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先前完顏德明意欲和楊逍合作,攜帶駐守在重陽宮內的精銳教衆趕赴奉元,最後卻事敗徒勞,不但自身死於史應龍掌下,還連累門下弟子被天完軍搜捕擊殺,惶然鼠躥,如喪家之犬。當時有少數全真弟子藉助教衆的力量,幸得逃遁,將消息帶回終南山後,還在山上的一干全真弟子、教衆擔心遭到天完軍報復,譁然逃散,數日之間,諾大個重陽宮立即變得人影稀少,凌亂不堪。
也因此王啓年才能輕易入主重陽宮,將王重陽的手稿從藏經閣內翻出,最終得知古墓派有寒玉牀這等寶物存在的消息,貪念作祟之下前去搶奪,最後卻因禍得福,身遭重創後解了修煉先天功留下的隱患。他自知時日無多,趕回重陽宮後便着手安排後事,對服侍道童稍加囑咐後,便停留在藏經閣內,再不見出來過。
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漸漸日落月升,玉盤高懸,雲渺星稀。重陽宮外那龐大道觀建築羣中,雖無往日燈火輝煌的熱鬧情景,卻仍然有十幾處明亮,顯然這全真祖庭內還有不少真心修道的出家人存在。
重陽宮後殿的藏經閣內燈火通明,王啓年站在一張紫檀桌前,將一本本武功秘籍放到一個包袱皮之上,最上面一本書的封面赫然寫着“紫霞神功”四個字。他正要將包袱皮打結,忽然搖了搖頭,拿起那本《紫霞神功》,將寫着“紫霞秘笈,入門初基,葵花寶典,登峰造極”十六個大字的第一頁撕下,自語道:“既然已經決定不將修改後的先天功傳下,又何必留下這麼一句,圖惹後輩弟子煩惱?”只是他寫着十六個字時神意合一,力透紙背,這一頁雖然已經被撕掉,在第二頁上仍舊留有隱約可辨的痕跡。
王啓年將包袱皮打好結,喊道:“嶽平、蔡和,你們進來。”立即有兩個十四五歲的道童從門外走入,齊聲道:“道長,您有何吩咐?”這兩人是王啓年收養的孤兒,機靈的是嶽平,憨厚的是蔡和,雖是做道童打扮,實際上還沒有出家。
“我本來我打算在明年重陽節將你們兩個收入門下,但人算不如天算,如今我身受重傷,命不久矣,已經無法撐到那個時候了。”王啓年將包袱遞給嶽平,又拿了一封書信給他,叮囑道:“你們將這份信送去華山,交給華山派的西陽子道長,他看過之後自然會收你們爲徒,代我照顧好你們。另外這包袱裡是我整理出來的武學秘籍,已經將全真一脈的武學傳承囊括在內,只要你們按部就班勤加修煉,不敢說能縱橫天下,至少也能在江湖中佔有一席之地。華山派和全真教源出一脈,武功傳承也極爲相似,你們拜入華山派門下,將來就算使出我全真派武功,也不怕會被人認出。好了,我今晚便要離開終南山,趕往武當了結一樁恩怨,你們將秘籍收好,明早帶着度牒出發吧。”
嶽平與蔡和兩天前就已經知道王啓年的打算,他們跟隨王啓年多年,和他感情極深,雖然極不願意離開他,但在王啓年的勸說下,卻不得不接受安排,當下兩人跪倒在地,含着熱淚磕了九記響頭,便起身離開。王啓年等兩人離開,又從桌下拿出兩本秘籍,一本封面寫着“先天功”三個字,書頁泛黃,顯然年代頗爲久遠,另一本書頁嶄新,卻是剛剛裝訂不久,封面寫着“葵花寶典”四個字。
王啓年拿起《葵花寶典》,逐頁翻過,有一次看完裡面的內容之後,搖頭嘆道:“我雖然已經跳出桎梏,達到天人化生之境,融合畢生所學將《先天功》修改成《葵花寶典》,還是留有瑕疵,這第一關若不寫明,只怕修煉者十死無生,絕無倖存。唉,罷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這本《葵花寶典》既然借我之手寫出,必然有其存在的意義,我又何必故意留下缺漏。”當下翻開封面,提筆在第一頁寫下“欲練神功,必先自宮”八個字,等字跡變幹後,便將這本《葵花寶典》混入牆邊滿架的道書當中,
“神功和道體,孰輕孰重,便留給後輩有緣人自己考慮了。”王啓年淡然微笑,返身將那本先天功收入懷中,才踏出藏經閣,忽聽附近房舍屋頂傳來一道破空之聲,這動靜極爲細微,若不是他武功已經獲得突破,絕對無法察覺得到,當即出聲道:“這位朋友,既然來了,那就請下來一見吧。”他話音方落,不遠處的一座房間屋頂“咻”一下射出一道身影,飄然落在藏經閣前,正是從古墓趕來的史應龍。
史應龍進入全真教駐地範圍後,循着燈光一路查探,連找了十幾處地方,雖然沒有找到王啓年,但他收聲斂息,並未被人發現,不料才一踏入重陽宮後點,便被喝破行蹤,不由暗自警惕:“這道人果然厲害,感覺之靈敏,比張三丰還要厲害。”當下也不隱藏,隨手將紫英劍擱在屋脊之上,空手躍下屋頂,說道:“道長武功高絕,當時罕見,在下極爲欽佩。但先前因爲外界干擾,並未能和盡情比試,今夜特來請教。”
他武功已經達到一法通而萬法會的境界,又曾經向滅絕討教過,如今在劍法上的造詣,並不比掌法低多少,而且紫英劍又是神兵利器,兩相結合之下,若以劍法對敵,勝算至少要比空手高上一份。但他夜探重陽宮,主要是爲了彌補心神意志上的破綻,若依仗紫英劍也王啓年周旋,縱然能保持不敗之局,毫無用處。而且他還要查明王啓年是敵是友,空手應敵,更能進退自如。
王啓年見史應龍已經擺開架勢,氣勢陡然高漲,直如雷霆欲動,不由苦笑道:“小友,先前我已經說過,我並無害人之心,而且我受你你那一掌,已經傷重入髓,命不久矣,正在抓緊時間安排後事,你又何必如此擔心呢?”
史應龍目光如電,在王啓年臉上細細打量,卻見對方臉色雖然紅潤如嬰,但印堂處有一股死氣盤桓之上,確實是命脈受損,無法可醫的跡象,心下略微一寬,暗想原來此人也不是真能金剛不壞,倒是我自己嚇住自己了。不過猛獸垂死之時戰力更猛,這道人若是心存不良,恐怕反要比無恙之時更加難以應付,正好能試一下自己的極限。如此一想,史應龍心中戰意越加高漲,朗聲道:“你傷人在前,差點令我至親命喪當場,現在空口白牙如何能令人相信?還是先打上一場,以此確認你的誠意。”
王啓年見史應龍眼中鬥志熊熊,躍躍欲試,切磋之意反而多過殺意,當下連連搖頭,說道:“若老道身體無恙,別說是一場,便是陪小友切磋十場又有何妨?只是老道如今命在旦夕,只因爲心願未了,才用一口真氣拖延時日,藉此安排後事,實在是無法奉陪,還望小友見諒。”言畢將懷中那本《先天功》拿出,揚手擲出,誠懇道:“小友,老道誤傷貴友,又欠了你們一個機緣,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這本書是我挑選出來,以此瞭解我們之間的機緣的。我本想在離開終南山前將這書送到古墓,不料小友已經先來到這裡,正好省了老道這一趟路。”那書脫離王啓年手掌之後,緩緩向前滑動,速度極慢卻未從空中掉落,等他一句話說完之後,才飄到史應龍面前。
“好功夫,這一手勁力使得出神入化,絕不在我修煉的擒龍功之下。”史應龍暗讚一聲,他身懷通犀地龍丸這等至寶,並不怕對方使出下毒的手段,當下右掌先前輕探,將書冊拿在手中,卻不翻看,全副精神依舊放在王啓年身上,卻聽對方正色道:“我看小友也修煉陽剛內功,不過似乎已經到了瓶頸,這本書記載的是我全真祖師創出的先天功,雖然多有錯漏之處,卻頗有借鑑的價值,希望能對小友有所幫助。小友,告辭了,若有緣分,自當再見。”
王啓年話音未落,已經展開身法向山下馳去,疾如閃電,在史應龍略一發愣之間,便已出了十丈之外。史應龍忙躍上屋頂,將紫英劍取回,飛身跟了下去。只是王啓年身法極快,越走越疾,直如浮光掠影,史應龍雖然全力追趕,但兩人之間的距離卻越來越大。等到了山腳之時,史應龍眼裡終於失去王啓年的身影,不得不掉頭轉回古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