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笑意在心裡泛開,‘百’字在西苑是禁忌,爲何那女子卻自稱名叫百合?還是在我初醒時,徘徊在西苑的時候如此告訴我。
“那被削髮的姑娘,還在宮裡麼?”我轉過身望着在整理牀鋪的月眉,問到。
“哦,沒有。研妃娘娘一進宮,林昭儀就病了。大家都說是名諱衝撞,她被削了發出家爲尼了。”月眉惋惜的搖了搖頭,似乎很替她不值。
“出家?可知在哪座庵?”
“就是東周邊界的詞源庵,娘娘莫不是想去找她?”月眉手一頓,想起了什麼,一臉寒氣道,“聽說近幾年,詞源庵裡經常有男人進去……”
聞言,我的眉頭不自覺的皺起。東周,還在明國的領土範圍內,並且也有大將鎮守在那。莫非,那些男人,是軍隊裡的那些大老爺們!
“啊……”一聲震驚的叫聲,壓抑的響起。
我一擡眼皮,就見月眉快速的扭轉了頭,一陣手忙腳亂的將牀上的被褥轉疊一團,秀氣的小臉上一片潮紅。
一目瞭然,我知她爲何發出那般驚訝的聲音。心下一斂,不動聲色道,“將牀上所有的東西全部換掉,扔了。”
月眉抱着亂糟糟的被褥枕頭,急匆匆的跑了出去,險些被擺下來的牀單一角絆倒。投我尷尬一笑,手腳並用的跑了出去。
我靜靜的凝視着牀榻,心裡既然寧靜的不起一絲波瀾。
就如同初入王宮時,居住在那景上宮。帶着迷茫,帶着嚮往,又帶着一些畏懼,可是終究習以爲常,而景上宮的那張大牀,也定然不會只有我一個女子睡過。
所以,我的牀睡過其他的女子,這又如何。
太后自那日說被我氣壞了身子,一直抱恙在牀。她也再不會笑着對我說,這丫頭,讓人操心的緊。
小公公每每從西苑回暖月殿時,都被我報以惋惜的神情。讓我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孤立無援的樣子。
孤立無援……
好像很多時候,即使和沁妃相依偎在一起談心,我也會有這種感覺。
今日,我們坦誠相
訴如同親姐妹;明日,也可以刀刃相向如同再世仇人。
只是,沁妃這樣潔白的女子,讓我不忍心如此想。我到寧願最後失了那份真誠的人是我,也不肯相信這片純白被染黑過。
但是,萬物隨着時間的變遷,終究逃不過一個定論。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應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當然,這是後話。
話說啊,月眉抱着嶄新的被褥牀單進屋時,不安的偷看我,被我抓到了好幾次。
於是我忍不住打趣她,“喂喂喂!你又不是男人,幹嘛老偷看我?”
於是與,月眉扁扁嘴,不敢苟同的樣子,手腳利索的整理完牀鋪後,得意的一拍牀板,“娘娘,可以就寢了,果然還是新的被褥摸着暖和。”
經月眉這一說,我才恍然察覺。深秋已過,寒冬將至。屋外的梅花,已經在吐着新芽,水仙花的池面偶爾也會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而那些水仙花,早已經零落成泥碾作魚料了。
我嘆,“是啊,都已經立冬了呢。總覺得自己還生活在沒進宮時的那個炎夏裡。”
月眉作憧憬狀,“娘娘那時是傳奇一樣的女子,宮內的丫鬟總是聽如玉公主講娘娘在宮禁府的傳聞,莫不讓我們這些丫頭羨煞了。”
我淡笑,“你也說是傳聞罷了,不過弄虛作假,捕風捉影。”
那個炎夏,是我還未穿越來的日子……
那個炎夏,我吃過心愛的男孩買的棉花糖,那一刻便覺得就連空氣都是軟軟甜甜的棉花糖的味道……
那個炎夏,我和心愛的男孩在公園裡一圈一圈的跑着,因爲他說,你一直往前跑,最後你只記得要往前跑,就會忘記怎麼哭……
那個炎夏,是我心裡永遠無法癒合的傷口……
縱然有傳奇,那也是屬於真正的宮禁曲兒。消失在時光的隧道中的,那個從未謀面的女子。
“娘娘,你昨夜睡的極不安穩,眼下得空,你躺下再小憩片刻吧。”看我對自己以前的風流軼事,錯,是傳奇
軼事興致缺缺,月眉識相的停止了口若懸河的敘述。
睡的極不安穩?可是,我昨夜自知沒有做惡夢,爲何還是睡的不安穩。
噩夢……
我眉心隆起,慢慢的渡到牀上躺下,月眉輕輕的爲我摺好被角,又悄悄的走了出去。
似乎,最近兩年,我再也沒有做過那個噩夢。夢裡拿雙似染過血的雙眼,再也沒有從我的夢境裡出現過。
難道說,難道說……我已經從心裡接納了他,習慣了他?
呼吸一度窒息,我真的是這般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子麼?
我的確想做這樣的女子,可惜我不是。
我蝸居在他爲我打造的安樂之地甘之如飴,我享受他爲我守的那一方安定裡,伺機而動。
是的,伺機而動!
我說過,我不是那般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子。所以,我理所應當的恨他。即使面上表現的平和無恙,可是我的內心無比的恨!
若不是因爲他的算計,我最在意的兩個女子,孃親和妹妹,也不會至今與我陰陽相隔。
若不是因爲他的隱瞞,我最迷惘的那段記憶,無論如何旁敲側擊都從下人的嘴裡探聽不到。
若不是因爲他的妒忌,我最在意的那名男子,也不會棄我於不顧,棄之敝履。
並且,沁妃還偷偷告訴我,那男子,名叫,炎寒。
記得當時,我們在亭子裡餵魚,沁妃說完這話,我手裡的魚料猝不及防的從掌心脫落,撒了一地。
然後我想起了那方帕子,那是孃親生前唯一留給我的,屬於我自己的。若不是深愛至此,爲何會在他手裡?
於是,我深信不疑。
炎寒,寒英王,正是棄我於不顧的男子,爲了榮華富貴,爲了一個王爺的殊榮,棄我於敝履。
我更加堅定了自己去見他的想法,不爲別的,就問一問他,爲何棄了我,可曾後悔過。
若他說不後悔,就給他一巴掌;若他說後悔,就給他一巴掌,然後,再奪回自己的帕子。
嗯。對。就是這樣。
(本章完)