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九月十六傳來好消息,洪承疇用六百里加急送了王自用的人頭來報功,並附帶一封奏摺。
臣洪承疇頓首:
仰仗皇上天恩,臣與敵匪戰於襄陽以西八十里處,京師三營將士用命,我軍旗開得勝。剿殺敵首王自用,殺敵一萬餘人,俘虜兩千,京師三營死傷三千餘人。現攻克襄陽以北諸縣,整軍待命。開國公現已包圍襄陽城,不日將破敵。定國公率軍進駐荊門,扼守西面要道,防止敵匪西竄。湖廣在一月間可平!
這個洪承疇!不僅會帶兵而且還很會做人。放着襄陽城不打,卻退回北面攻棗陽!這是在讓功給常炎林他們,而且還可以減少自己的傷亡。他這樣做也好,免得下面的人不和。
洪承疇的戰報上來後,我着實高興了陣,朝臣也紛紛上表賀喜。但是大戰後,又要封賞,撫卹。那就是要我出錢了。
今年秋稅原本除去各地方截留的用度後應該有七百三十萬到我國庫的,因爲明朝發放俸祿或者糧餉都是米銀一起來,所以我這七百三十萬稅收裡有米五百萬石,銀二百三十萬兩。(明朝後期,糧價上漲,從原來的一兩銀可買兩石糧食,變成只能買一石了,一些缺糧食的地方糧價更高。)但今年各處不是流匪,就是災情,結果只有600萬。得糧400萬,白銀只有200萬兩。但是到了年底國庫要支付各地駐軍餉銀290萬(各地51萬駐軍,遼東18萬由我內庫撥發,各省衛所是由藩庫發給),官員俸祿銀150萬。原先京師三營出兵給軍資糧餉30萬,許諾給鄭芝龍的10萬,浙江,南京賑災50萬。若不是原先抄了福王的家,根本就不夠銀子給。加上秋稅的入庫,到開春後國庫只還有540萬。因爲遼東部隊的火器更新,編制騎兵,裝備盔甲,築城都花費驚人。考慮國庫實在承受不住,短期內遼東每年400萬的糧餉軍用物資,就劃到我內庫來。八月的時候給了50萬給李原吉做爲互市的本銀。京師內城侍衛,宮人,皇宮用度,一年也在百萬間。這些都不是我說要節約就節約的。秋稅我才只有50萬,真是嚴重的入不敷出。我扳着指頭一算,內庫到明年初還只留下2700萬,比上半年的3200萬,少了500萬。兩庫還有些零頭支出還沒計,加起來也不在小數。
這些數字我看起來也糊里糊塗,彷彿還留下很多錢,但實際把一年的收入和支出一比就知道了。一年交付中央(包國庫和內庫)收入摺合1230?萬白銀,支出摺合白銀1590萬兩白銀。這還不包括上半年賑災所用。而且崇禎元年算是比較和平的一年,如果再大規模打戰。彈藥消耗,戰士補給,各項撫卹,更是天文數字。各種支出裡面最讓我頭疼的還是宗人和宮中,宗人雖然改革了,但是現在他們這些宗人大多都還是有爵位,而且是有俸祿的那種。等他們大多不領俸祿的時候至少要在下一代,看來還要進行改革。宮中各種排場太多,想不浪費都很難。我已經盡力控制了,但還是要百萬石的糧銀。這種現狀若不改,不用幾年我就成窮光蛋了。最吐血的就算曆年來拖欠的俸祿糧餉,前兒慶王府來領俸祿,居然拿的是萬曆二十六年的,也就是說我還欠他三十年的俸祿沒給!我要全給清,那是什麼數字!!
現在南方打了勝戰,肯定也是要犒賞的。我只好忍痛從戶部發二十萬,用來撫卹和給各軍打賞有功的將士。然後發了一道旨意給洪承疇,並附帶一封聖旨。在我發出批示的六天後,洪承疇接到了旨意。我令他在襄陽城破後,立即班師回京。他不用即刻回來先到武昌城內宣旨給開國公,定國公及各位湖廣官員。
此刻的常炎林心裡很不是滋味,自己帶着三萬人馬從武昌一路進發,也打了幾場小規模的戰役,都是很快就剷平了。原本以爲自己動作最快,可以剿殺王自用立個首功。沒想到京師三營的動作更快,居然已經消滅了王自用的人馬。他現在更是不管其他,直接撲向襄陽城。
“報,將軍,前方就是襄陽城。”
“知道城內還有多少人馬?”
“稟告將軍,還有一萬左右!”
“知道京師三營現在所在位置?”
“前兒得報,他們在棗陽整休。”
“好,你先下去。”
“是。”
常炎林望着那直聳的城牆,對着旁邊的將校發令。
“林宜賓,我給你五千人馬攻東城門。”
“末將遵命。”
“何自雄,你帶五千攻北門。”
“末將遵命。”
“李寶,你帶五千打南門。”
“末將遵命。”
“你們半個時辰後,給我擂鼓,只作佯攻。我料這些流寇也不敢堅守。流寇棄城後,你們就隨後攻城。其餘的跟我到西門外三十里,我們等他來自投羅網。”
“遵將令。”
果然不出常炎林所料,攻城戰開始後,馬應元知道自己守不住,所以乘着官兵沒有全部圍死,帶着親信手下就往西竄去,走了三十里,才發現四面都是滿山遍野的官兵。悍勇的匪性使得馬應元仍舊心存僥倖,想率軍突圍,但片刻間就給這萬人的衝鋒剿殺在其中。得勝的常炎林帶兵回到襄陽府。
而一直在西面的徐子文遇到的對手卻是有“曹操”之稱的羅汝才,羅汝才知道其他兩位大當家都被剿滅後,他決定冒險向徐子文詐降,賺開城門後,乘機幹掉荊門的官兵。可惜他碰到的是徐子文。定國公察覺到羅汝才的陰謀,假意准予招安。暗中準備,一場火併下,羅汝才被殺於城內,其手下全部投降。
這幫擾亂湖廣的流寇終於給剿滅了。這一日三路將軍齊集武昌,洪承疇看到人員到齊,就設香案宣讀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知三位將軍不負衆望,剿滅流寇,朕甚感安慰。爲表彰戰功,特發二十萬兩白銀犒賞三軍。賜開國公常炎林良田一千畝,明珠十顆,玉如意一支,常夫人封一品誥命。定國公徐子文良田一千畝,明珠十顆,玉如意一支,徐夫人封一品誥命。京師協防都督洪承疇封平南侯,賜田一千畝,明珠十顆。玉如意一支。湖廣總督嚴國燾,督促手下不嚴,致使襄陽沒入敵手,但其後能穩定局勢,失職之罪可免,然湖廣總督不可再任,進京述職,着吏部另行委任。襄陽知府郭如暗,畏敵如虎,有失土之責,着立即查辦。兩人隨平南侯進京,湖廣暫由開國公,定國公分理軍政,安撫百姓。湖廣安定後另有旨意。欽此。
“臣等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宣完聖旨總督嚴國燾心裡高興,笑得合不攏嘴,他沒有管癱倒在一邊的郭如暗。而是急着馬上設宴請常炎林,徐子文,洪承疇三人。他覺得自己終於能逃過這關,提心吊膽了兩個月終於可以放了下來。
“恭喜各位將軍。”
“同喜,同喜。”雖討厭嚴國燾的爲人,但現在還是同僚,三人所以彼此客氣了下。
“不知嚴總督何時可以動身??”洪承疇想起自己的任務。
“給在下五天時間,即隨侯爺上京。”
“好,那我先告辭了。來啊,給我將人犯帶下去。”立時有兩個軍尉把坐在地下的郭如暗押走。
洪承疇轉身很禮貌的跟常炎林,徐子文行了禮。常炎林,徐子文也抱拳回了一揖,目送他出府。
兩人回過頭來也向嚴國燾告辭,嚴國燾急着收拾東西也沒有挽留。出得府來,騎上馬後,常炎林忍不住問徐子文道:
“你說皇上的旨意是什麼意思?”
“不好說,按理皇上不應該放過嚴國燾,如要辦他,我們兄弟就可以動手,沒必要召回京城。”
“那皇上留我們在這……”
“皇上想利用我們的威信來整治地方。我們就用心幹吧。”
“那是,不過那洪承疇這小子還不錯。打仗也厲害,這次首功給他搶去了,我那一仗簡直就是小孩子玩泥巴仗樣!”
徐子文笑了笑,“他何止不錯,我看原本皇上就沒想着要我們來打仗,而是來整理湖廣。洪承疇四萬兵丁,而且訓練精良,完全可以再攻襄陽,然後他卻退後休整,這是在讓功給我們。這小子會作人,怕我們倆以後給他小鞋穿。”
“這小子,我以後見到他,非要給他點顏色,居然瞧扁公爺我。”
“呵呵,算了,像他這樣的人皇上肯定會重用,我們有一朋友總好過有一敵人。”
“也是……”兩人說着說着,越走越遠。
……
九月二十八,嚴國燾和洪承疇向京城進發,同行的還有坐在囚車裡的郭如暗,外加嚴國燾十幾車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