的肩膀,對着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喻可欣回了他一個笑容,但是卻遲疑地開口道:“我覺得……今天不會這麼順利的,你等會再去檢查一次吧。我總是覺得會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
雷霆皺了皺眉,伸手握緊了喻可欣的手,微微地嘆息道:“不要想太多!今天一定不會出事的,這麼多人看着,誰敢來踩我的場?”
喻可欣點了點頭,四下看了一眼便拿了衣服往換衣間走去了。
雷霆看着她進入了穿衣間之後卻馬上鬆了一口氣,擰着眉看向手中的包裹,略微想了想之後便往諾可設置的後門走去。
與此同時,跟着喻可欣一起到了諾可的彭御卻又馬上返回了醫院。
他的神情匆忙,似乎在追逐着什麼。
病房裡的言子諾剛剛醒了過來,但是他迷茫的雙眼顯然說明了他現在的神智並不清醒。
他微微地轉動了一下脖子,但是隨之傳來的僵硬感讓他感覺到明顯的不適。
骨頭轉動時發出的“咯——咯”聲清晰得就像是在他的耳邊響起一樣。
他微微地皺起眉頭,顫抖着的手指蒼白而毫無血色。
明晃晃的陽光在被白色佔領的房間裡顯得有些刺眼,他微微地眯起眼睛,因爲無法轉動身子,所以他根本就看不清楚身邊的環境是怎麼樣的。
但是醫院濃重的消毒水味道讓他沒有過多的懷疑就知道這是醫院。
這時候,病房的門終於開了。
方宇拎着一個新的暖水壺走了進來,見到言子諾終於醒了便快步走上前去,焦急地問道:“子諾,怎麼樣?感覺還好?要不要我幫你叫醫生過來看看?”
言子諾看着方宇好一會,才微微地搖了搖頭,略微嘶啞的聲音聽着就像是一個遲暮的老人發出的:“沒事……可欣呢?是她救我的吧……”
方宇對着他點了點頭,但是他卻沒有多說什麼,便馬上轉移了話題道:“你倒是終於醒了!醫生說你現在還是虛弱得很,就不要想那麼多了。”
言子諾看着方宇有些閃躲的目光一會,也就猜出來了方宇並不想要和他多說什麼關於喻可欣怎麼救出他的話,而且就算不用方宇說,他自己也能夠猜出來。
因爲想要在徐宛如的手裡救回他,喻可欣付出的恐怕不只是表面上的那麼簡單。
徐宛如這樣的人,最喜歡就是拿着別人最爲珍惜的東西去傷害別人的,所以用膝蓋就能猜出來這個過程並不好受。
但是他們的心知肚明和心照不宣讓他們都選擇了沉默。
言子諾微微地扯出一個笑容,卻在眼睛的餘光裡瞥到了一個躲在門邊上的身影。
他挑了挑眉,示意方宇注意一下身後。
方宇回頭瞥了一眼,便冷冷地開口道:“彭先生,想要進來就進來吧…
…我不會攔着你的。”
話音剛落,彭御就低着頭從門後走了出來,用微小的和蚊子叫一樣大小的聲音道:“我只是有點放心不下,來看看的……馬上就走了!”
不等言子諾說話,方宇就搶先了冷聲道:“你在這裡都等了這麼久了,就和他說說話吧。那些事,也是要你自己親口說出來的……瞞着對誰都不好!”
說完話,方宇就先拿着東西起身準備給一點時間給彭御和言子諾。
“大師兄,你留下來吧……我不想要看見他。”言子諾看了一眼彭御,便伸手扯了扯方宇的衣角,剛剛還是嘶啞的聲音聽着又多了三分的沉悶。
他驚訝地看着言子諾,悶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都知道?”
言子諾垂下眼眸,苦笑了一聲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想要知道了。”
他頓了頓,舔了舔嘴脣,重新擡起頭道:“現在這樣就很好的,我有你,有可欣陪着……所謂的家人,不也就是這樣的嗎?而且,他們在我三歲的時候把我一個人扔到孤兒院,那就註定了我和他們沒有做家人的緣分。”
彭御聽了言子諾的話,愣了愣卻順着他的話道:“你說的對……的確是沒有作家人的緣分了。但是……媽媽她……”
彭御的話還沒有說完,卻被言子諾猛地打斷了,只聽見言子諾平淡的聲音道:“我的媽媽早就死了!我是一個孤兒,無父無母!”
他的話裡全都是冰冷無情,平淡的聲音就像是在敘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一雙黑眸裡黯淡無光得讓人感覺不到一絲生氣。
彭御終於還是放棄了,其實在他第一眼看見言子諾的時候他就已經預感到了這一次的會面不會有任何的好結果,但是現在這樣的局面還是讓他忍不住的感到傷心。
他從小就知道有這麼言子諾這麼一個人的存在與這個世界上,但是年幼的無知和家境的困難讓他根本就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尋找。
然而現在他找到了,但是這個他記掛了多年的家人卻已經沒有再和他相認的慾望了,或者準確地說,言子諾根本就已經不再把那些拋棄他的人當作是親人了。
彭御深呼吸了一口氣,恢復了表面上的平靜道:“對不起……是我打擾你了!希望你能夠一切都好……”
說着,彭御就轉身準備離開這裡了,他的神情看着有些落寞,但是更多的卻是愧疚,這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愧疚,而且這種愧疚的感覺深深地打擊着他,讓他沒有辦法呼吸。
言子諾剛剛冷漠的眼神更像是一塊沉重的大石,正壓着他的心口上,生生地在他的心口上撞擊着。
方宇看着彭御低着頭拖着雙腿慢慢地離開了病房,但是他知道彭御不會這樣離開醫院的,所以他也沒有追出去,而是咬了咬嘴脣看着言子諾問道:“你爲什麼要這樣說?你明明就是我們仨個人中最渴望家的溫暖的人……”
他搞不明白爲什麼一向溫柔待人的言子諾會
對着彭御說出這樣的話,但是他卻更加心疼對着自己狠心的言子諾。
雖然他不知道這件事的真相是什麼,但是他卻明白一件事——用話語來傷害彭御的言子諾其實自己本身會更受傷!
“那是從前的我……我去見過那個人了,她活得很好……她對從前那段故事根本就沒有想要後悔的意思,甚至說……她根本就已經忘記了我。”
言子諾沉着聲音,陰暗的一面埋在頭髮下,藉着錯位的角度讓人根本就看不到他的神情是怎麼樣的。
他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一個斷了線的風箏一樣,虛無飄渺得就像不是真實存在的一樣。
突然,他擡起頭來看着方宇,強行扯開嘴角對着他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道:“我早就知道他們的存在了……師傅,替我找到他們的。但是他們從來都沒有想起過我……從來都沒有!”
“那個我應該叫她爲母親的人,我站在她的面前,靜靜地看着她但是她卻問我,你是誰?在這裡做什麼……”
“我不知道應該和她說什麼,所以我問她要了一碗水,然後就再也沒有回去過了……我已經不是他們的家人了,我和他們的關係只存在於這身體裡面流動着的血液……”
方宇皺着眉頭聽着言子諾還算平和的聲音講着他從來都不知道的事,大腦裡一片空白。
這是第一次他在面對言子諾的時候感覺到這樣沉重的無力感,他想要安慰他,但是卻根本就想不到合適的話,或者說在這個時候,無論他說什麼,在言子諾看來都是多餘的。
他走到言子諾的身邊,伸手在言子諾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後便直接把他抱在懷裡,悶悶的聲音像極了言子諾發出的:“有哥在!都會好的……都會變好的……”
言子諾沒有抗拒方宇的擁抱,但是他也沒有再說話了。
寂靜,良久的寂靜籠罩在他們的身上。
最後,也許是身體還是太過虛弱,言子諾就在方宇的懷中緊緊地閉上眼睛,安靜得就像是一個熟睡的嬰兒。
等方宇安置好了言子諾重新走出了病房的時候,卻發現彭御還留在病房的門口,背靠着牆壁的樣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走過去輕輕地踢了彭御一腳,還是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問道:“你留在這裡幹什麼?快走吧……”
彭御微微擡起頭看了方宇一眼,又低着頭看向地板,安靜得就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孩子。
他悶悶地點了點頭,卻絲毫沒有要移動的意思。
方宇看着他,擰着眉頭又踢了一腳道:“你留在這裡也還是沒有用的……他說了什麼,你都知道了吧。既然他都決定好了,爲什麼還要爲難自己?”
彭御突然變得激動起來,他猛地從地上站起來,通紅的眼睛裡面似乎蓄着淚水,凸起的青筋有些嚇人。
“我沒有要爲難誰,但是……我的媽媽可能活不久了,她說想要再見一次他,只要這一次就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